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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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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胡虏会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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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在宁夏平原调兵遣将,囤积粮草,企图破国以抗汉军,刘锜侦知夏人这番动静,颇感棘手,李永奇认为如今大汉南北两路兵马加起來,无论军队数量还是战斗力都远胜夏军,西夏之事当不难为。

  刘锜却道:“我军得天时之便,以攻西夏,但古人有云:‘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者’,此天时不如地利也,自古‘偏远’二字最是可怕,隋唐远征高丽之所以失败关键就在这两个字上面,夏人据有地利,若一味死守,我们纵然兵力胜他十倍,也有可能会栽跟头!”

  正议论间,有部将來报,说捉到一个奸细,形迹可疑,作商人打扮,经拷问后这奸细又说有要紧军情,定要见到刘锜才肯透露,刘锜这时已是方面大将,地位直逼曹广弼、萧铁奴,寻常奸细哪里需要他去见,只为着西夏之事正在为难处,才沉吟道:“不知道这个奸细是否真有要紧军情!”

  李永奇道:“不如我去见见他!”

  刘锜想了想,点头答应,李永奇便來见那“奸细”,见他作商人打扮,李永奇也不说真姓名,便道自己就是刘锜,那“奸细”看了他两眼,却道:“你不是刘将军,我见过刘将军!”

  李永奇一呆:“你见过刘将军!”

  “不错!”那人道:“我以前侍奉主人时,曾见过刘将军两次,断断不会认错,你究竟是谁,敢來诓我!”

  李永奇问:“你主人是谁!”

  那人道:“这个恕我不能奉告,有什么话,我也得见过刘将军才说!”见李永奇还不肯信,又道:“我虽然不能说出主人是谁,但可以告诉你,我们本是一家人,刘将军若见到我,自然知道!”

  李永奇辨颜察色,觉得他不像说假话,回到大营向刘锜禀明,且说了自己对那人的观感,觉得这人身上多半有重要的消息,刘锜素來相信李永奇的眼光,便提那人來见,一见之下,果觉有些眼熟,认了半晌,拍案道:“原來是你!”

  那人见到刘锜,行礼道:“刘将军,小人正为主人办事,冒险穿行汉、夏之间,不想躲过了夏人的巡防,却被自家人拿住了,小人斗胆,想请将军给小人行点方便,好让小人到塘沽复命!”

  刘锜问:“送你去塘沽沒问題,但你之前说有紧急军情要见我,却不知是哪等紧急军情!”

  那人却道沒有,刘锜怒道:“你敢欺我!”

  那人苦笑道:“小人若不这样说时,哪里见得到刘将军,若见不到刘将军,怎么脱得困厄回塘沽!”犹豫了片刻,又道:“不瞒刘将军,小人其实有紧要军情,只是……只是不得主人许可,不敢乱说!”

  刘锜哼了一声道:“既是紧要军情,便当说來,你也说是自家人,我给你开方便之门,你却对我瞒隐不报,是何道理!”

  那人苦笑道:“刘将军,小人此番出行,为的本是私家的事情,只因小人的主人身份特殊,因形就势,才顺带着承受点公家之务……罢了,这事小人本不敢胡乱出口的,但刘将军不是别人,小人拼着重罚,便跟刘将军说了吧!”说着看了李永奇一眼。

  刘锜道:“我的事李参军都知道,不必回避!”

  那人却道:“不行,刘将军听了小人的话后若觉得可以告诉这位参军再告诉他,但这事小人只能对刘将军一人说!”

  刘锜无奈,摇了摇头,示意李永奇先出去,李永奇对这人的來历大生好奇,却不好当面问,便先出來。

  刘锜和那人在里面也不知道谈些什么?直过了有半个时辰,那人才进來,传刘锜的命令让李永奇以及另外一个部将入内,李永奇进门后只见刘锜的眼神与半个时辰之前大不相同,就知道那人果然透露了非同小可的军情,刘锜吩咐了那部将,让他安排那人秘密前往塘沽,等那部将带了那人离开后,才倚靠座椅,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永奇问:“刘将军,那人究竟是谁!”

  刘锜道:“他不过是个跑腿的,姓甚名谁,并不重要!”

  李永奇又问:“那他的主人……”

  刘锜犹豫了好久,才道:“你我犹如首脑之与心腹,我便和你说罢,这人是林翼的手下!”

  李永奇讶异道:“林翼!”

  “不错!”刘锜道:“他这次本是替林翼跑生意,不过因相府的人出了意外,在西夏受困殉职,临死前见到他,因两人昔日曾是生死与共的同事,便托了他给丞相带个消息!”

  “相府!”李永奇惊奇更甚:“那他这次去塘沽,是要去见丞相了!”

  “是!”

  李永奇道:“想來这个消息定是非同小可!”他虽然沒有问,但这么一说,却是不问之问。

  但刘锜却沒接他的话,摇了摇头道:“这个消息,我也还不敢相信,此刻更不能和你说,不过有些事情,是该准备一下的!”

  不说刘锜暗中准备,却说林翼的手下在刘锜的安排下一路直奔塘沽,他到达塘沽时,这座汉廷临时行政首府的气象比半年前又大大不同,一直留在云中的折彦冲虽然还沒回來,但自漠北的捷报传來后,整座城市就充满了胜利的欢呼,甚至就是升斗市民,言语之间也饱含豪气。

  林翼的这个手下进了相府,传达了暗号,便得到杨应麒的优先接见,他虽然曾是汉部情报部门的人员,又常替林翼办事,但见杨应麒却是第一次,上禀消息时偷看了一眼,见这位名扬天下的丞相此刻已开始步入中年,眉角微有褶皱,不复少年之飞扬,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杨应麒听完后声色不动,便让他下去领赏,又道:“你如今不是替国家办事,知道了这等大事,按规矩我得拘你个月,不许你和任何人接触,等事情过后再放你出來!”

  林翼的这个手下道:“小人知道这规矩,不过小人另有一事,不知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跟着把在陕西遇到刘锜的事情也说了,说完又连连请罪。

  杨应麒沉思片刻,道:“我得到这消息后,本也要通知刘锜的,如今他心里先有底,于国家有利无害,这件事情,我就当你沒做错,下去吧!”那人这才下去。

  他走后,等在外边的林舆才拿了一盒东西进來,随口道:“出去那人,是林显么,他还在替公家做事!”

  杨应麒道:“不是,他脱公职很久了,这次是公事临时找上了他!”

  林舆听说是公事就不问了,拿了盒子说:“皇后学做糕饼呢?让我拿來给你尝尝!”

  杨应麒打开盒子,尝了一口,掩住口,摇头道:“大嫂做糕饼的功夫,稀疏平常得很!”盖上盒子给林舆说:“你老子今天高兴,这盒糕饼便赏你吧!”

  林舆一听,满脸的鄙夷:“得了吧你,明明是吃不下,又不好扔,就塞给我,天底下沒见过你这样的老子,还大汉的丞相呢?我不要,你自己吃,这可是你皇后嫂子亲自做的东西啊!不想吃也得吃!”说完也不管杨应麒的反应,转身就走,出门时差点撞到一个宽袍缓带的青年,却是当今的太子、大汉的监国折允武,林舆见是他,叫了声“阿武哥哥”,才又瞥见折允武身后跟着侍卫,连忙改口请礼,问:“太子殿下,你今天來是为公还是为私!”

  这段时间捷报频传,折允武心情也极好,微笑道:“沒什么大事,就是要找七叔下盘棋,你要沒什么事情一起进來!”

  林舆哦了一声,说:“我看你进去了多半下不成棋!”折允武问为什么?林舆道:“刚才有人來过,风尘仆仆的,我虽然沒问是什么事情,但多半是公事,你进去了就知道!”

  他要走时,却被折允武拉住,凑近了低声问:“这几个月來好消息不断,但七叔总是一副高兴不起來的样子,你可知道为什么?”

  林舆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我也常逗他开心,有时候也逗得他笑了,但笑过后他眼睛里有闪出那种又担心又恐惧甚至有些伤心的光彩來,我也曾变着法子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可他就是不肯说,阿武哥哥,要不你去问他,你是太子,他也许不好不回答!”说着便先告退了。

  折允武进门后见杨应麒果然在伏案挥毫,见他进來才丢了笔过來见礼,君臣叔侄礼见过后,折允武的眼光往桌上扫了一眼,问:“七叔,可是西北又有什么捷报么!”

  杨应麒微微一笑,说:“你的耳目,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折允武道:“我本來是要來寻七叔手谈,进门时撞到林舆,他说我们今天多半开不成局,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杨应麒嘿了一声,说:“虽有一点公事,但手谈一局,又有何妨!”便拉了他对坐捉子,两人以快对快,不片刻已落了四十余子,杨应麒道:“太子今天手风顺!”

  折允武问:“七叔的手风呢?”

  杨应麒道:“也顺!”

  折允武却道:“我看七叔的棋路里暗藏忧思呢?”杨应麒听见这句话却沒回应,假装正集中精神于棋路,折允武又道:“不知父皇那边,手风如何!”

  杨应麒道:“我之前在西北布了一着棋子,刚好落在大哥脚边,大哥随手捡起,放到一个更妙的地方去了,就已收到的消息看來,大哥的手风也是很顺的!”顿了顿道:“且下棋,这事回头我再和你细说!”

  折允武又落一子,说道:“七叔,我好久沒见父皇了,前日他才召了二弟去相聚,我也想到云中走一趟,你看怎么样!”

  杨应麒手一按,吃了折允武一小片,说道:“不妥,大哥虽然已经到了云中,普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北征已经全胜,但他一日未回塘沽,你便仍是监国,不宜擅离中枢,,其实大哥只召允文而沒召你,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再说眼前我们手风虽然顺,但军国大事,越到即将胜利时越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古今功亏一篑的事情多了去,一日棋局未终,仍需加倍谨慎,以防有变!”

  折允武哦了一声。虽然沒再说什么?但落子之时,已无先前那般响亮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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