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壮士断腕，刮骨疗毒
洪荒本自多奇事，万仙过后天地惊。
洪荒边缘便相连着混沌海，曾有位修士将洪荒比做一艘载着万灵在混沌海中颠簸前行的的木舟，其实也挺生动。
混沌海中突然出现一处不知其宽、不知起深的旋涡。
一道如彗星般的流光闯入混沌海中，将混沌海搅的仙气层层虚无云雾。
一条条无序的道则交错而生，如同枷锁一般想要将这颗彗星锁住，却被这蕴着莫名伟力的彗星不断崩断。
猛然，一道光束在混沌海中亮起，不知去何处、不知到何地，那道流光终于被光束定住，而后直接炸裂开来。
混沌海瞬间沸腾！
洪荒之中冲出一条条道则，如同一只只触手，朝着混沌海的那道光束。
光束中，一名面容慈祥的道人静静站立着，脚下有一面介于虚实之间的玉盘，玉盘轻轻旋转，欲自洪荒接引无尽道则。
忽听一声轻斥，混沌海中有无数条锁链冲天而起，在六条闪耀着无尽光泽的道则牵引下，化作一处隔绝混沌海的囚笼，将自洪荒而来的条条道则抵挡。
洪荒天地因此不断颤鸣，各处山川成片崩塌，无数修士慌忙失措……
六圣合力，截断了此地与洪荒的联系。
同时被截断的，还有已和道祖鸿钧合二为一的天道。
六圣合力做就的道则囚笼中并不只有六圣与鸿钧，玄都、玉鼎、天炎道子、广成子均在角落中静待时机。
还有一位有点懵逼的杨戬，正在师父身后看着前方道则大战，有点回不过神。
他怎么过来了？
看一眼站在远处的天炎道子，杨戬嘴角略微抽搐了下，低声问：“师父，弟子能帮上什么？”
他对道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惊叹于道祖那超凡脱俗的仙姿，并没有太多尊重。
相反，他这个后世来人，比洪荒土生土长的修者，更能接受眼前这一幕。
六位圣人与道祖道则互拼，斗的是杨戬看不懂的法，但杨戬却从潜意识里能寻到道祖身周一闪而过的少许破绽。
道祖的道，似乎也并不圆满。
“这就是真正的圣人和功德圣人的区别之处，”玄都负手轻叹，“几位圣人老爷无天道之力加持，其实与潜鸿这般真正的圣人，还差了一线。”
玉鼎轻轻颔首表示认同，一旁广成子皱眉思索，又问了句：“有何事需要我来做？”
问的问题，竟和杨戬一般。
“静待时机便可，”玄都摇摇头，“其实今日种种，三位老爷已经推演过不知多少次，我们或许排不上用场，或许会是不可或缺的几把匕首。”
几人同时点头，杨戬也不多问了，看前方道则乱战，不断参悟其中奥秘。
圣人斗法，已经超过了神通法术的层次。
比如圣人老子，此时他施展的是太极大道，阴阳二气萦绕身周，驾驭阴阳大道，一面封住道祖鸿钧身周乾坤，一面在混沌海源源不断吸纳先天之气，贯入通天教主执掌的盘古幡、悬挂在此地之上的东皇钟之中。
杨戬稍微感受了下被老子统御的先天之气，似乎转眼就能将自己玄体撑爆……
再比如此时主攻的通天教主，手中盘古幡散发着无尽杀伐之力，而通天教主的道则便是杀伐，与盘古幡互生裨益。
也唯有通天教主的道则杨戬能体会到种种变化，因为会有数不清多少剑影滑落，这还在杨戬能理解的范围之内。
其他几位圣人老爷……
女娲手中的红绣球来回冲荡，打在道祖身上，会让道祖道躯轻轻颤一下，少许打乱道祖身周气息。
西方教的两位圣人专注抵挡洪荒道则的冲击，抵挡洪荒天道对此地的反噬。
元始天尊则是以自身道则轰击鸿钧脚下的造化玉碟，让玉碟对洪荒天道的牵引之力不断衰弱。
通天教主忽而离开原本所站立之地，六圣缔造的道则囚笼出现缺口，但迅速被老子抚平。
剑走游龙，身若飞鸿！
杨戬曾惊艳于吕纯阳的剑法，但此时突见通天教主持着青萍剑猛攻道祖，却在一刹那之间，仿佛窥到了剑之真意！
这才是剑法！
这才是剑道！
一招一式皆有通天教主对大道之悟，一刺一点，妙到了绝巅！
杨戬不禁要去记住通天教主的剑法，但这些招式烙印在了脑海之中，却缓缓消散，只有余韵流转，让他禁不止沉醉其中。
一旁，玉鼎真人突然传声道：“莫要多看，于自身之道无用。”
杨戬豁然醒转，赶紧将心中的道韵驱逐。
这些已经是圣人对自身之道极致的推演，非自己之道，自己强去参悟，自身之道反而会被圣人的道则所影响。
玄都突然露出少许玩味的笑容，看了眼杨戬，道：“你之前心中怕是对道门多有怨怼吧。”
“嗯，师伯明鉴。”
杨戬闷声答了句，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圣人之战，似乎没接话的意思。
但有时候，有些话就算他不接，想说的那人，总归是会说出来的。
“今日已浪费了我这么多口水，那干脆让你知道此事前后梗概。”
玄都轻叹了声，将三清算计道祖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上古时代，是以六圣接连成圣而落下帷幕。
杨戬也知道一些，因为元始天尊带他游历过真灵长河上游，遥遥看过太素界，那时元始天尊已提到过盘古记忆之事。
其实有一点，也可佐证鸿钧道祖便是当年之潜鸿——
三清乃盘古死后元神所化，本是天地间最得天独厚的先天生灵，可硬是凭着这般跟脚，被道祖鸿钧抢先成圣、占住了天道。
这本就是不同寻常之处，原本远古大能都以为是道祖鸿钧自身悟性太强，此时方才知道，鸿钧在开天之前就已是圣人。
用圣人的道基去适应这个天地的道则，当然比慢慢修炼成圣人简单的多。
闲言少叙，且说三清算计道祖之事。
三清醒悟了盘古记忆，得知天地种种，得知太素之事，但他们此时尚未对鸿钧产生敌意。
直到玄都在玄都城中无意间遇到一残灵，将那残灵暗中带给了老子，老子推演天机、印证三清各自的盘古记忆，渐渐将盘古身死前后之事推演个明白。
潜鸿便是鸿钧！
听到此处，杨戬忍不住传声问：“道祖也算对洪荒有功才对，毕竟传下了元神道……”
玄都闻言一声冷笑，安静了一大阵，双目之中倒映着六圣和鸿钧的对决。
“元神斩三尸证道之法，其实是众多证道法中修行者最多的道途，但也是太素破灭的根由。”
“为何？”
“因为破灭太素的强敌，已将斩三尸证道之法推演到了极致，修行此道，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敌手，”玄都看了眼杨戬，笑道，“罢了，说这些对你也无用处，你今后只要走的够远，这些事自然明了。”
杨戬目光带着少许思索，轻轻点头。
若真是这般，再加上将巫族算计到如今只剩少许老弱妇孺的地步，潜鸿还真是狠狠的坑了洪荒一把。
玄都继续传声讲述，而让杨戬最关注的，便是这封神大劫的来由。
封神大劫确实是天道早早定下的道门劫难，而鸿钧也借玉帝求情之手顺水推舟，让三位圣人签下了封神榜。
可三位圣人顺水推舟，暗中将西方教二圣人、女娲拉上，反倒算计了道祖鸿钧一把。
首先，六位圣人将天道仅存的意志救出，借天道震荡之机，令其化作生灵，借此躲避鸿钧监察。
三清也没料到，由他们缔造的生灵，却是最后的盘古意志，更招来了混沌钟隐入混沌，千年后再次复出，自称天炎道子。
杨戬听到这里着实惊了下。
虽然早有预料，天炎道子与天道有莫名关联，没想到竟是‘天道本尊’来的！
天炎道子的出现让鸿钧立刻有了提防，但天炎道子凭东皇钟不断穿梭于万古之中，鸿钧无法捕捉到他踪迹，只得另做他算。
而后，三清定下了破灭道门的计划……
“为何要破灭道门？”
杨戬错愕的问了句。
玄都闭目轻叹，“潜鸿便是鸿钧道祖，道门乃道祖所立，三教不过是道门中的三个派系。若道门气运昌隆，如何能动得了道祖？”
“竟……”
杨戬一时说不出话来，想着此前种种，看着眼前这一幕，当真觉得有些讽刺。
玉鼎真人传声道：“你不必愤慨，其实此事便在于一个取舍。三教皆为三位圣人老爷的弟子，他们比你我都要不舍让道门弟子送死，但不这般去做，道门气运无法削弱，潜鸿便可高枕无忧，遇凶化吉。”
“师父，取舍为何？”
“若潜鸿再继续蚕食天道之力，待当年那些被盘古大神击退的强敌卷土重来，洪荒顷刻间就会化为湮灭。”
杨戬手指轻缠了下，默然无语。
“强敌到底是谁？”
玉鼎、玄都、广成子同时摇头。
“说不清，道不明，”广成子悠然一叹，“只知那是必然要灭掉我等的强敌，洪荒算是太素的延续，能毁灭四十九位圣人守护的太素，此强敌何其可怖！咱们若连刮骨疗毒的气魄都无，也不必和他们争了。”
刮骨疗毒？
杨戬一时间百感交集，而他们谈论的这小半日，鸿钧已被六圣逼的颇为狼狈。
“尔为圣人，何以为外魔所迷！”
鸿钧道祖愤而疾呼，但六圣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