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到你的心里去看看
回到家后,陆西法把昏昏欲睡的微尘抱进去。刚进屋,就听见书房中一老一少的咆哮声。
“等等……”微尘勉强睁开眼睛,示意陆西法她要听那一老一少在说些什么。
“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
“谷自新明明不喜欢我,你用钱、用地去诱惑他!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样的婚姻我能幸福吗?”
“你和谷自新再不幸福,也强过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爷爷,鬼哥比谷自新好一百倍!”
“哼,再好也是一个穷鬼!”
微澜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我死都不会和谷自新结婚,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
“反了你!”清脆的巴掌声随后扬起,接着是老爷子的暴怒,“你要是不嫁给谷自新,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孙女!”
书房中传来微澜的啜泣声,她和两个姐姐不同,从小到大,嘴甜人乖,最得老人的欢心,手指头都没碰过。
“我进去劝劝爷爷吧。”陆西法刚说完,微尘马上摇头。
微澜都已经成年,许多事情她必须学会自己处理。也要明白,成人世界是有取有放,你选择了某一些,就必须放下某一些。
是向爷爷妥协接受谷自新,还是要一无所有的鬼哥,她必须作出选择。这道单选题,不能无期限地拖下去,更不能是你说几句“你给我爱情,我自己赚面包”的漂亮话就能粉饰过去的。
陆西法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担心微澜会——”
微尘表情严肃,手指不由自主抓住他的衣襟。
“爷爷,我宁可流落街头也不和谷自新结婚!”
“滚、滚!给我滚出去!”老爷子用更大的声音回应,“明天开始,你不要再想花我一分钱!”
“不花就不花!”微澜硬气地冲出书房,和门外的陆西法和微尘打个照面,哭哭啼啼地跑回房间。
不一会儿,拖着行李箱又跑下来。被老爷子在楼梯口堵住,“有种就别带走季家的一样东西!”
“不带就不带!”微澜哭得眼睛像桃子,负气地把行李箱一扔,身上的提包甩到地上,大吼,“可以了吧,你满意了吧!”
说完,哭着跑了出去。
微澜走了,留下老爷子和微尘四目相对。
微尘心里想吐的恶心感再忍不住了,她挣脱陆西法的怀抱,冲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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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二十三岁离家出走,会不会太晚了一点?但是在季家,微澜二十三岁才挨到老爷子的耳光,的确是个奇迹!
“好了,别哭了。”微雨轻言细语地哄着痛哭流涕的妹妹。
想一想,她的十七岁叛逆的青春期,几乎都是在反抗、镇压、挨打中度过。微尘就更不用说,从回到爷爷身边的第一天起,爷爷给她的见面礼就是一耳光。
“二姐,爷爷怎么会变这样?”
微雨一愣,差点笑出来。
她们的爷爷一直如此啊!从未改变。是微澜一直生活在玻璃塔中。
微雨不说话,微澜拉着她的手又问一遍。
“爷爷哪里会变啊?”微雨叹息一声,道:“从始至终他就是他。你也不小了,从他对姐姐,对我婚姻的干涉,就应该能够了解,他是不过放过你的。你觉得他好,是因为你的行为刚巧符合他的要求。”
微澜抽泣一声又埋下头去。微雨抚慰她好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办?还回不回去?”
“不回去!想要我嫁给谷自新我宁可去死!”
微雨拍着她的肩,无奈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从微澜的房间退出来,微雨惊讶地发现玄墨就在门外等她。
“怎么还没睡?源源呢?”
玄墨牵过她的手,小声说道:“我把源源哄睡了,就想来看看你们。又怕打搅你们两姐妹谈心,所以一直在门外等着。”
“你真是傻!”微雨娇声一笑,依偎入他的怀抱。
有了玄墨在,她就有了终身的依靠,“唉,我真不懂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呢?”
“你觉得她对微澜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玄墨想了一会,道:“表面上看方式方法是激进了些,可仔细想想。要把微澜劝醒,不用激烈的方法怎么能行?你们曾经苦口婆心劝过微澜多少次,她就是像鸵鸟一样沉迷在物质世界不能自拔。微澜多聪明,谷自新的突然转性,她能没有一点怀疑?不过就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微尘姐姐把她逼得和爷爷撕破脸,从长远看对她是件好事。因为微澜总要认识到,虚弱的人生才需要外界的物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的意思是,姐姐是对微澜做了一件好事啰?”
“我只是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这件事情,不代表微尘姐姐的想法。也许她还有别的想法也不一定。”
“我想帮姐姐再找心理医生。你看,程露露可不可以?”
玄墨实话说道:“这个问题,我和陆西法也商量过。不过,好像被微尘姐姐一口回绝。她说,她正常又健康,绝不会需要看什么心理医生。”
唉,心理疾病的最坏便是这样。得病的人强烈地否认自己有病,痛恨医院和医生。
微雨忧愁地向丈夫说道:“现在我真想到姐姐的心里去看一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玄墨笑道:“这件事情恐怕有一个人比你更想做。”
LongIslandIcedTea说是茶,其实是酒。它含有金酒、伏特加、银龙舌兰、白朗姆酒、白橙皮酒。五款烈酒的平均酒精基数达到四十度。
谷自新喝高了,微尘也醉晕得厉害。回到家不停地狂吐,胆汁都要呕出来。
她虚脱地趴在马桶上,无力地看着身后的陆西法。此时他正用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目光,审慎地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微尘从抽纸桶中抽出一大把纸巾。她用白色的纸巾捂住嘴,咯咯笑起来,“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西法感到,眼前的微尘陌生极了。她的行为处事和过去的她完全不同。
一个躯壳中,怎么住着两个灵魂。她们南辕北辙,让他迷惑不解。
微尘把手里的纸巾扔到垃圾桶,接着又抽出一大把,有气无力地扶着墙壁站起来,“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把她们都赶走。呵呵,呵呵——”
她望着他笑得特别可爱,手舞足蹈,“她们都走了,这个家就是我的。所有的家产都是我的!”
他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点不相信她的话,“如果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我不要你的钱!”她生气地用力推他,“你是骗子、你是坏人!”
“微尘,我哪里是骗子,我怎么是坏人?”他急了,抓着她的手不停要问答案。
醉酒的微尘摇摇晃晃,脚尖在地板上颠来颠去。她看着他的脸,像穿透岁月看到他们的过去。溃散的目光中他的面目越来越模糊。是她的眼泪在凝结成霜。
“微尘……”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我的心有多难过。
眼泪从她的眼眶流下,“你、你骗我过的幸福,但我一点都不幸福!”
“微尘!”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善意的谎言。“我是——”
“我不要听!”微尘摇摇晃晃猛地一呕,全吐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