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比试
这是刑妍之前所有经历过的虚拟科技无法比拟的感受。
由浅至深的蓝斑驳的镶嵌在这个世界的许多角落。
挂在这方巨大天幕上的群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低下头甚者偶尔可以看见一闪而过的流星。
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仿佛置身于无穹的宇宙。
但当她迈动脚步，却会发现那些原本以为伸手即触的繁星也好，尘埃也罢，都距离自己那样的遥远。
就像那个站立在银河尽头的身影。
“兰斯……”她试探的张开嘴，但是这点微弱的人声在这个浩瀚的空间里甚至不如尘埃间相互碰撞的声音。
她张开腿向前跑去，明明看起来虚无飘渺的空间中，却在她的脚下延伸出了一条星河般的路。
轻盈的脚尖在接触到这条无形的通道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像正在轻轻击打的扬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奔跑起来的，等到发觉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不由自主的运动了起来。
但就如之前所说，不论她跑了多远，都好像是在原地踏着步，脚下的星斗连同着遥远的身影一样的遥不可及。
红色的羽翼在身后绽开，这是自从她拥有这个异能之后的第一次使用，快速震动的赤红色光翼好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这里没有任何空气流动的迹象，更遑论风。
没有任何外力借助的刑妍努力的震动着那双生疏的翅膀。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执着的想要寻找到那个遥远的身影。
也许是那份似曾相识的温暖触感，也许是因为直觉中那里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自己都想要见到……
不论如何。
身体撞击到屏蔽的时候，是完全没有任何预料的。
透明的恍若不存在的隔离壁将高速飞行眼的刑妍狠狠的抛了回去。
本该强烈的撞击在这个浩瀚的空间里也显的有些微不足道。
被甩到更高空的刑妍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她的身体就像是柔软的羽毛被温和的减缓了速度，然后静静的飘落到了之前的道路上。
她站在那，身后的翅膀无意识的煽动着。
探出的手试探的抚摸着那面将这个世界分割成两半的壁垒。
她知道，这是不管她用尽什么方法无法逾越一步的界限。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突破了第二层。”许久未出现的声音突然响起。
“兰斯！”刑妍环顾四周寻找着声音的发源处。
“别找了，这里才是第二层，你以为在这里就能见到我吗？天真的小丫头。”一贯欠扁的声音里隐隐有些调笑的意味，已经很熟悉他的刑妍当然能听的出来。
但是眼下，这显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刑妍伸手指着星路尽头的那个隐约的身影，问道：“他……她……是谁？”
这一次兰斯许久没有出声。
“我问你她是谁？”刑妍急迫的问道。
纤细的手掌慢慢的贴合到透明的壁垒上，仿佛遥遥的与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相贴合。
她知道这段距离远不止十万八千里那样的短暂。
但是即使隔着这样以光年来计算的距离和眼前这幅坚不可摧的屏障，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让她幸福到落泪的温暖。
刑妍颤声问道：“她，是妈妈吗？”
——
在刑妍进入镜纶的前一秒，兰斯也面临着十分紧张的一刻。
之前洞穿过他身体的银色链条早已经断成了散乱的碎片。
他的背上除了横插着的一把巨剑之外已在无他物。
修长的手指握住金色锋利的剑尖，银色的血液顺着剑刃跌落在虚空中。
遥远的天穹之上一只硕大的眼睛在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这只眼睛就像是用最拙略的画技勾勒而出，潦草到有些虚假。
但是那只圆形的黝黑的瞳孔中却是带着一股极强列的蔑视，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兰斯并没有抬头看向那只眼睛。
那样禁锢的压迫感早在难以计数的岁月中变的习以为常。
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解除自己束缚。
二十八条锁链被一截一截的粉碎，数万亿年间从未妄想过的冲动支撑着他。
就像那个丫头所说很多时候也许只需要一点轻微的外力，就足以影响既定事实中的一切。
每斩断一条锁链，他就会发现自己的力量恢复的一分。
当他斩断了第十条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不依靠镜纶就能联结起了通往刑妍世界的通道。
当他最后一根锁链被粉碎，他也第一次触摸到了她的身体。
那样冰冷的惊惶的不像是她的身体。
那一夜，他突然记起当他被二十八条锁链定住了全身时，听到的那声亘久的吟诵。
他曾以为自己永生永世只能被缚于这狭窄的空间断层中。
所以当他的手指碰触到刑妍脸颊的一刹那，他清楚的听见有些东西彻底破碎的声音。
当金色的光剑被他一点一点的拖离身体，整个空间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他知道整个的镜纶中，因为他能量的外溢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动荡。
空间和空间在交错融合，不同空间的混乱时间流正混乱的互相冲撞。
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察到刑妍再一次进入了镜纶。
在这个最差的时机。
他看着自己胸口已经差一点就能彻底拔出的光剑，微微的苦笑了一下，现在停下等同于前功尽弃。
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闭上眼一点一点的修复着这个残破扭曲的空间。
他隐约知道，自己并不想让她担任何的风险，这个世界中一秒有可能就是永恒。
——
刑妍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是没有见过母亲的，在她的所以记忆里，母亲就像是一个抽象的名词，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父亲也从不允许她提起任何关于母亲的问题。
所以当她知道那只银色的怀表样的银盒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时，她曾有过偷偷的期待。
当她了解到了镜纶的作用，清楚了兰斯的存在，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母亲可能不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她暗自期许着，也许在某个未知的时间，某个未知的地点能够满足自己的那个小小的愿望。
所以现在，那个遥不可及的憧憬就摆在自己的眼前，怎么可能不激动。
兰斯看着那个漂浮在星河尽头的身影，微微有些头疼。
这是刚刚空间时间碰撞产生的后遗症。
其实第二层的星门背后远不该是也这样的情境。
这里的环境、周边的一切甚至那个让刑妍激动异常的身影其实是第五扇星门背后的东西。
但是刑妍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实在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微微的沉吟了片刻：“没错，这个身体确实是你曾经的母亲。”
刑妍呆呆的听着兰斯的话，他用无比冷静的声音继续说道：“但那也是曾经，现在你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灵魂的躯壳。如果你只是为了想见一个躯壳而拼尽性命，我想你大可不必。”
兰斯看着那个闭着眼睛漂浮在浩瀚星海中的身体，有些叹息的想：“没想到，你当年的话竟成了现实……”
他再一次张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也可是直接告诉你，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
刑妍身后的赤色羽翼已经渐渐消失不见，她面无表情的听着兰斯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兰斯也是第一次没有窥探她心中的想法。
刑妍看着不远处那道银色的身影，突然张口问道：“是不是我只要击碎这道壁垒就能到达那个空间。”
兰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问什么自己无法张口告诉她，其实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个错误，就算她击碎这道壁垒也并不能达到那个她想去的地方。
他张开口：“是的。”
刑妍转过身没在看那个遥远的身影一眼。
她闭上眼，身体慢慢开始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在她离开后，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在她曾经站立的位置浮现，他的迈动步子缓缓的穿过那道在刑妍眼中坚不可摧的壁垒。
就连之前那个看起来很遥远的身影也慢慢的飘到他的面前。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接着抬起手，那个与活人无异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这个广袤的空间中。
刑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在椅子里静坐了一会儿。
站起身推开门。
院子里已经不断传来各种异能的起伏波动。
此时距离异能小队比试还剩两天。
——
墨辰躺在一栋不高的二层小楼上睡觉，尽管围住房子的层层丧尸不断传来了各种嘶吼，但似乎一点没有影响他睡意。
直到一阵忽扇的翅膀挥动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又有什么事？”他翻了个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洛幽看着这个自己费尽力气才找到的城主大人，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抑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满腔怒火：“刚刚的会议你为什么没有出席。”
“会议？我出席那个干嘛，再说我不是早就把忍城的城主之位让给你了吗？”阳光透过闭起的眼皮照的视野中一片金黄。
自从他解决了王万阳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接手了这个K市。
虽然大部分的事都是洛幽在打理，但是遇到一些事的时候还是需要他来决策。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强忍着被关在那间豪华的办公室里，只是时间一久就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而且这座被改了名字被叫做刃城的城市，发展的方向也开始越来越诡异。
除了那些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普通人之外，大多数新加入这座城市的人竟然都是之前道上的人。
有解散的B盟的杀手，有知名的佣兵，甚至于军火贩子，地下黑商之流。
更奇怪的是，这些原本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并没有在城中闹事，反而都遵循了洛幽制定的城规。
城内难得的和平，就连之前对这些扛着枪走来走去的凶神恶煞恐惧异常的普通民众也开始渐渐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黑市空前的繁荣起来，以前见不得光的交易纷纷被摆在了日光之下。
洛幽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大赚了一笔，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期，刃城竟以难以理解的速度迅速发展了起来。
也许这个适者生存的行业才更适合现在这个恐怖的时期。
洛幽几乎听见了自己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我想没有出席会议的城主大人肯定也不想知道关于那只生化人的消息吧。”
本来还懒洋洋的打着盹的墨辰猛地张开眼睛，他坐起什么看着洛幽：“他在哪。”
洛幽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有些神色复杂的说：“有人在靠近B市的附近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的那蓬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头发下，一丝许久未见的兴奋金芒闪过。
洛幽看着他利落的站起身，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要走？”
墨辰低头看着屋檐下那密密麻麻的不断向上挤着的丧尸，没有回答洛幽。
反而纵身从这幢二层小楼的楼顶一跃而下，埋身在了丧尸群中。
向上扬起的气流将他杂乱的头发吹开，在空中一闪而过的是异常兴奋的笑。
——
两天后，比试如约而至。
刑妍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异能小队队员到达了之前就约定好的安全区广场。
虽然在广场周围围着密密麻麻的人，但正中央的广场却难得的空旷。
显然云爵的人还没有到。
当围观的群众发现了他们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刑妍看着之前那块播放着各种招工启示的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剪辑好的画面。
这段没有添加任何特技的影片中，正是刑妍所在的异能小队第一次参加抵御丧尸袭击时的画面。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竟有人把这些拍了下来。
短片剪辑的很好，里面选取的镜头都是那些看起来狰狞异常的丧尸被异能者不费吹灰之力消灭的场景。
配上激动人心的BGM，怎么可能不让观看的人觉的热血沸腾。
随着画面的滚动，出现在画面上人都会被配上相关的身份解说。
刑妍看了看身后吃惊的队员，又抬头看了看飞在自己头上的航拍机器。
她讽刺的笑了笑，不管这个建议是谁提出的，都是个顺应民心的好主意。
经过渲染包装的超级英雄，会成为普通大众最好的精神鸦片，支撑他们在这个艰难时期不绝望的生活，同时也可以极大的提升异能者的社会地位。
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崇拜的激动的脸，那样憧憬的神情让异能小队的队员都有些不自在。
刑妍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她对面的方向走进了一队身着统一制服的异能者。
凝重的气氛，澎湃的异能波动，严肃的纪律。
刑妍垂下了眼睛，果然还是按照她的预计发生了，全队一百名力量型异能者，全部都是一级异能者。
而刑妍队中，包括她、江玥刘强在内，也不过二十个异能者。
她觉察到身后的队伍突然发生了一阵微妙的骚动。
在异能者觉醒后，会本能的对能量的多寡极为敏感，对方一次性拿出了这么多高手，不可能不对他们产生刺激。
刑妍回过头，眼前的场景却让她甚为意外。
她在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看到的并不是担忧或是恐惧。
而是激动！难以抑制的激动！
刑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她张口问道：“都不怕吗？”
郭林扯着嗓子喊道：“娘的，可算让老子等到这一天了，老子的双拳早已饥渴难耐……”
孙烨从背后狠狠的踹了他一脚：“锅子，我看是你的菊花饥渴难耐吧，别到时候光顾着捡肥皂，给老大丢脸。”
队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惹得围观的群众一阵注目。
所有人都能看出两队的区别，一边是如严谨的军队一样的整肃严明，另一边则像是从街边随便拉来的小混混。
云爵看着眼前的一幕，笑着对身边的关元丰说道：“没想到关将军一生治军严谨，临到晚年居然也开始搞起自由发展了。”
谁知关元丰好似没有听懂云爵话中的讽刺，淡淡的说：“让您见笑了，我更没想到的是，您竟然会阵前换将，想必这新队长必然是有些过人的本事，不然也不会值得云先生冒这样的险。”
云爵笑笑：“不过就是只牧羊的狗，一只不听话，那就换另一只好了。”
此时刑妍也发现了，对方的队伍的队长已经从风云换成了一个有些熟悉感的陌生人。
随着两队的越走越近，刑妍第一次看清了来人的五官，他是……
吴仁！
虽然换了衣服，五官也并不是跟之前抓到的替身百分百的相像，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人是吴仁，连同这种像是被眼镜蛇盯上的阴冷感觉。
他果然没有死，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替代了风云成为了异能小队的队长。
吴仁看着刑妍看着他，不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邢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之前的几次交手邢小姐都略胜一筹，不知道邢小姐今天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刑妍随意的笑道：“都说一次是运气，两次是人品，三次就应该是实力了吧，我很期待吴先生的实力跟你的言辞一样让人惊喜。”
——
刑妍冷静的听着播报器里发布的比试内容。
救人？
而且是救一村的人？
刑妍身后的江玥自开场以来第一次皱起了眉。
任务中提到的幸福村她知道，就在距离B市不远的南郊。
问题是想要抵达幸福村就需要穿过半个沦陷的B市，如果不想进入沦陷区，则需要绕三倍远的路程。
比试内容说的很清楚，救出人数最多的一队获胜。
此时电子屏幕上滚动的是航拍的几张图片，可以隐约的看到这座不大的村落外已经围满了丧尸，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入村子，所以官方才判定村子里必然会有生还的人。
“妈的，这么个坑爹任务是谁出的，不让用直升机甚至连出行的车辆的汽油都要自己寻找，还不如让老子直接真刀真枪的干上一仗。”
刑妍听到身后小声的嘀咕。
她回身扫了一眼身后一众便秘表情的队员，冷淡的说：“如果想拼命，这一路上会有很多机会。”
所有人都看得出老大此时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所以刚刚还议论纷纷的队伍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其实整个任务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她大致也能猜得出关元丰出这个题目的原因，他知道刑妍异能小队的实力，他对两队直接交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选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任务。
既增加了野外作战的变数，而任务的内容又能体现出现在的ZF对于身陷囹圄的普通民众的关怀。
将比试的地点设置的较远，就算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能有回旋的余地。
对于这个任务的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她之所有有些烦躁是因为就在刚刚兰斯突然通知她，那个许久不见的生化人已经到了B市附近。
他并没有说出他所在的具体位置，但是从兰斯严肃的态度，刑妍就知道肯定是距离她已经很近了，兰斯才会出声警示。
她看着吴仁对自己扯了扯嘴角，就带着那整齐的百人力量系异能小队走了。
官方并没有限制他们准备和出发的时间，只以完成任务回到安全区内的时间为节点。
刑妍看着眼前的的二十一辆车，想了想说道：“以原来的十人小队为单位，每个小队分两辆车坐，我们从这里赶到幸福村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掉队，剩下的就跟你们自己出任务时一样，不用我在提醒了吧。”
当她说出一天半的路程时，江玥就已经知道刑妍选择的是绕远的路，她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以她对刑妍的了解，她以为刑妍一定会选择从城中穿越……
刑妍走到江玥身边：“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如果这一路上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安全的带着所有的异能队员回到安全区，输赢不重要，就算我们输了关将军也一定会有其它补救的办法，所以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证所有队员活着。”
江玥皱着眉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有些奇怪。”
刑妍没多做解释，只对着江玥笑了笑，就上了排在第一的车上。
汽车发动，所有人浩浩荡荡的驶向了那座任务描述中的幸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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