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深入敌后
时值八月初,天气很是热的。
到处都是没过膝盖的草原上,风尘满面的张辽擦了一把汗,接过身后亲卫递来的水囊,狠狠地灌了一通后,才拿出一个古怪的东西摆弄着。那东西在张辽看来甚是神奇,上面那乌黑的针尖总是坚定不移地指向南方。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的时候,张辽不由对宋应星的手段叹为观止,可何咸却淡淡撇撇嘴道:“司南一物,早在战国时便有记载,最
早用于祭祀礼仪、风水占卜。只不过战乱更迭,到了宋代.呃,到了很久以后才又被我们捡起来罢了。”
用司南确定好方位后,张辽又对照了一番地图,对着身边的向导问道:“老乡,你说自此向南二百里后,便有一处匈奴部落所在?”那向导一看就是汉人,却穿着一身裘衣,背负角弓。在并州这等胡汉杂居的地方,穿着像匈奴人的汉人,和像汉人的匈奴人并不少见。只不过,这种装饰上的接近,并不代表两族越来越融合,相反,百年
的凶杀仇怨,早就使得两族之间的恨都浓得化不开。
这位向导就是全家被匈奴人劫掠所杀,挣扎求存一直到了现在,对匈奴一族可谓恨之入骨。闻听张辽招募向导的时候,第一个便来报了名。
“将军,小人数年在此求活,对匈奴大小部落迁徙了如指掌。这个时候,南面二百里处水洼所在,必有匈奴部落盘踞。”
“好!”张辽看了一眼这向导背后的角弓,微一挥手,便有一亲卫递来一张军中强弓:“若情报属实,你背后的破烂就该换了!”
向导闻言一喜,当即一马当先奔去,张辽也不介意,飞速下达军令后,三千铁骑顿时如一片乌云滚滚向着南方压去。待前方的丘陵逐渐消弭在马蹄下后,张辽陡然看到丘陵的另一面,果然有一支大概千人的匈奴部落。成群的牛马漫山遍野地跑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围着水洼,一些匈奴小孩彼此玩闹着,还有匈奴妇女们在
挤着牛奶、驱赶着羊群,倒是一副静谧美好的草原风光。
可张辽的眼中却没有本分欣赏,反而如狼一般变得阴冷又兴奋:“找到了!”就是这一刹那,绵绵不息的马响鼻声中已然传入耳中。三千铁骑已在军令下缓缓展开,他们虽然都穿着匈奴人的服饰,可眼中却都无一例外地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冷冽,三千余柄锋利的马刀迎着西垂的残阳
,反射出耀眼的寒芒,迷乱了天空这样一支人马的出现,登时使得丘陵下那支匈奴部落慌乱起来。久在动乱的环境里求存,一些年长的匈奴人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感受得到,丘陵上这支骑兵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气,如此骠悍、如此炽
热,简直就跟豺狼虎豹一样!果然,情况比他们预料地还糟,只见丘陵上一员年轻人一声呼喊,狂乱的马蹄声冲霄而起,三千铁骑如潮水般滚滚向前,又如一只矫捷的雄鹰陡然从天空中俯冲而下。张辽率先奔跃在最前方,拨开那稀稀
落落的弓箭,带领着三千铁骑如狂风卷残云般而去,心中一片凛然。下一瞬间,铁骑已经长驱直入这个部落的中心地带。一名匈奴老者从牛羊群中扑杀出来,手中的马叉毫不留情地向着张辽刺去,可张辽却连看都未看,只是右臂猛地一挥,手中长矛犹如一条闪电划过,匈
奴老者还未反应过来,脖颈处已一片殷红。
相比起张辽如此犀利的杀戮,其余的士卒更是简单干脆。
他们手中的弯刀样式看似与那些匈奴骑兵手中的一样,但锋利程度却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不少匈奴悍妇也加入了反击的战斗中,可在滚滚洪流和闪亮的弯刀面前,她们的血勇根本不堪一击。其中的缘故,并非匈奴人不剽悍,而是这支部落当中没有多少壮年男子。她们的丈夫、兄长、父亲早在之前跑去了雁门,准备南下劫掠汉人的财富,只留下一些老幼妇孺照看着牲畜牛马——这样的一支部
落,莫说只有千人,便是有万人也根本难以抵御张辽麾下三千精锐。战马嘶鸣、牛羊乱奔,部落中央的水洼里迅速变成了红色。而战斗也结束地十分快速:几乎只是一轮简单的冲锋,还未真正开始分散屠杀的时候,战士们发现战斗已然结束了。唯一还在杀戮的,便是那些
精通骑射的骁士们,驾驭着战马追杀着那些纵马逃窜的匈奴人。
这样的战斗,未免有些出乎张辽的意外,尤其当他看到一些俘虏还帮忙着收拢着牛羊时,张辽便更加不理解了。“将军,草原就是如此,这些匈奴人野蛮愚昧,部落间的仇杀掳掠每天都在发生。女人、孩子就和牛羊一样,从来都是男人的奴隶和财产,草原上的这些人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向导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强
弓,试了试弓弦的力度后,才向张辽解释道。张辽这才看到,那些俘虏们虽然一个个都因面露不安,但却没有多少惊慌之色。对于这样的情景,张辽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开口:“若真是如此,主公驯服这蛮荒草原,恐怕还会更容易些。甚至,对于这些
匈奴人来说,也是一场脱胎换骨的改变。”
“打扫战场,准备离去!”环顾过一个个俘虏,看到那些妇女和小孩都冷漠麻木地低下头后,张辽才一点都不顾忌地吼出了汉音。
随着这声话落,张辽明显看到这些人都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他们眼中的情愫很是复杂,有惊愕、有怀疑,但随后看到张辽正冷厉扫视着他们的时候,又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部落当中的久远的传闻,蓦然从脑海中升起,令他们发出了一阵灵魂中的战栗.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那久远的传闻里,匈奴勇士不敢南下牧马弯弓,而出嫁的匈奴妇女,面上都没有什么装饰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那样的时日,难道又要来临了吗?
这些匈奴人丝毫不知道,也不知他们以后的命运会如何
三日后,
杂乱的马蹄声惊起了几只秃鹰,扑翅着飞上了高空。一边飞还一边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凄鸣,越发显出几分苍凉和血腥。一支数百人的匈奴男子赶到了这里,面沉如水,被眼前的一幕所深深震惊:原本应该是祥和悠闲的部落已一片狼藉,毡包被焚,帐蓬倒伏,成群地的牛羊还有无数马匹不知所踪,昔日热闹纷繁的营地一片
死寂,只有河滩上巨大的火堆似乎还残留着余烬。一阵风吹来,带去不少骨灰飘扬至这染血的大地.
空气里没有多少血腥味,只是这种苍灰死寂的气味,却令人更加惊悸愤怒!
“究竟是哪个部落干的?”领头之人怒不可遏,忍不住挥舞起手中的弯刀,却又不知道该劈向何处。
他吼的是‘哪个部落’干的,而不是‘什么人干的’。在他看来,于匈奴后方这个地方,只会是匈奴部落或鲜卑贱种所为。至于说汉人的军队?这些年,他们何曾抵达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