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年味儿
太后的懿旨，他不得不遵从。
如果让志清知道太后的打算，只怕他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他们的身边去吧？
时常，他会羡慕志清他们这种平淡而有味道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才算得上真正的生活！
“志清被封为陵城城主。”小正太淡淡道，直勾勾地盯着玉娘的双眼。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兴奋的意味儿。
“真的？志清当官了？”刘氏倒是非常高兴，他们一家子都盼着家里能够出来一个当官的，如今愿望达成了，她自然是高兴。
志清爹心中也是高兴的，老太太更加不用说了。盼望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她高兴呀！
然而，老爷子却紧绷着一张脸，没说话。
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这让小正太有些不舒服。但是他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知晓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陵城城主原是王正文，志清为何会特然受封了？”玉娘安静地看着小正太，心中一片清明。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先前志清还在牢狱之中，转眼间就成了朝中重臣，她怎能放心？
小正太从来没有轻视这个女人的智慧，听闻她的问题，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诧异。而是看了看周围的人，微微一笑。
玉娘明白，有些话不适宜让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她便想着法子让大家都去忙活，两人到了院子才开始说话。
对于玉娘心思如此的缜密，小正太只是不悦地冷哼一声。院子里寒风凛冽，屋里暖如春日。她为了避嫌还真是不管不顾自己的身子啊！
“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小正太原想着不告诉她实情的，但是现在想想，或者运用她的智慧还是可以扭转乾坤的。毕竟，她应该就是国师所说的能够拯救盛天的那个人！
听闻小正太的话，玉娘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小正太看着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大树并未说话，他知道这个消息对肖家人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打击。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任何人质疑。玉娘若是能够明白其中的曲折以及无奈，就一定能够度过这一关。
“既然志清是淑妃的孩子，那为何会流落到林镇？如果证实志清是皇室子孙，为何让他当陵城城主？如果斗争如此激烈，你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带我们去见志清吗？”玉娘声音非常平静，所有的震惊似乎在瞬间消失殆尽，眼底余留的只有质疑。
小正太心中暗自赞叹这个女人的厉害，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她就能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而且能够一语戳中重点。
“志清确实是淑妃娘娘的孩子，至于为何会流落到林镇成了肖家的子孙，这个我现在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只要你见到了志清，一切都会明白的。让志清当上陵城城主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陵城虽然只是小城，但是却是盛天王朝除了京城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小城，与朝廷的联系最为密切。”
玉娘明白了，陵城的重要性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太后直接安排志清进入朝廷，肯定会惹人非议，但是只要志清有所贡献，只是被封为小小的城主还不至于有太多人关注。而这样一来，又能让志清与朝廷接触，与皇上接触。认亲也就只差一步了！
太后如此缜密的心思，会让小正太直接将他们送到陵城与志清相见吗？还是说另有打算？又或者是……
玉娘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既然争斗如此激烈，那么在得知志清的身份的同时，太子不可能没有什么动静的。只要太子有动静，那么离肖家灭门就近了！
灭门！
玉娘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双手颤抖的厉害。
小正太知道眼前这位是孕妇，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状况呢。瞧见她如此模样，以为她身子不舒服，眉头微微蹙起，唤来大林，“快去请大夫。”
玉娘回过神，却没有阻拦。不是因为身子不舒服，而是因为精神不舒服！
让大夫来把脉也好，她明白接下来肯定要跋山涉水，如果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怕在路上就把自己给交代了。她不想离开那个男人，不想！所以，她要好好照顾着自己。
听说要请大夫，肖家人都着急疯了，唯恐玉娘肚子里那一团肉出了什么问题。幸亏大夫把过脉之后告知大家母子平安，并无异样，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玉娘却打定了注意，既然是要离开，那就让她安排好了一切就随着小正太离开。
玉娘向小正太要了一日的时间作安排。
“玉娘，你与你爹娘一起过去就好了，我与你奶奶留下来。家里的田地需要有人照看着，鸡鸭也需要有人照顾着。等这一场风浪过后你们再回来，也应该有收成了。”老爷子找到玉娘说道。
玉娘有些诧异，原以为老爷子也会随着一起过去呢，可是没想到老爷子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不过她原先的打算也是这样，不让老爷子参与这件事情，毕竟老爷子年纪已大，经不起这样的奔波。再者，到了那一头还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她也担心二老受不起那样的打击。所以老爷子留下来是最好的。
“爷爷，对不起了，不能在您身边照顾着您。”玉娘有些愧疚，老来老来还要这么操心，是他们这些做晚辈做子孙的不对。
老爷子却安慰她，“志清又出息了这是我们老肖家的福分啊，等你和志清从陵城回来，必须要摆酒告知邻里乡亲的，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志清有出息了。就算日后我到了九泉之下对列祖列宗也能有个交代了。”
二老不能过于辛苦劳作，玉娘只有拜托二伯一家子。
“这为何要现在挺着大肚子过去？等生了孩子在过去也不迟啊。”廖氏担心地说道，这挺着大肚子的不管是做什么都不安全不方便啊，志清怎么会想着现在就将他们接过去？
“唉，我也是这么想啊，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志清就是这么着急。”刘氏插上话，儿子也是她的天，既然儿子开口了，他们自然需要听从才好啊。再说了，儿子这是飞黄腾达了，他们跟着过去就是享福的，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玉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和爹娘走了倒好，若是太子的人对肖家村其他人动手可怎么办？若那人真是凶残无比没人性的人，血洗了肖家村也是有可能的。
玉娘的心，慌了。
颜老应该知道一些吧？
时间不多，如果她直接到吴家镇去是不可能的了，若是让颜老直接过来，只怕会遭人怀疑。想了想，玉娘只得拜托旭磊帮忙。
“阿磊哥，内弟在吴家镇的书塾念书，既然我这边要走，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清楚的。不知道可否请你帮个忙，将这些银子交给颜老，拜托他照顾我弟一段日子。”回头，玉娘写了一封信，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写了上去，然后交给旭磊。
旭磊自然是答应，“放心吧，很快可以回来的。”
既然有马车，行程自然可以加速，估计午后就能回来了。
玉娘一直担心着这些事儿，毕竟涉及到了朝廷，涉及到了肖家村百余人的性命，她是不敢有任何的耽搁的。
看到玉娘面露倦色，刘氏便让她去休息，自己接着作安排。
玉娘倒是没客气，便去歇息了。
午后，旭磊带回来颜老的笔墨。
一看，玉娘激动地站了起身，唤来小正太。
“我不离开肖家村。”
小正太早料到她会做出这么一个选择，但是那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他不能违抗啊！
“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很为难，但是我不能弃肖家村的人不管。你应该早知道的，如果我随着你走了，中途我有可能丢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有可能而已。但是你是知道的，一旦太子的人找不到我，肯定会拿肖家村的人出气，你是想着让我肖家村所有人的性命来换取我自己一人的性命吗？很抱歉，我做不到。”玉娘的面色苍白，但是语气却是非常地坚定，她赌不起。
她可以任性，也可以嚣张，但是在生死面前，她所有的能耐都显得微不足道。她知道这是一场灾难，或者这是一场她与志清的灾难，所以根本没必要牵扯到不相关的人，她不愿，也没有这个权利。
“但是，你要知道让你到陵城去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你要是不去的话，是抗旨，就是死罪！”小正太没有着急，而是将事实摆在她的眼前，让她自己去看。
玉娘惨淡一笑，“我当然知道这是太后的意思，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滥杀无辜，这不就是皇室经常所为吗？但是我只是凡人，我只是一般人，我没有这样的权利去牺牲别人而保护自己。我相信你到肖家村来这事儿志清是全然不知情的。”
小正太没说话，确实不知，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阻止。因为他知道玉娘对志清来说是什么样的概念，知道玉娘对志清的重要性，所以根本不敢让志清知道。
“志清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也知道其中的险恶，你认为你们现在这样地所作所为日后会得到志清的原谅吗？别总是和我扯只要有了权力地位，只要成为天下之主一切就无所谓了。志清不是那样的人，你让他牺牲了自己的妻子父母亲人去成全他的权力，他是不可能要的。”玉娘紧紧盯着小正太的脸，虽然心知小正太也是被逼无奈，但是她真的不能离开。
颜老说得对，太子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如果她离开了，那么太子肯定会拿别人出气，到时候肖家村肯定会被血洗！
小正太惨笑，“要是我没能把你们带回去，只怕太后娘娘会直接血洗了我们张府。”
玉娘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小正太肯定不会太为难她的，只不过是因为太后那一道懿旨的存在，所以他才这么坚定。
“太师府是可以随便乱动的吗？”玉娘挑眉问道，“我有孕在身六个多月，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你认为这样的借口传到太后的耳中是不是一个非常有力的理由？人家在乎的不就是子孙后代吗？既然我有了志清的孩子，生下的孩子总比太子没有子嗣要强多了吧？”
小正太面露喜色，“对哦，我忘记这一茬了。”
当初他似乎忘记告诉太后娘娘玉娘有孕在身这一事儿了。即便太后认为这样的血脉过于平凡，但是毕竟也是志清的孩子啊，也是与太子抗衡的好工具啊！
于是，小正太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传回宫中，另外，志清那一头也需要做一些工作，当然，这样的工作只能是父亲来完成了。
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小正太自然不会离开。想着接下来要应对的，小正太便让大林做好了安排。
在玉娘不知情的情况下，小正太已经做好了严密的部署，即便是太子派来了人也不用过于担心。
而让玉娘意想不到的是，年夜前，颜老竟然亲自送大弟回来。
“颜老，劳烦您了。”玉娘感激道，她知道颜老过来，肯定另有一目的，所以邀请颜老留下用餐。
“孩子快出来了吧？”扫了一眼玉娘的肚子，颜老面色缓和了不少，问道。
“还有两个多月才出来呢。”玉娘淡笑道，面上笼罩着母性的光辉，甚是好看。
颜老有些诧异，这么大的肚子只是六个多月？莫非是孪生胎？
“我看村子外面有许多人把守着，你已经做好了安排？”颜老很快回过神来，收起所有的心思，问道。
玉娘面露诧异之色，很明显她就是不知道此事。
颜老明白过来，看来是别人安排的，“估计是张家小子安排的，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会站在你这一边。只是太子姓段的手段多，只怕张家小子这一点安排还是不够的。”
颜老曾在京城为官，很多事情他心底里是非常清楚明白的，所以即便离开了这么多年，依旧清楚那些人的尿性！
玉娘倒是没想到小正太在太后的旨意下来之前就做好了安排，心底里还是有着感激的。有了小正太这些人在志清的身边，日子会顺了很多的吧？
“颜老请放心，我这边会注意的。”玉娘神色淡然。
颜老倒是没多说什么就走了，他此番前来最主要的是叮嘱一下玉娘，可现在瞧着她心底是清楚明白的也就放心了，所以他也不做多留就离开了。
年夜，村里所有人集在一起吃年夜饭。今年轮到了二伯家，但是玉娘觉得自己家比较大，所以就和廖氏商量着今晚就到她那儿好了。廖氏自然也愿意，要说啊，老四那里可真是暖和，屋子宽敞明亮，吃饭肯定也舒服多了。
玉娘怀有身孕，大家都不许她再这么辛苦劳作，所以也就没让她下厨，她也只能歇着。
小正太当然也在邀请之列，他的官位不低，大家都知晓的，所以在他跟前也收敛了不少。
“原来这就是过年啊。”小正太叹息一声。
玉娘挑了挑眉，看向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正太笑道：“你知道我们家是怎么过年的吗？每年的今天，皇上就会邀请京城内所有的大臣到宫里参加宴会。要是我不去呢，就只能在家里看着他们争宠。像这样寻常的年味儿，我从来没有碰到过。”
玉娘微微一笑，“其实每一种年味儿都是年味儿，只不过因为新鲜，所以你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年味儿。其实，你的生活是别人羡慕的。草根百姓的生活是艰苦的，他们有时候食不果腹，有时候有病没钱医，也就渴望着富足的生活。但是，这样的草根生活少不了的正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生活富足的人情味儿。所以你就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过年！”
小正太震惊。
或者，从来不曾拥有的真正的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