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局势渐明
张太医疲惫沙哑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累到极致，身心俱疲，尤其是精神压力,如果不是有张太医压阵,身后几名略显年轻的太医和医女们恐怕早崩溃了。
“好,好，好！”,皇上喜形于色，连说三个好字，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韦贵妃自听见开门声便‘呼’一下起身,焦急的盯着为首的张太医满含期待,听闻三皇子已解毒,禁不住喜极而泣,泪如泉涌越擦越多。
皇后相扣的双手紧了紧，修长的指甲划过手心，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大公主还躺在床上命运未卜，三皇子却能幸运的解毒了？
贤妃神情未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冲着韦贵妃道，“恭喜贵妃姐姐。”
韦贵妃看到贤妃的神情，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一时竟忘记了开心，焦急道，“太医，本宫能进去看看三皇子吗？”
“三皇子正在熟睡，需要静养，最好不要过多打扰。”，张太医眼眸微闪，起身瞄了一眼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刚刚如释重负的心再度提到了起来，观张太医的神情，听其所言，仅仅是毒解了，为什么未曾说明三皇子的身体情况？
“朕陪爱妃进去看看，皇后和贤妃暂且稍候！”，赵祯同样心急如焚，急切想要看到三皇子的状况，转身带着韦贵妃进了内殿。
皇后眼眸深了深，扫了一眼神情自若的贤妃并不搭理，独自坐下，漆黑的眼眸里跳跃着小簇的火焰。
贤妃瞄了一眼越发不镇定的皇后，眼底略过一丝嘲讽，皇后又如何，还不是一颗真心错付，在后宫的阴谋诡计中蹉跎一生？
皇上和贵妃不过片刻便出了内殿，皇上脸色更加阴沉，韦贵妃则面如死灰，拳头紧握，看向皇后和贤妃的目光中透着死寂和狠绝。
“张太医，三皇子身体恢复的几率有几成？”，皇上紧紧盯着张太医，脸上浮现紧张之色，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脸色青灰的三皇子时，赵祯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
他纵容后宫嫔妃们明争暗斗，互相牵制，只为制衡前朝，他自信满满可以掌控整个天下，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治理国家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却始终低估了女人的手段。
他自以为对已出生的子嗣护得周全，却是状况不断，从意外落水性格大变的大皇子，到身体虚弱的二皇子。
到现如今躺在病床上前途暗淡的大公主和三皇子，赵祯终于品尝到了悔不当初，品尝到了痛彻心扉，那无一不是他的子嗣，他的血脉啊，血脉相连的心痛骗不了自己。
一向骄傲自负的赵祯怎会轻易接受这种挫败？他不会承认自己思虑不周，却会更加愤恨幕后之人的心思歹毒，定会彻查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借以发泄心头的懊悔。
“回皇上，不足三成，三皇子毕竟年幼身体脆弱，虽侥幸救回一命，却伤及肠胃和心脏，日后怕是，怕难以恢复，后半生将汤药不断。”
张太医大着胆子咬牙说出三皇子的病情，他知道，这对三皇子有多残忍，这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坐上那个位置的资格，除非皇上的其他皇子灭绝，只剩下三皇子唯一的血脉。
但是，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不说皇上现如今最疼爱的四皇子身体康健，便是大皇子同样拥有机会，而且，皇上正值壮年，再生十个八个皇子也绝非难事，三皇子与其一生，最好的结局便是做个病弱的逍遥王爷。
皇后端坐的身体不自觉的松懈，虽然因为大公主受伤无心狂喜，却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韦贵妃睁大眼睛，竭力控制眼底的泪水和心底的痛，只觉得脑袋‘嗡’一声炸开，一片空白，众人眼睁睁看着韦贵妃缓缓向后倒去，倒在心腹宫女秋雨怀里，昏了过去。
皇上眼底的冰棱花在颤动，正襟危坐，冷冷道，“将韦贵妃扶下去休息！”
长乐宫众人井然有序，匆忙将昏倒的韦贵妃抬了下去，一名太医紧随诊脉，殿内恢复了安静，冷气凝结。
“张太医，可探查出三皇子所中之毒？”，皇上深深呼吸两口气，掩下心中的愤怒，恢复了那个掌控一切，睥睨天下的帝王。
“回皇上，三皇子中毒应该是因为误食青色番茄果，这与水仙花花球中毒症状大同小异，所以老臣并不能完全确定。”，张太医将诊断结果如何禀告。
赵祯的目光微不可察扫过皇后和贤妃，却见两人神情迷茫，眼眸中露出一丝震惊，心有余悸显然是未曾想到摆在正殿观赏，日夜面对的那株番茄是会是致命的毒物。
皇上并未从两人的表情中察觉出一丝端倪，却疑心她们在演戏，企图蒙混过关，始终坚信幕后之人必然在她们中间。
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同时将宫内所有高位嫔妃，除了被禁足的德妃之外全部牵涉其中，此人必然在宫中底蕴深厚，恐怕除了最早入宫的皇后，贤妃，旁人机会渺茫，所以他将两人控制在身边，预防她们做出应对，试图毁灭证据。
在接到三皇子中毒那一刻，他已动用暗卫暗中搜查，长乐宫的审查不过是掩人耳目，现如今唯有趁其不备，由暗卫动手，方能追查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而且，能想出如此错综复杂的布局将后宫一潭水搅浑，幕后凶手必定胆识谋略过人，一旦被她察觉到一丝的风头，定会即刻扫清证据，所有审查极有可能就此中断，这才是皇上的顾虑所在。
皇上不再言语陷入沉思，皇后和贤妃各怀鬼胎，垂眸颔首，寻不出一丝破绽。
清风宫，宝珠虽未到场，却时刻关注着长乐宫的一举一动，欢乐急匆匆回殿，使了个眼色，欢喜带着宫女退下，关上殿门守在门外。
“主子，您真是神机妙算，皇上果然出动了暗卫，线索已引至坤宁宫，皇后在劫难逃！”，欢乐兴奋汇报。
“那便好，皇上这一次怕是忍无可忍了！”，宝珠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嘴角绽出一抹笑意，那是真正的放松。
“主子，据相关线索，今日大皇子的适时出现，韦贵妃同样功不可没！”
“奥？”，宝珠挑了挑眉，露出一丝诧异，“韦贵妃倒是精力旺盛，韦家已倒，她竟还有心思算计旁人。
不过嘛，情有可原，当年刘修容害她步辇摔倒，提早暴露了身孕，报复在大皇子身上，同时为三皇子扫清障碍，倒是一举双得。”
“主子言之有理！”
“将殿内人约束起来，不得再随意外出打探消息。”，宝珠轻抚腹部吩咐道。
“奴婢已经安排妥当，万万不会查到清风宫头上，主子安心养胎便可！”
“小心驶得万年船！去吧！”
“奴婢告退！”
夕阳西沉，天渐渐暗了，时间如流沙般不停息，殿内陷入僵局，直到李明忠悄无声息的进殿，俯在皇上耳边一阵低语。
皇上无意识抬眸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贤妃，神情越来越凝重，皇后面露焦急，心中挂念大公主，无人察觉到她眼底略过的一丝笑意，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将人带上来！”，皇上扫了一眼身侧的皇后和贤妃，冷冷吩咐。
“是，皇上！”，李明忠转身毕恭毕敬退下，片刻，内卫拖进来一个血肉模糊、气若游丝的太监，扔在地上。
小福子无力的转动眼珠，看向贤妃时眼中略过一丝亮光，那是将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翼，有气无力冲着贤妃道：
“娘…娘，奴才，奴才，幸不辱命！求娘娘，信守承诺，放过，奴才家人！”。
贤妃风轻云淡的脸上露出一丝震惊和恼怒，那是一种被人冤枉的憋屈，难以置信的指着小太监气的说不出话，最后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埋头一字一句道：
“求皇上明鉴，臣妾并不认识这名小太监，他却如此陷害臣妾，幕后定有她人指使，求皇上还臣妾一个公道。”
皇上不置可否，眼里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贤妃此举是人之常情，而小福子的所作所为就耐人寻味了，这场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
贤妃跪在地上，后背□，静候皇上决断，皇上却端起手边的点心，待李明忠眼明手快查验过后，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一整日神经紧绷，他并未来得及用午膳，照此情况，这晚膳怕是同样没有时间享用了，明日便是‘诞节’，今日必须查出个子丑寅卯。
若不然明日人多眼杂，最易浑水摸鱼，恐怕所有证据都被毁了，幕后主使未尝没有这等心思，他必须争的先机，打幕后之人一个措手不及，彻底将这颗毒瘤拔除掉。
皇上用完几块点心，接过李明忠递过的丝巾擦擦手扔在地上，方不紧不慢冷冷开口，“是贤妃指使你谋害三皇子？”
小福子闻言神经瞬间紧绷，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皇上锐利的眼眸像摄人心魂的无底洞，顿感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乎自己的一切隐瞒，都瞒不过皇上，自己早已无所遁形。
却只得咬牙死撑，颤颤巍巍回答，“是.，是..的！”
皇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是吗？你之前强调家人在贤妃手上，此时怎么不顾忌家人安危了？”
皇后放在膝盖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敛下心头突然涌起的怪异感觉，明明已是胜券在握，事情与她的预期方向分毫不差，皇上震怒亲自审问，小福子指证贤妃，在贤妃宫中发现证据…。
唯一的意外便是三皇子莫名其妙，误食了自己赏赐番茄果，但皇后并未惊慌，她了解皇上的多疑，查到她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害皇嗣，皇上定然不信，这与她反而更加有利。
所以，在皇后看来，番茄果不过是段可有可无的小插曲，她并不介意事情越来越复杂，只要能除掉贤妃，最好能将清风宫德妃牵涉进来。
“皇上，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妄图报复贵妃娘娘的无故责难，方受了贤妃娘娘的诱惑，暗中将水仙花花球毒液涂在三皇子经常使用的毛笔笔杆上。
三皇子练字闲暇之余，习惯咬住笔杆，定然会中毒。奴才现在幡然醒悟，如实交代，但求皇上念在奴才家人一无所知，饶恕他们！”
小福子痛哭流涕，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只望她能记住自己，安然度过几年，早日脱离这吃人的泥潭，至于所谓的家人，在他们偷偷将他卖给人贩子那一刻，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哼！谋害皇嗣当诛九族，朕不牵连无辜之人已是仁慈，你却痴心妄想？”，赵祯一声冷哼，继续道，“可找到被涂了毒素的笔杆？”
“回皇上，已经找到，并已经过太医检验，确实是涂有水仙花花球毒汁。”，李明忠擦了擦额头冷汗，这一招太毒了，谁能想到小孩子乱咬东西的坏习惯会被人利用了呢？
贤妃跪的笔挺，自始至终并未再多言语，不叫屈不喊冤。
皇后如释重负，紧握的双手不自觉放开，事到如今基本已经定案，贤妃，哼，跟本宫斗，你还不够格，可惜清风宫被护的如铁桶一般，未能对付四皇子。
却不知她们的表现被一直关注的皇上，不动声色看在眼底，皇上一双眼睛泛着森森寒光，额头青筋一突一突。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着这一章就了结了这件事情的，竟然越解释越多，感谢大家耐心阅读哈！
谢谢支持，争取快点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