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番外 97
“礼物？”
“是的, 给妈妈的礼物。”
谢廖沙双手放在桌面上, 神情天真又娇憨。
卡列宁合上书本，思索了一下, 然后说：“我记得你母亲的生日还没到。”
“但送礼物又不是说只能在生日的时候才能送。”谢廖沙说, “不过，我的生日快要到了。”
“但这应该是你的生日。”卡列宁说。
“所以我觉得更应该送一份礼物给妈妈。”谢廖沙软软地笑了一下, “我从书本上了解到的, 上面说孕育一个孩子并不容易, 爸爸，这是真的, 对吗？”
“是的。”卡列宁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把书本放到了一边。
虽然卡列宁没有说出来, 但心里的某个角落正为面前的小男孩儿而感到骄傲。
“所以啊，我们必须给妈妈准备一份礼物。”谢廖沙又重复了一遍, 几乎想要跳跃起来，看上去他已经有了一个好计划。
“可以先问问你妈妈想要什么，等她从莫斯科回来的时候。”卡列宁认真地建议, 遭到了小男孩儿的反对。
“但这应该是一个惊喜。”谢廖沙皱了皱小眉毛。他有些困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我们应该自己找出她会喜欢的礼物, 然后送给她。”
“我想你是对的。”卡列宁思索了一下后说。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卡列宁这个人是固执的, 轻易不肯退让，但那仅限于政务上, 在生活中, 面对他的妻子和孩子, 这个男人其实是非常容易被说服的。
“珠宝或者书籍怎么样？”卡列宁再次建议。
“哦，爸爸，我说过了，这应该是一份非常特别的礼物，是您和我一起送的。我们从没有一起送过什么东西给妈妈。”谢廖沙耐心地说道，生怕做父亲的不理解这一重要性。
“好吧。”做父亲的没有笑出声来，而是颇为郑重地点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卧室门被敲响了。
管家科尔尼站在门边，得到允许后进来，恭敬地问道：“先生，少爷，你们现在是否需要用餐？”
“我现在还不是非常饿。”谢廖沙说，他有个小毛病，假如他正沉浸在某件事情当中，那么他就容易感受不到饥饿。
幸运的是，卡列宁不是那种惯孩子的家长。
“现在是吃饭时间，你可以吃完再想，谢廖沙。”
“好吧，爸爸。”谢廖沙妥协了，虽然有时候他还挺固执的，但多数时候，谢廖沙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
谢廖沙习惯性地去牵着父亲的小手指，然后边走边说：“爸爸，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一起想。”他继续强调着，但显得依旧是好脾气的样子。
“好的。吃过饭后我们可以一起想。”卡列宁承诺道，并且不是那种哄小孩儿的承诺，是总是会兑现的那一种。
谢廖沙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吃过饭之后，做父亲的果然腾出了时间。
他们在谢廖沙的卧室里面。和普通小孩儿的卧室相比，谢廖沙拥有一间非常大的卧室，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房，书架上堆满了书。在谢廖沙一岁多可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的时候，书本就在逐年增多了，到这会儿基本已经可以媲美一个成年人的书房了。
“我们可以先看看这本。”谢廖沙从天蓝色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做了批注标记的书，然后在书桌上摊开。
卡列宁看了一眼，那上面果然标注着非常多的礼物备选项目。
“这太多了，但我总觉得不够好。”谢廖沙撅了撅嘴，白嫩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划过，他嘟囔着把礼物备选项目读给卡列宁听，并且询问他的意见。
“您觉得小火车怎么样？”他问道。
“我想这是你喜欢的。”
谢廖沙眨了眨眼睛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是故意的。”他有些害羞地说，“我也想知道您是不是了解我喜欢什么。”
卡列宁明白了男孩儿的小心思。
“我以为你会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了，不需要礼物了。”
谢廖沙有些着急：“但礼物和年龄大小是没关系的。”
“我喜欢礼物。”他瘪了瘪嘴。
“我知道。”卡列宁说道。
谢廖沙又眨了眨眼睛，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然后决定相信他。
“那我们继续？爸爸。”
“好的，谢廖沙。”
这大概花了他们半小时的时间，最后父子俩都觉得这些礼物有些太过普通了。
“我想，你妈妈可能并不会真的介意礼物本身，最重要的是心意，谢廖沙。”卡列宁望着有些丧气的儿子，就出言说道，想要安抚对方。
“但我想给她最好的。”谢廖沙叹了口气，手指还捏着纸张。
“我们应该给她一件很棒的礼物不是吗？”
卡列宁看着儿子认真地小脸，那些抚慰的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只是微微颔首告诉对方，他还可以空出四十分钟一起想这件事儿。
四十分钟后，窗外下起了小雨。
谢廖沙打起了哈欠，差不多是他午睡的时间了。
“你现在需要去睡觉。”卡列宁说。
谢廖沙软软地说：“但我还不是很困，爸爸。”这话说完，他就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卡列宁道：“你困了，去睡一会儿午觉，谢廖沙。”
谢廖沙又看了看父亲，然后软软地叹了口气。
在谢廖沙睡着以后，卡列宁给对方盖了条蓝色的长绒毛毯，他自己则是把一些公文搬了过来，暂时屈就在谢廖沙的儿童书桌上办公。这样，谢廖沙醒来的时候他可以知道。
平时这些事儿总是妻子在做，卡列宁几乎没意识到这习惯意味着什么——谢廖沙有多大，做妻子的差不多就坚持了多久。
一个成年人，在孩子的卧室里面，独自做着什么事儿来打发这段漫长时光，而且从不抱怨。
卡列宁开始意识到谢廖沙这个提议份量。
一个小时后，雨还没有停，但谢廖沙醒了过来。
他穿着白色的睡袍，光着两条又白又细的小腿，牢记着安娜告诉过他的，不能光脚踩在地板上，所以他脚下也照旧塞了一双毛茸茸的粉蓝色拖鞋。
他从床上起来，本来想要换好衣服去找父亲的，但后者已经进来了。
“您在我书房吗？爸爸。”
卡列宁告诉对方是的，并且把谢廖沙的衣服拿给他，等后者换好以后，他告诉谢廖沙半个小时后他得去上语法课。
“不要迟到，谢廖沙，迟到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习惯。”
“我明白，爸爸。”总是牢牢地记住父亲提点的谢廖沙点点头。
“但是礼物。”他有些犹豫。
“我相信等你上完法语课，我们还会有时间来思考的。”
卡列宁说完这句话后，小男孩儿的眼睛就变得明亮如彩虹。
“说定了哦！”他高兴地说道。
做父亲的只能点点头，并没有在责备他此刻不够讲究的口语问题。
在谢廖沙上法语课的时候，卡列宁比平时的速度更快地处理好了那些紧急的公文，剩下的，他想可以留到晚上来处理。
他走至窗前。
阳光是那么明媚，空气中还有隐隐的花香。
橡树和山毛榉的绿叶是那么青葱，密密匝匝地，好像都是尽情地享受阳光的抚慰。
这蓬勃的生命感，就像是自己的妻子一样。
若四季中有一处季节像她，想必就是此刻了。生命的起点和希望都在此刻。风和云，一切都像是鲜活了起来一样。
卡列宁想到了什么。
这实在是太不像他了。当卡列宁从抽屉中拿出那些羊皮纸的时候，他禁不住有些脸色微红，在谢廖沙敲门进来的时候，卡列宁下意识想要把它们放进去，但还是晚了一点。
“您拿了什么呢？爸爸。”谢廖沙走过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一些羊皮纸。”卡列宁简单地说道。
谢廖沙走到卡列宁面前，双手扶在桌面上，然后眼睛亮了起来。
“我们可以花一些图画！”
他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想听听他的想法。
卡列宁低声纠正：“也许我们可以写一些话语。”
“像是祝福和赞美之类的。”
“这是个好主意，爸爸。”谢廖沙赞同道，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皱皱眉，那样子和卡列宁实在是太像了。
“也许……”他轻轻地咬了咬下嘴唇，有些犹豫。
“如果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谢廖沙。”
“噢，爸爸！”谢廖沙羞涩地微笑了起来。
他软软地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写点别的。”
“像是，”他停顿了一下，“爱。”
“什么？”
这次轮到卡列宁皱眉了。
谢廖沙双手还是放在桌面上，他还踮了踮脚，这说明他觉得非常兴奋。
“我们写一些觉得幸福的事情！像是记日记一样，但那些让我们觉得幸福的事儿都是妈妈带给我们的。”
卡列宁听了，也同意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尽管，他几乎从未做过。
谢廖沙很快就行动起来了，他坐在卡列宁的旁边，还撅嘴说：“您可不能偷看，妈妈才是第一个可以看的人。”
“为了公平，我也不会偷看您的。”
“您要保证，爸爸。”
“我保证，谢廖沙。”
谢廖沙得到了父亲的保证就安心地开始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羊皮纸都被装订好了，还放在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盒子上扎着墨绿色的蕾丝缎带。
“我等不及要送给妈妈看了。”谢廖沙愉快地说。
卡列宁珍惜地抚摸了一下缎带，听到儿子的话语，也表示同意。
后来，不管窗外的橡树和山毛榉经过多久的变迁，不管这屋子里的人来来去去多少位，这个盒子依旧保存完好。
卡列宁和安娜的孙子们经常会来书房玩耍。
每个卡列宁家族的孩子们都为自己的母亲们送上了同样的礼物——
《您带给我们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儿——献给妈妈》
谢廖沙篇：
1、妈妈，我喜欢您做的小甜饼。它们很甜，就像您在我心里一样。小甜饼就是您，让我看到就觉得高兴和快乐。
2、妈妈。蔷薇花开了，红艳艳的非常好看，我喜欢它们，可是呢，我更喜欢您亲吻我的时候，您的吻比蔷薇花更美丽。
3、妈妈，有时候我希望自己不要长大，因为这样我就依然可以在您的怀里，做您的小乖乖，可是，有时候，我会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这样我就可以成为您的小男子汉了。
4、妈妈。白云的妈妈是天空，所以它很幸福；浪花的妈妈是大海，所以它很幸福；小草的妈妈是大地，所以它很幸福；我真高兴，您是我的妈妈，因为我是那么地幸福。
5、妈妈，有时候我不喜欢睡觉，因为我可能会做噩梦，但有时候我又很喜欢睡觉，因为梦里面也会有您温暖的怀抱。
6、妈妈，听说袋鼠妈妈会把小宝宝装在她的口袋里面，我有些好奇那会是什么感觉，但您抱着我的时候，我想袋鼠宝宝们的感觉一定和我一样。
7、妈妈，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没有特别可爱，我还有一些坏习惯，可是您总是告诉我，您爱我，从来都不是因为我的聪明或者漂亮。在我还没有出生，看不清小手小脚的时候，您就期盼着我了。
8、妈妈，很多人都说我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像是科尔尼爷爷、彼得叔叔、萨沙奶奶……但是但是，我之所以勇敢，都是因为我相信您就在我的身边。
9、妈妈，我喜欢呆在您身边。喜欢听您给我讲故事，喜欢看您做事，因为，我就是那么喜欢您啊！
10、妈妈。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相信。我相信前世的时候我一定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不然我怎么会拥有您？所以，亲爱的妈妈，这辈子我也要做一个乖孩子，因为只有这样，天使才会记得让我下一次还能成为您的孩子。
卡列宁篇：
1、结婚是幸福的。
2、每天早晨的阳光都可以不一样。
3、依旧不喜欢甜食，但有时候，它们就像你告诉我的一样好。
4、冬天比夏天好，但，有你在的时候，夏季也不是难以忍受。
5、习惯了称呼你为妻子，习惯了丈夫的身份。
6、偶尔还是想要提醒你，整理生活中的一切，事情才能有条不紊。
7、喜欢你对我笑。非常喜欢。
8、知道你不喜欢，以后我会尽量少饮酒。
9、我是卡列宁，也是你的丈夫，喜悦。
10、吾爱，安娜。
如果生命的不确定性在于遇见，那么，你我相逢，必定是最幸福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