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噩梦重演（十四） 推演行动（下）
青池差点没被自己嘴里的糖给呛死。
青池：“……还、还真是父子？”
黑泽：“对。”
青池：“我知道阿斯蒂的个性为什么那么扭曲了，出生在这种环境下，不变-态才怪……话说他爸没认出他？”
黑泽：“阿斯蒂出生之后就没和父亲见过面，是凭母亲留下的照片认出父亲的。阿斯蒂直接认他为父。父亲饶了阿斯蒂一命，却先挑了他左手手筋，让他把逃脱的孩子引回来。阿斯蒂心甘情愿，却没成功，最后被愤怒的父亲捅了好几刀，半个身体都残废了。”
青池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黑泽：“用不着害怕。他现在活得好好的，身体好到能超越大部分S级成员。”
青池：“没怕。我就是蛋疼。据说阿斯蒂不举，哎，肯定是童年阴影吓得啊，这孩子真可怜……”
黑泽：“……”你是情报人员，别不听正经情报，在这聊八卦成吗？
青池感叹了一会儿总算歪回正道上去：“你提阿斯蒂干什么？让我同情他吗？我看他那一张妖冶的脸笑眯眯地在我眼前晃啊晃，是挺不爽的，下次用你的话吓唬吓唬她。”
黑泽：“蠢货。”他又骂了一句。
青池：“我又怎么了？”
黑泽：“没看见我俩现在什么身份吗？”
青池：“不就是你一个小屁孩我一个冒牌货……等等，当年阿斯蒂就是流浪儿，拥有和橘吉川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是他爸，阿斯蒂因此放弃逃亡反而去引诱同被绑架的孩子。如今你是阿斯蒂，我是你爸……哎哟你真是我儿子！”
黑泽银微笑着抓起旁边的巧克力球：“那我孝敬您，您接受吗？”
青池怕他一个手抖丢过来，拼命摇头，并把自己缩成了鹌鹑。
黑泽银把巧克力球丢到了嘴里，咀嚼几下，吞了下去，在青池惊恐的目光下把一颗完好无损的巧克力球放回原位：“就说你蠢。”
青池：“……”恕他眼瞎真看不出来！他此时生出两个都是普通巧克力球，而黑泽银一直在诓他的念头。但也只是想了想，青池又成怂包了。
“你被利用了。”黑泽抛甩着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的巧克力球，“你假扮橘吉川，又忽然让橘吉川暴毙，但橘吉川尸体被发现后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和橘吉川长相一模一样的‘橘大人’，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你当然是觉得‘橘大人’就是我啊！”青池理所当然回答，但回答完之后，脸色却是大变，“等等，你怎么想？把我引到此地的人也相信你会来到此地和我遇见？他知道你会变小混进来？”
黑泽再度抛下一颗炸雷：“不仅仅知道我会变小，并且知道我会以流浪儿的身份进来，在其中扮演阿斯蒂的角色和被我知晓身份的你相认。”
“怎、怎么可能……”青池震惊，“一个人，怎么可能算计到这种地步……”
黑泽：“没什么不好算计的。”
他冷静阐述事实：“我被纠缠到橘吉川和向日真葵两人的案件中，可以说是白天都不能怎么脱身。一到夜晚，就更难猜测他们会挑选中谁，而我偏偏知道他们为了重演案件肯定会选中一个流浪儿，所以我会选择埋伏在流浪儿身边。抓到抓人的人之后，我问不出什么，又担心敌人有所察觉，更担心找不到想要的人，便会亲自上场。”
“幕后之人把很多事情都提前掌握住了。”
“就比如说，他清楚我的动向，更了解你的习惯，知道我们两个会在这时隔了十六年之后的绑架案双双出场，而且一个扮演阿斯蒂，一个扮演主谋——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而我们必须照他的原计划扮演下去。”
“——在他的目光下。”
黑泽银喝光瓶中的最后一口牛奶，又抽出纸巾擦了擦瓶子，把巧克力球放了进去。
青池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在黑泽银做总结陈词的时候，一直皱着。
“我很不爽啊……”要不是黑泽银还在这，他知道自己干不了什么，这会儿真能一掀桌跑出去先把那群绑匪宰了一个干净，“算计我们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知道我们这么多事情，还让我们不得不听话……”
“不是不得不听话，互惠互利而已。”
青池又愣了一下，他诧异地看着黑泽银，摸摸后脑勺，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是跟不上黑泽银的转动。
青池：“哪来的互惠互利？我觉得这纯粹的两败俱伤吧。那人修这么大一个房室，重演十六年前的案件，还让你和我都扮演令人难堪的东西，不就是羞辱我们吗？他在幕后看我们演戏看得看心了就放过我们，这哪算互惠互利。”
“我暂且不说我能从这里面得到什么。”黑泽慢悠悠地用纸巾擦拭着被重新封好的玻璃瓶，“他能得到的东西却是绝对不少。天蝎，我们一直提到当年案件，你应该知道那发生在什么时候吧？”
青池下意识点头：“对，十六年前。”
黑泽：“我多少岁？”
青池虽然不清楚黑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如实回答：“六七岁。”
黑泽：“你能清楚记得六七岁所经历过的一切事情吗？”
青池：“……黑泽，我失忆过，我连我初中高中干过什么我都不清楚呢。”
黑泽：“……得。那按照正常人而言，你觉得一个七岁小孩可能把当时经历过的一件事情的所有细节都记清楚吗？我说的是细节。我记得当时的一切。我记得我怎么和Si一起逃脱，记得我路上遇到的所有人的脸，记得他们换班的规律，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慢慢复述他记得的所谓的“一切”。
青池的瞳孔渐渐放大。
的确，这太不对劲了。若是粗略记得还好，但是记得这么详细——太奇怪了。
黑泽看了一眼表情已经有些松动的青池，再添了一把火：“Si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她记得的东西，比我只多不少。而她当年只有两三岁的年龄。你觉得一个近二十的人可能记得两三岁发生的一切吗？”
青池沉默一下，摇头。
青池问道：“为什么你们记得这么清楚？”
黑泽银的唇角微微勾起：“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记得这么清楚。Si暂时还没想到这一点上，但她一旦怀疑，就完了——她会怀疑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
青池张大嘴巴：“记忆怎么可能……”
黑泽抬头：“据我所知，这世界上就有三种可能改变记忆。”
“第一，失忆。就像是你，不小心出了意外，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前身本堂瑛二算计，导致你失去记忆，甚至有记忆混乱现象存在。”
“第二，催眠。现在人对心理和大脑的研究可是越发透彻了。我就遇到过几个催眠大师，他们还亲手对我施展了他们的催眠技巧。”
“第三，药物。”黑泽银的脸上扬起微笑，“姓名本田，代号‘朱奈瑞克①’，黑衣组织的科学家，曾和Si是同事，比Si小一岁。很不巧，他刚好负责研究删改记忆的药物。”
青池不说话了。
他好像理解黑泽银的意思了。
无论十六年前他们的记忆是否被动过手脚，一旦产生记忆被篡改的这种怀疑，就会产生难以磨灭的后果。
灰原哀会疑心十六年前她经历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别人用噩梦编制出来的虚假幻想。
十六年后，当这场“噩梦”再度重演，真实感扑面而来，如果黑泽银扮演着阿斯蒂，在这场“重演”之中若是做出违背当年角色的举动，他在灰原心中的印象就会被潜移默化地扭曲。
不，应该说，已经扭曲了。
当年流浪儿是阿斯蒂，阿斯蒂帮助他的父亲狩猎这群无辜孩子，而黑泽银救了她。
当今流浪儿是黑泽银，黑泽银若是救她出去，阿斯蒂在她心中就会渐渐美化，她甚至会怀疑当年救了她的是阿斯蒂还是黑泽银，若是不拯救，那么黑泽银在灰原哀心中的印象更是会一落千丈。
记忆是个很脆弱的东西。
人往往留不住记忆，所以有时候记忆会被人轻而易举地利用，被其他东西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