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贺兰景(1)
“微尘,你起床了吗?”农老头在门外弱弱地问道。
“嗯,起了。”微尘含混地说,床气明显。一边说一边把毛衣套到头上,“农老,帮我准备些清淡的早饭,今天我想喝粥——”
农老头为难地左右看着身边凶神恶煞的人,贺兰景站在门外高声说道:“季女士,早饭已经准备好。请你动作快一些,我们可以在车上吃。”
微尘一愣,忙走过去把门打开。
贺兰景真真实实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
贺兰景把微尘上下打量一番,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季女士既然已经洗漱完毕,我们就走吧!”
“我还没……”
“请——”贺兰景优雅地比了一个手势。
走过来两个女人,一左一右不容分说夹起微尘的胳膊把她抬起来,直接架到门外的车上。
“贺兰景!”微尘在宽敞的商务车里大叫。“你有没有礼貌!”
这个富有的小男孩究竟懂不懂尊重人!这样把她“请”去做客!
“我会告诉你的父母你的行为!”
“随便!”
贺兰景完全漠视微尘的感受,径直对身边的女人说道:
“请为季女士开餐吧。”
“是。”
不一会儿,在疾驰的车厢内,微尘的眼前变戏法一样摆上餐桌。她想吃的清粥、小菜,一二三样琳琅满目。
“请用——”同样是硬邦邦而不容转圜的口气。
微尘拿起汤勺,然后又赌气地放下,“我……我现在不想喝粥。”
贺兰景对身边的女人低语两句,清粥撤掉,桌板上马上换上新鲜的水果、面包和蛋糕。
“我也不想吃这些。”
一分钟后马上又换上寿司卷和味噌汤。
微尘无语,更对贺兰景的做法感到无语。
这个世界有许多霸道的人,可霸道成这样完全按照自己想法行事的孩子也是少见。
微尘愤愤地用叉子把寿司挑起来,塞到嘴里,“我知道你很担心自己的妈妈,可你妈妈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
微尘马上就要当母亲,天底下每一个妈妈的心愿应当都是相同。希望孩子善良、懂礼、快乐、单纯有幸福的一生。
英俊的少年什么都不回答,用似近又似远的目光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到达白屋后,贺兰景并没有直接领着微尘去见母亲。而是把她带到昨天他们见面的堆满绿色植物的会客室。
“你妈妈呢?”微尘问他。不是说好来见贺兰夫人吗?
贺兰景戴上手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把雨林缸端到她的面前,说道:“你先教我做这个。”
“可是你父亲是请我来看望你妈妈——”
“如果我能把这做好,妈妈看见会很高兴。”
少年端着雨林缸,眼神里难得地涌出柔情,柔情下又有忧伤。使微尘想起,昨日他看见母亲吐血时的惊慌失措。
也许冷漠是他的保护色吧,剥去外壳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对世间的苦难还知之甚少,母亲的苦痛兴许正是他此时生命中最大的困境。
想到此,微尘心里涌出柔情。
她戴上手套,指导贺兰景把背景板放进雨林缸,这是许多植物赖以生存的地方。然后制作关键的“假底”。假底能把整个雨林缸的土壤架空,使其底部透气,不受积水浸泡。在假底上铺一层生化棉,不让土壤落到缸底,接下来是铺土。然后是摆树枝,树枝是植物生长的地方,好摆树枝就能多种植物。但要注意不要重叠挡住阳光。之后是选择植物,积水凤梨、空气凤梨、附生的蕨类、附生兰花爬藤植物、苔藓、金线莲、草坪植物……
微尘讲解得很仔细,贺兰夜操作得很认真,一丝不苟。她让他用根把苔藓包好,再用两根牙签插到背景板上。
“景一,你妈妈是得的什么病啊?”
牙签猛地插到贺兰景的指甲里。他皱了一下眉头,伸手把牙签拔出来。
“什么病?”微尘又问一次。
贺兰景还是没有回答,低头转身拿起桌上的工作剪刀剪去牙签的多余部分。
微尘讨个没趣,但看见少年的脸变的雪白。
花费几个小时,雨林缸终于做好,贺兰景用干净的白毛巾小心翼翼将它擦拭得光鲜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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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的贺兰夫人看见雨林缸后非常高兴。
虽然她还很虚弱,半躺在床上,鼻子上挂着氧气管,说话费气。但她仍兴致勃勃地询问贺兰景和微尘,雨林缸是怎么做成的?是不是很难?
看见贺兰景给她演示雨林缸中的自动喷水和光照系统后,高兴得笑起来。
“真好,有了自动的雨水、阳光,不用人照顾,它们也能活得很好。”
“不,妈妈。你可不能偷懒。”贺兰景温柔地搂着母亲,眼神中满是依恋。“妈妈,你不知道吗?植物学家经过研究发现。植物也像人类一样,不仅需要阳光、水份,更需要人类的爱抚和关爱。没有主人,它们就会不健康。”
“呵呵,景一,你把妈妈抱得喘不过气来。”
贺兰夜伸手把儿子从妻子身上提拎起来,“小子,你都快成年了!知不知道自己多重?”
“贺兰夜,不管我多重,妈妈都是我的妈妈!妈妈,你说是不是?”
“是、是……”
贺兰夫人笑得如花一样。
温馨的一幕,微尘光站在一旁看着都很动容。
这间房,如其说是卧室,更不如说像一间病房。贺兰夫人更像一个病人而不是女主人。
房间里的床是医院的功能床,上下遥控,左右床档。贺兰蕊的手臂上挂着吊瓶,鼻子上悬着氧气,床边的心电监护滴滴在响,更有许多微尘不认识的仪器在运转。
“微尘,谢谢你来看我。”贺兰蕊向微尘微笑,她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痛。
“贺兰夫人,你没事吧?”微尘轻声问,好怕自己声音太大,会震飞这只脆弱的蝴蝶。
贺兰蕊勉强笑着,说道:“就是一高兴,吃药吃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一些……旧毛病。”
“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吃药都吃不安心。”贺兰夜脸色铁青地说:“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有朋自远方来。”贺兰夫人虚弱地堵住他的话。“以后我会小心的。”
贺兰夜望了微尘一眼,不经同意亦不询问地说道:“如果你希望,以后季小姐每天都会来看你。”
微尘大吃一惊,贺兰夜太专制了吧!
她就站在这里,他根本不问她的想法,武断地就替她做了决定!她好歹也是孕妇,怎么能天天过来探望病人?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微尘,你别听他的。”贺兰夫人的脸隐在阳光中,笑容越发显得淡淡。“夜刚才是开玩笑。你不用天天过来。就算你过来,我也……没有那么多精神。”
她如此客气,微尘反而说不出推辞的话。
“贺兰夫人,你放心,要是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
“真的!”贺兰夫人的脸上难以自抑地涌起高兴。马上说道:“微尘,你快坐啊。和我说说话吧。每天面对着这两个大男人,我都快闷死了。”
贺兰夫人一脸嫌弃,微尘倒非常想笑。
能面对英俊得一塌糊涂的父子,是多少女子想不来的日子,居然还有人嫌弃。贺兰夜对其他人冷冰冰的,但对自己的夫人却很温柔。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贺兰夫人细瘦的手指从枕头下拿出一团浅绿色的毛线球球和一支粉红色的钩针。
“这是——”
贺兰蕊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是我打发无聊时用的玩意!”
看见毛线和钩针,贺兰景不高兴地簇起眉头,“妈妈,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不能太累!”
“景一,不累,真的一点不累。”贺兰夫人叹息着说道:“相反,做一做手工能让我内心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