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离开江南
百里长川一愣，他抿唇，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穹，轻轻开口:“没有……”
从今以后，百里长川再也没有放不下的人，他要留在自己的故乡，守护母亲在百里家平安顺遂，再无人敢欺，哪怕是在黄泉之下。
而那个人，彼此相忘吧，只当此生无缘，倘若能回到当初，百里长川再也不愿意去京都，不愿意遇见一个名叫韩御的花花公子，不愿意将一颗心弄得千疮百孔，遗失在阴暗的角落，不敢看一眼。
穆青菱后退一步，看着百里长川冰冷却绝望的模样，复又回头看着百里家的族长和长老们，前者一脸希冀，后者一脸志在必得……
这场博弈，百里长川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而最伤心的人，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韩御，走时不敢面对，回时又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他们的感情，输给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过去，属于一个已死多年的人的归属。兜兜转转，百里长川还是画地为牢，把自己牢牢锁在了百里家，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百里长川回头看着他所谓的父亲，一脸漠然，连声音都平淡的听不出一丝涟漪，他说:“我会回百里家，会为你们经营整个家族的生意。”
语气凉淡，仿佛再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可百里长川在一句一句的“我会”中，感受到了麻痹心脏的疼痛，难以忍受，痛到下一秒就会仓惶落泪。
不再相见，便意味着不会受伤……
可是我疼……
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在疼痛中变得愈加鲜明。
“所以，可以请你们先回去吗？”
百里长川的漠然终于被疲惫取而代之，他撑着窗户，面无表情。
目的得逞的人们满足的笑着，随着面色复杂的族长鱼贯而出，没看到身后的继承人苍凉绝望的表情。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穆青菱定定的看着他。
“是啊，决定好了，”百里长川笑笑，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霍然抬眸一饮而尽，一双清明的眼霎时染上几分醉意，“你不是一直想在江南做生意吗？我来做你的后盾，岂不是两全其美？”
茶不醉人，他的模样却仿佛喝了无数的酒，满面酡红，双眸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意。
穆青菱在他对面坐下，看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她问:“你不会后悔吗？”
斟茶的手一顿，百里长川抿唇，半晌后吐出两个字，“不会”，声音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消散。
穆青菱端起早已冷透的茶一饮而尽，她站起身，头也不回，“但愿吧。”
不知是说给谁听……
离别的当天下午，穆青菱带着百里长川去找完颜铭，作为齐大家主的齐北，自然一番热情接待。
穆青菱想了良久，最终决定把生意通过完颜铭引入江南百里家，一来有了渠道，二来不会引人怀疑，三来有当地两大富豪接手，相当于无形中打了广告和质量保证。
对穆青菱而言百利无一害，她自然乐见其成，但她站在院中，听着完颜铭和百里长川洽谈生意中的细节时，心中升起难以言说的难过，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穆青菱深吸一口气，靠在廊柱上，安静的听着。
生意交洽虽然繁杂，但对于完颜铭和百里长川还是信手拈来小菜一碟，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把所有细节问题都处理完毕，相互拱手告辞。
完颜铭互送他们离开，百里长川先一步跨出齐府，在穆青菱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完颜铭低声道:“我明日下午就走。”
穆青菱抬眸看了一眼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完颜铭，他依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她扯出一抹笑容，“是吗，那祝你一路顺风。”
转身欲走，完颜铭急忙一把拉出她，一脸期待，“你会来送我吗？”
穆青菱拂开他的手，后退几步，弯腰行礼，“齐大家主，改日再来叨扰，还望齐大家主不要嫌在下烦才是。”
她抬头，俏皮地眨了眨眼。
“自然不会。”虚假的温文尔雅之下，多出一丝真心得罪笑容，开心，满足。
百里长川回首，不解的看着莫名其妙互动的齐大家主和穆青菱，两人皆是一身男装，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含情脉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断袖呢。
断袖……
百里长川心情低落下来，转身离开。
第二日下午，穆青菱如约而至，送别完颜铭，完颜铭离开之前，紧紧抱着她不愿松手，头抵着头，完颜铭开口:“我在帝都等你，你要快点回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穆青菱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不久之后，归京圣旨颁布下来，穆青菱和二哥穆青云也启程离开美丽温柔的江南水乡。
仿佛为了送别，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淅淅沥沥洒落整片天地，朦胧中只能看到远方的小桥流水，美好得宛若一副水墨画。
穆青菱和锦泠一辆马车，穆青云一辆马车，队伍浩浩汤汤离去，马车碾过泥泞的土地，留下深深的痕迹，昭示着他们曾经来过这里。
“大人，请留步！”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雨幕传来，穆青菱让人停下马车，撑着伞看着由远及近骑马而来的少年。
一袭白衣早已湿透，百里长川一身狼狈的出现在穆青菱的视线里，他翻身下马，站在穆青菱的身前，隔着浅浅的雨幕，他向来冷漠的脸上绽开一抹清淡笑意，“大人，长川有一事相求。”
穆青菱撑伞靠近几步，遮住淅淅沥沥的小雨，闻言微微讶异，“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不必如此多礼。”
百里长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穆青菱面前，信封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韩御亲启”，他说:“长川别无所求，只希望小姐帮长川将这封信交给韩御。”
穆青菱郑重接过，她点头，一脸认真，“放心，保证亲自送到韩御手中。”
百里长川露出浅笑，弯腰行礼，“长川再次谢过小姐，愿小姐一路顺风。”话落，他后退几步，毫不拖泥带水离开，利落地翻身上马离开，徒留一个决绝的背影，在细雨中逐渐模糊。
穆青菱叹息一声，把信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