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下辈子做条鱼
他坐在角落里，这一次他身边没有秦明，只有他自己。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酒，但他没喝。目光看着酒吧里，似乎看着别人的热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他仍然穿着黑色衬衫，那样的黑，融入角落里的
黑暗，几乎要成为一体。
每一次看见他她都要觉得伤心，不忍再看一眼，但这一次她竟然觉得有些……心疼，她想到了一个词：孤独。
是的，他自己曾经说过的，孤独。
可是现在他还会孤独吗？他不是有秦明吗？他在这里，那么秦明呢？他是在这里等秦明吗？
“嘿嘿”，小天朝她笑，“要不要感谢一下我？上次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气你，这次我们在一起也气气他。”
乔薇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小天说道：“本来我没准备来这里的，经过酒吧门前不凑巧看见他进来，这酒吧老板我认识，问老板，老板说他也算常客，来了好几回了，一周来一两次吧，每次都是一坐大半天。我一想，这赶巧了，
马上就打电话让你过来这里，怎么样？今天我给你找回场子。”
乔薇无言以对，“所以你说的什么前女友都是假的？”
小天嗤之以鼻，“我前女友能组成一个连，每个都放在心里那我还要不要活了？” 乔薇垂下头，“我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面，你如果没什么其它事，那我先走了。”说着她就要起身，小天一把拉住她，“你急什么，来都来了！再说我是真的很苦恼啊，我们今天来的主要
目的不是商讨我爸的事么？”
他说着，乔薇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角落处某个焦点吸引，小天也回过头去，只见顾白从酒吧离开，只身去了外面。
“咦，他怎么走了？”小天意外。
乔薇收回目光，语气平静：“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天知道她强作镇定，也无意拆穿，只回答：“不怎么样，也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如果放下了，他可能依然过他自己的，如果决定去争取，应该早就行动了，就是又放不下，又怕你说的重蹈覆辙
，所以就不死不活待着。是我的错，我该打探好了再告诉我爸，你说要不要这样，我扮成我爸的样子去找她，发现她动心了，我再告诉我爸。”
乔薇不知道他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问他：“那如果她真的动心了，但只对你动心，不对你爸动心呢？”
小天的嘴张得老大，“那……那不好吧，那太伤风败俗了……就算我不是她儿子，我也是我爸的儿子啊……这个太重口了……”
“你既然告诉了你爸，那只好他自己为自己作决定了，就此放下，或是……再次陷入……”乔薇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看向窗外街上，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她心里明白，其实那个被天意戏弄的山神自己也不能为自己作决定，如果能作决定，他们哪里会有这么难受？一切都是不由自主。
“情海无边，回头是岸。何以解忧，唯一有杜康。”小天胡乱念着诗，朝自己猛灌下一杯酒，问她：“你怎么不喝？这我特地给你点的。”
乔薇摇摇头，“我酒量不怎么好，喝这个酒会醉。”
其实她酒量年轻时就练得还不错，喝几杯没什么问题，只是她知道，一旦喝下，就不只几杯那么简单了，它确实能解忧，可酒醒之后只会更清醒地感觉到痛苦。
小天将酒杯往她面前推，“醉了又怎么样，这不有我吗，你才好，还会醉，我是怎么喝都不会醉。” 她仍然不动，小天又求她：“你就喝几杯吧，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要不是想喝酒，我怎么会选这么个地方！”说着凑近她，“你不会是怕喝醉了失身吧？这个你放心，你和我爸的遭遇那么像，我看见你
就像看见我爸，实在下不去那个手。”
乔薇忍不住笑起来，“谁像你爸了！”说着还是喝下一口。
“我是说遭遇。”小天和她碰杯，“其实我也在想，如果那姑娘真和我爸一起了，那我是不是得叫她妈？我倒是无所谓，我怕她不能接受。” “所以……哪怕你爸是神仙，也不能让一个失去记忆了的人恢复记忆。我们只能活在过去的记忆里，而他们已经有了新的记忆……”乔薇喃喃道，回想起当初魏珩躺在病床上，阎君要拿走他记忆时她还以
为那只是一件小事、只是平常的一天，她甚至还沉浸在魏珩能醒来的喜悦里，却没想到，就是那一天，将她此后的日子埋进了地狱。
小天摇头，“我爸还会很多治病救人的法术呢，但对这件事毫无办法，我在想这对他来说是不是算情劫？历了这个劫，他是不是要成为大神仙？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讲的。”
乔薇笑，“多大的人了，还信神话剧。”
“那你那位真的没恢复记忆吗？实话说你们今天怎么回事？”
“没什么，今天你看见的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我亲眼看见的，当时正准备去找你，结果就看见你和他一起出去了，虽然我当时很着急找你，但我还是很识趣地没去打扰你。”
“你知道厉害的鬼可以附上人的身体吧……”乔薇说着，又喝下一杯酒。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信了，相信他是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她，然后要和她结婚……
可是……
醒来，不过是一场比较真实的梦而已。
她拿出手机，给小天发过去一串号码，“这是我家司机的号码，平时我自己不开车的时候都是他在开，待会儿要是我喝醉了，你就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要什么司机，我送你回去就好了，我记得你家地址。”小天没去管短信声音。
乔薇便说道：“钥匙在我包里，你回去直接开门就行了，不要按门铃，怕吵醒宁宁。”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喝！唉，我要不要试试这里最烈的酒，万一能喝醉呢？”小天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叫来服务员点了好几扎酒。
很快他就后悔了，因为乔薇喝醉后并不好侍候。
她开始哭，虽然没有号啕大哭，但在这安静的酒吧里还是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而且她开始讲述，说自己不想活，想自尽，下辈子做条鱼，记忆只有七秒。
旁边桌子一对情侣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
小天有些尴尬，告诉她鱼的记忆并不是只有七秒，据说那是谣言。
她就问，那什么东西记忆短，什么东西记忆长。
小天便开始想，用自己那微薄的生物知识猜测，大概草履虫的记忆短，毕竟是单细胞生物，记忆长的应该还是人，怎么说也是最高等的动物。
乔薇便说那下辈子她要做草履虫，让魏珩投胎做个人，她再也不想记得比他多。
小天又提醒她，那魏珩作为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去喜欢一只草履虫吧？
乔薇便又哭了起来，这一次是真哭得伤心，声音大了很多，让酒吧里好多人都往这边看，还以为是分手现场。
小天实在受不了了，决定送她回家。
可是她却不愿起来，声称要在这儿喝到天亮，好不容易答应她回去接着喝，把她给扶起来，她却说要去上洗手间。
小天无奈，只好扶她去洗手间。
“你等等，我找个服务员来扶你进去。”小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四周，想找个服务员，却发现全是男服务员，一个女的都没有。
乔薇还在推他，“不用找，我自己去。”
“你哪能自己去，万一摔里面了我怎么进去扶你！我找找老板，说不定他老婆女朋友啥的在后面玩呢？”
“你放手，我自己去，你放手！”乔薇开始死命挣扎，小天觉得自己再扶着她会被当成什么不正经的人，只好放手，却还是不敢让她自己去，“不行，你等等，我马上去找老板好不好？”
乔薇摇摇头，“我真知道，你看，这边是女，那边是男，对不对？”
小天一看，她还真没认错。然而末了她又加了句：“我没醉！”
这可是醉鬼最爱说的，小天又不放心起来，就在他犹豫的这一会儿，她已经自己扶着墙歪歪倒倒进了女洗手间。 小天下意识往里面瞧了瞧，正好迎来一个姑娘鄙视的目光，他只好马上退开，站在了男洗手间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