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大叔露出玩味的笑，“哦？之前你不是没打算抢？”
“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不行，但我觉得和大叔你联手胜算就很大。”
大叔哈哈大笑，“那你可真是抬举我了。不过我不喜欢被人当枪使，从来都是我作执棋人啊。”
乔逸然：“合作关系，大家各自为主只是互相帮助，哪有那么复杂。”
“嚯，”大叔摸摸下巴，“那你打算怎么做，直接蛮力杀进去？”
“眼下武力是最直接的方式不对么。”
乔逸然手里出现几根银针，跟治疗专用不一样，这些银针可是武器，以系小桥身份出现的时候他尽量不用剑，就怕一不小心剑法暴露自己，武术习惯是由身体记住，有时候条件反射的东西在大脑思考前就会做出动作，所以乔逸然索性连武器也换了。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们先解决这两个怎么样？”乔逸然抬起下巴示意，“我认为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正确的判断。”
大叔拍拍手起身，看来这两个家伙达成了共识想要解决掉自己，他现在的确需要人手帮忙。并不是说两个人他搞不定，虽然从灵武力来说他们跟自己也差不多了，但是还没到把他逼得走投无路的地步。他需要保存体力，这一趟出来惊喜太多，早知道这么多惊喜，唔，当初就不会图一会儿清净自己独自出来了。
乔逸然现在手握银针，展现的却不再是高超医术，他甚至不是那个冲在前面出力最多的人，却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正对上系统和大叔的两人叫苦不迭，他们原本估摸着实力差不多情况下，两人联手足够拿下先前那个威胁，没想到冒出个年轻人竟然不输于他们，而且竟然还探知不到他灵武力的深浅！如此年轻又可怕的家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而他们最痛恨的，反而不是正面迎战的系统两人，而是背后放冷箭的乔逸然！
他们惊悚的发现，乔逸然的针不仅轨迹十分刁钻难躲，而且防御十分困难，针所刺的地方防御起来总是力不从心，一两次还能说是巧合，次次如此……托乔逸然的福，两人终于发现乔逸然攻击的地方都称得上他们的弱点，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弱点，这家伙只是躲在别人后面，一个照面就把他俩摸清了！？
弱点暴露在敌人身前是大忌，两人的内心剧震，乔逸然看穿的不是他们体外招式的弱点，而是体内的弱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殊不知乔逸然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在完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完全摸清他们都额身体情况，乔逸然攻击的，不过是众人都有的几处灵武穴，不过防御是否薄弱因人而定，乔逸然几番试探后得出了两个人难以防御的地方，这得多亏前面有两个人帮他顶着，他才能在后面愉快的放冷箭。
“嚯，有点意思。”
大叔勾起嘴角，在乔逸然的策应下对方可以说漏洞百出，而若不幸被乔逸然的针扎中，他们严重时甚至还出现了短暂的身体麻痹僵直，这在高手过招间无疑是送命题。大叔和系统是越打越顺利，而乔逸然和系统的表现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两个人的实力。
乔逸然晃着手中的针，因为是基本不可回收的武器，品质很普通，一次炼制能炼出几打，而给针加持的正是乔逸然灵武力，灌注了灵武力后就完全不同了。至于武器品级十分高的针乔逸然也有准备，但那可是杀手锏，眼下看来是用不上了。
乔逸然在后排支援也十分愉快，但凡两个敌人恶狠狠的视线投过来恨不得扑过来把他咬碎撕掉，乔逸然就会夸张的大喊：“诶哟他们要攻击我了，你们俩加油啊快快快！对对，往那边打，快赢了！”
再或者——
“对付两个废物还要这么久，你们行不行啊！”
“喂你什么眼神！丑到我了！对就是你，我要是你照过镜子后就该跳楼了，你是不是没找到好地方，我给你推荐啊，像你这样的厚皮就算不用灵武力，从南郡城城墙摔下来也摔不死的，得挑座山崖……”
两人几乎被气吐血，心绪不稳手上章法也越来越乱，本来就处于劣势，大叔和系统很快把握机会将人一举击杀，定下胜局。
乔逸然颇为老道的叹气，“心性修为不够啊，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大叔心情颇好，乐道，“我倒是有点同情他们了。”
乔逸然指出，“他们可是要杀你的人。”
“可他们已经死了。对于完全无法再构成威胁的人，我不介意施舍一下我的善意。”
乔逸然：“你的善意可真真诚。”
大叔无所谓，“我也觉得。”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罢，什么类型的人都有，他眼下该在意的不是这个。
大厅里还剩下十来人，乔逸然想，马上就会再减少，他伸手朝慕情三人的对手射出几根银针，第一拨银针到的时候双方都没反应过来，但抓紧时间扑杀是没错的，第二拨银针时，慕情给了乔逸然一个感激的眼神。
“喂喂，”大叔道：“剩下的人都是敌人，我们现在是合作者，你就不该毁约帮其他人。”
乔逸然淡淡道：“如你所说，都是敌人，谁死都一样。”
终于厮杀剩下最后十人，慕情的手下又折了一个，他现在整个人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气喘不止，身上还浸着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还有……同伴的。
慕情低喘一口气，带出来的十多个属下如今只剩一人，他如今的状态就算抢到了残篇也只会被围杀，谁拿到残篇谁就是最大的靶子，如今剩下寥寥数人，谁都没主动上去碰残篇，人数少了，得了片刻喘息，结束战斗的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实际上除了还有两人在猛烈碰撞，其余人都已经停了手。
那是实力最强的两个人，面貌看上去年过半百，两个七十九级打斗的地方，旁人根本不敢踏足，生怕一不小心卷进去平白遭了秧。而他们似乎也达成共识，只把对方作为对手，或许他们觉得，只要杀了对方，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可惜事实是他们竟然棋逢对手，僵持不下，而这种情况下，两人出招竟然都慢慢减弱了。
他们得拼上全力，还不一定能杀了对方，如果拼个两败俱伤或者杀了对方自己就剩一口气，那么剩下的人就是巨大威胁。
乔逸然注意到余下的人中有人投去紧张的视线，不同于期待看见他们两败俱伤或者鱼死网破，他主要关注点在一个人身上，乔逸然猜他应该是跟随那高手一起来的人，而只有他一人如此，那么，跟随者也就剩他一个了。
乔逸然没猜错。两大高手一个发现自己的跟随者只剩一人，一个发现自己带来的人一个不剩，无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两人终于分开，从进门开始他俩一直死怼到现在，周围被破坏得形成了一个真空圈，两人都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谁都不甘心，即使分开了，他们也目不转睛盯着对方，防止对方突然发难。
时机到了。
乔逸然清清嗓子，突然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乔逸然很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此突兀的声音，实在不想注意都难，乔逸然对成为焦点十分满意，他终于能进入正题了。
“打打杀杀这么久，想必大家也不胜其烦。鄙人浅薄，却有一个能让大家皆大欢喜的办法。”
乔逸然缓缓道：“我们剩下的所有人，何不每人抄录一份残篇带走呢？”
除乔逸然和系统以外的人：“……”
不管落到身上的目光或是讽刺或是探究，乔逸然巍然不动，临阵不变的沉稳气势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单凭这个可解决不了事，乔逸然都已经想好了，他不慌不忙继续。
“各位不要觉得不可思议。试问一下，你们现在谁有十足的把握能杀了其他所有人独吞剑诀残篇，你们或许有可能做到，但谁能说他绝对可以做到？一旦失败，丢的可是命。”
“我想大概已经有人达成协议，合作，抢得残篇后大家都有份。既然如此，多一个人知道和多两个人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已经不是独吞，那不如大家共享对吧？”
两名最强的人之中有人哼了一声，“绝世秘籍当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谁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稀奇！”
乔逸然一针见血反驳了他，“可首先，要保证有命知道对吧？”
两名强者皆默不作声，没错，他们谁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杀死对方，而且如乔逸然所说，剩下的人中已经有人合作结盟，那么在自己重伤之际反胜也不是没可能。
乔逸然下最后一剂猛药，“而且大家不要忘了，这只是残篇。”
众人一愣，被宝藏和战斗冲昏的脑子总算是逐渐冷却下来，稍微能冷静思考了。乔逸然可不介意引导他们思考。
“什么是残篇，那是不完整的意思。不完整的功法练起来有多困难多危险想必不用我补充说明，大家心头清楚，并不会因为它是黄级或者天极就有什么差别，该走火入魔照样荼毒修炼者。”
“假设，我们做个假设，有哪位运气好真的独占了残篇并且开始修炼，但很不幸练功出了岔子，呜呼哀哉。好不容易从这里九死一生逃出去，却被绝世功法害了个没命，岂不大悲？”
众人一想，这……不是没可能啊……
“但大家都练就不一样了对不对？”乔逸然换上了轻松欢快的语气，“不同的人练同样的功法，还可以互相交流经验或者直接从对方身上汲取教训，怎么着也能提高自己成功的概率嘛。”
最初的吃惊后，大叔倒真的有认真思考乔逸然的话，他脑子里飞快转动，摸着下巴，“照你的说法，我完全可以拿回去再分给自己的人练习，就不怕交流的家伙不够多了。”
“这是个办法，但你能保证足够的人数么。我说的人可不是单一数量，我们得看质量对不对。三十级的人和八十级、九十级的人练这种功法或许又会有不同影响，低级的人好找，高级的人你能轻易找来大量么？灵武力属性的不同，人体质的不同都能成为要素。”
乔逸然心想他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不过这次他确实没有糊弄人，长远的也说了，他再次提醒众人眼下的局面，“所有的前提都是，你能把残篇带回去。”
有的人会因为长远的东西而游移不定，在他们看来日子还长，似乎什么事只要沾上不急都能慢慢想办法，哪怕他们知道乔逸然说的很有道理，但眼前的事实的确不容争辩摆在这里，想要干掉其他人独吞，他们都得扪心自问有没有这个能力。
其实那些所谓的合作结盟心底也都藏着独吞的念头，合起来先干掉其他人再杀掉合作对手，只是谁都没有把握绝对成功，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依然得不到残篇。
大叔笑，“说的我都有点动心了。”
慕情道：“我同意。”
顿时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刚有乔逸然成为焦点，现在慕情也不落下风。
有人忍不住道，“你甘心众人都知道这独一无二的功法？”这话说出来与其说是在问慕情，不如是说出了他内心的犹豫。
少年拖着疲惫的身子挺直了脊背，他的眼神坚毅璀璨，似乎倒映着星空的纯粹，让人移不开眼。
“功法的修炼，各凭本事。”
同样的功法，还是残篇，能悟到多少各凭本事，我悟到的比你多，那我比你强，就是这么简单。
慕情的话惹得两高手中一人忽然哈哈大笑，他眼冒精光，似是找回了曾经的热血豪迈。
“哈哈哈哈，好小子，说得好，各凭本事！我同意了！”
他的对手看了他半响，最后缓缓道，“我也同意。”
两个在场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同意了，乔逸然总算松了口气。
他一席话的目的，其实就是在以次引起大家的牵制，是一波人聚集起来对两个强者的牵制。
剩下的人如果太多，乔逸然的话未必能产生较大效果，因此乔逸然选择了等待战局厮杀一阵后平稳下来，他和大叔也联手除去了人。而剩下十个的时候终于平稳下来，在两个高手也停下对决后，乔逸然就知道，时机来了。
他俩犹豫就有戏，他们意识到了周围的威胁，就不会跟之前一样拼命，会思索揣测，而乔逸然的提议能让剩下的人内心蠢蠢欲动，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凭自己根本不可能夺下残篇，却禁不住诱惑不甘心收手，乔逸然的话给了他们一个可能，也给了他们心的方向。
一旦两个高手同意，剩下的人害怕他俩联手先除掉剩下人，实际上一开始没有对其他人下杀手而是两个高手单独对上就是他们的失误，他们现在意识到这点也晚了，如此两方各怀心思，便能形成牵制。
果不其然，乔逸然渐渐听到了陆续响起来的声音。
“我同意。”
“我也赞成。”
“好好，就这么办！”
……
所有人都赞成后，乔逸然在袖子里攥紧拳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说话看似有理有据并且十分有底气，实际上谁都不敢说百分百把握成功，他也一样，好在最后终于成功了，他得掐着自己，还不能得意忘形，不能放松。
系统不赞同地将手伸过去握住乔逸然藏在袖子里的手，他用手将乔逸然的手指掰开，乔逸然没舍得掐他，轻而易举就松开了，两人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化为萦绕胸腔的力量，乔逸然不由得捏紧了手，让两人的手心更加贴合在一起。
“那咱们说说，怎么个行动法。”
“喂小子，既然是你提议的，那你说说。”
“晚辈不敢在众前辈面前放肆，”乔逸然谦卑道：“前辈们说了算。”
“哼，你小子还算识相。”
被一个能当他们儿子孙子的人破了局面，那作祟的自尊心难免翻滚，乔逸然懂得进退方寸，他并不介意这时候表现得卑微点。
反正目的达到就行。他看了一眼慕情，发现慕情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耳边是大叔低沉玩味的声音，“我还是入了你的局，你根本是借我的手多杀两个人。”
大叔很聪明，联系起来一想便想到了，乔逸然埋着头低低笑道，“我这不是帮你拿到残篇了，我可没食言。”
“审时度势、富于智谋、进退有度。我现在是真心舍不得你这个人才了。”
乔逸然始终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脚尖，“如此说来之前莫不是真心？”
大叔又无法捉摸的笑起来，“该我去抄录了，希望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还是不见得好，乔逸然心想，见了指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最后所有人都得到了残篇，把原卷放在大门上后，出口大门敞开，而众人发现开门后残篇竟然化为灰烬，众人顿时庆幸，还好听了乔逸然的话，原来这残篇根本没法带出去啊！众人现在对乔逸然是真心实意赞赏感激，乔逸然都只是谦虚笑笑，这些人今儿感激你，明儿就可能拿刀指着你，他们的感激与认可，乔逸然完全不在乎。
除了秘境后狐爹只来得及跟团子简单一句道别，便追着他那已经遁出好远的主人走了，团子皱着鼻子哼了哼，什么也没说，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开来，慕情带着他仅存的属下来见乔逸然，这次他不再说谢谢，但是他知道欠了乔逸然太多。
如果没有乔逸然的方法，今天他拖着如此残破的身子，无论如何也是得不到剑诀的。
慕情：“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虽然经历了一场恶战身心俱疲，但乔逸然不打算在南郡城多留，“我要回去了，往北，不打算在南郡城多呆了。”
慕情点头，“确实不宜在南郡城多留，我也要回去了，往东。”
“不在一个方向。”
“是啊，不同路。”
两人语气皆是遗憾，不过紧接着，二人相视，随即放声笑起来，少年人爽朗的笑声交织成一道美妙的乐曲，团子耳朵动了动，忍不住抬起头来，笑声竟然如此好听。高山流水知音相遇，荒野上的风似乎也成为了二人的伴奏，从他们身边卷起风沙，舞动前进中汇集在一起，最后洋洋洒洒奔向远方。
二人笑声渐渐停歇，慕情觉得，今儿是他这辈子以来笑得最痛快的一次了。
两人对望，伸手碰拳。
“保重。”
“保重。”
踏上彼此回家的路后，乔逸然脑袋里依旧装着一幅画，空旷的荒野下衣衫破烂血迹斑斑的少年，一张笑脸却格外灿烂美好，那双眼睛，更是如浩瀚星辰，璀璨且美妙，乔逸然觉得自己大概再过许多年，也能记住今日的画卷。
“少爷。”
慕情仅存的手下扶着他，“天黑之前我们能到达谷里势力下的客栈，到时候就安全了。”
“嗯。”慕情显然很开心，此番历练最开心的不是得到了传说中的剑诀，而是交到了一个难得好友。
“我得给师父写封信。”顺便告诉他自己有了挚友。
真正的朋友，就算是分开数月甚至数年，只要再见，他们必定不会陌生，那是已经沉淀下来的美酒，越品越向，慕情深信不疑。
属下低声道：“谷主会为您骄傲的。”
他指的是慕情即将进一步变强，而慕情想的却不是，但他也没打算说，反正，身边的属下也没人愿意听。
挚友，放在自己心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