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是他
而看到那袋所谓的物证，一直沉默不语的元野，眸色中不禁露出几分冷戾。
没想到那人这么快就动手了，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
队长抠破包装，捏了一小撮粉末尝了尝，向身边的同事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一点点，也算是没白跑了。
再回头，队长看向元野和叶姿的脸色就没那么客气了：“把人带回局里，好好审问！”
看到他们抽出手铐，叶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跳了出来：“等等！”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元野身前：“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纤细身影，元野的眼底划过一抹讶异，随即渐渐复杂。
清冷的夜风中，少女的身子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她挺起胸膛，面容坚定。
“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没有藏毒！而且——”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元野，又转向队长，“这么小的袋子，他要是藏，放哪里不行，何必要塞在车座垫底下？”
这东西肯定不是元野的，她和他在一个病房里住了那么多天，如果他有这个爱好，一定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如果是为了贩卖就更不可能了，这么一点点，够卖多少钱的？估计这点钱都不够元野吃顿饭的。
脑子冷静下来，叶姿更加底气十足：“……这不是他的，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她坚持证明元野是清白的，可是她的话，没人信。
“这些话，留着到局里再说吧！”队长一挥手，“带走！”
“不行，你们不能带他走！”叶姿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她想阻拦眼前的这些人，她想证明元野是清白的，可是为什么没人相信她呢？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从身后伸出一双大手，轻轻却坚定地将她拉到了身后。
元野颀长的身影立在黑暗里，仿佛暗夜中的修罗，目光阴沉地扫视着眼前的警员。
被他锐利冷硬的眼神一扫，众人不由得气息一滞。
这个男人即使不必开口，只站在原地，周身便散发着渗人的威慑力，那是一种浸入骨髓的高贵气度，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令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吧。”
淡淡的口吻，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还带着隐隐的讥讽。
队长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他明明是执法者，而且还人赃俱获，怎么就不敢上前拘捕呢？
暗沉沉的冷风中，元野的声音阴沉地令人发憷：“……叫王大志过来吧。”
王大志？
顶头上司的名讳从男人口中随意地说出来，好像是让他去叫街口杂货店的小老板，队长一下子惊醒了。
即使不知道这男人的来历，可是从他的气势和谈吐来看，这人一定不简单。
何况……只是包小小的白粉，从数量来看，别说量刑，连刑拘都不够。
队长的心里在飞快地权衡轻重，犹豫的神色落在元野眼中，他不禁讥讽地勾了勾薄唇。
“这车，是你们王局借给我的。”元野不轻不重地又加了一句，“如果出了什么事，也得找他问问吧？”
看了眼车牌，队长的冷汗顿时下来了。
刚才只想着破案立功，竟然没注意到这车的车牌，绿岛市一共就这么大，几辆豪车都数得过来，他又怎么能不认识这辆车的主人。
眼前的人是顶头上司都要巴结的人，他却好死不死地撞上了枪口。
“这……”
看到队长在风中流汗的痛苦模样，叶姿都有点儿于心不忍了。
“这其中，可能有点儿误会……”队长艰难地斟酌着措辞，又看了看被装在袋子里的物证，看向元野的眼神多了几分商量的口吻，“您看，这事儿怎么办？”
要是还牵连到顶头上司，那他就更不用折腾了。
刚才还发号施令的队长，转眼居然要征求元野的意见了。
“把行车记录仪里的资料调出来，这东西是谁放进去的，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一看就知道。”
元野面容冷淡，语气镇定，轻描淡写间，直接点出最关键的所在。
“对对对！”队长大喜过望，连连称是，完全忘了刚才还把人家当成了犯罪嫌疑人，“还是您英明。”
“行了，”摆了摆手，元野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车，你们开回去吧。也省得我去还给王局了。”
“这怎么行？我们一查明情况就给您送去。”队长好在没有被冲昏头脑，还知道不能得罪元野，“要不，我找个车送送您二位？”
元野摇摇头示意不用，揽着叶姿转身离开。
不敢再看队长陪笑的脸，叶姿赶紧低下头，掩住嘴角不厚道的笑意。
好吧，没事了，她就放心了。
心情刚一放松，脑袋里有根弦却忽然绷紧了。
那个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
一路无话，元野始终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回到山顶住处，已经是后半夜了。
元野直接进了浴室，很快，浴室里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叶姿犹豫了片刻，回房换了套衣服，又返回元野的房间。
十分钟后，元野洗好澡出来了，叶姿下意识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还好，他没再弄美男出浴那一套节目，身上穿了套轻便的灰白格子睡衣。
看到叶姿还在他的房间里，元野的脚步停住了。叶姿几乎能感觉到他在打量着自己，带着凉气的眼神让她顿时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去打扫浴室。”叶姿打破了沉默，往浴室走去。
走到元野身边，他忽然抬起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
叶姿莫名地一阵心慌，他想干什么？
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一边，元野走到沙发旁，正对着叶姿的方向坐下。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叶姿，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带着几分打量，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信我？”
突兀的一句话，让叶姿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是问自己，为什么相信他是清白的？
是啊，被人当场抓住，从车里搜出违禁物品，她亲眼目睹，却还要竭力维护他。
想起自己刚才的冲动，不管不顾地替他出头，叶姿自己也不由得苦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偏过头，眼神刻意躲避着元野。她从来也不是个爱做傻事的人，可是今天晚上，她明明是最熟悉执法程序的，却还要阻拦别人带走他，她……还真是有点儿傻。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似黯淡了些，却又像是把光芒都聚拢在某处，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我被抓走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叶姿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他，秀气的眉毛轻轻一挑，“……王局长会被撤职？”
明明知道她是在闹着玩，元野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房间里凝重的气氛，总算有了少许轻松。
“……如果我被关起来，那么我要做的事，就不得不推迟。”
听到他淡淡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叶姿蓦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说，陷害你的人，目的不是栽赃？”
费尽周章地撬开他的车，不应该只为了放那么一点点东西，如果要他的命，直接放炸弹不是更简单吗？
而那一小袋白色粉末，数量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如果放得太多，势必会引起警方的注意，甚至顺藤摸瓜，找出真凶。
有行车记录仪，有监控，找到谁要栽赃其实很容易。可是这么一点点数量，就算找到了罪魁祸首，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看着元野若有所思的目光，抿得紧紧的唇角，叶姿陡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人，就在今晚的酒会上？”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座顶级会所，有着严密的安保措施，能进入停车场，在元野的车里动手脚，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参加酒会的嘉宾。
是谁呢？
想起那些衣着光鲜的上层人物，叶姿忽然觉得一股冷意爬上了脊背。
让人防不胜防的，不是明刀真枪地面对面相斗，而是藏在暗处的阴谋诡计。
元野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目光渐渐幽远。
“……看来，我也要加快速度了。”
离开元野的房间，叶姿看着楼下那些站岗放哨的士兵，忽然觉得，这样的安全措施还是挺有必要的。
就在昨天，她还认为这是有钱人惜命的臭毛病。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
第二天早上，当叶姿起床的时候，元野已经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元野不在，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没人讽刺，没人挤兑，没人欺负，她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无聊？
一边使劲地擦着云南黄玉石的茶几，叶姿一边暗骂自己：还真是有受虐倾向！
这一天晚上，元野没回来。
第二天，元野依旧不见踪影。
叶姿心底那点儿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大，那家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是没事儿，他怎么也不报个平安？
想到这里，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她是元野的什么人啊，人家要去哪儿要干什么，凭什么还要跟你报平安？
想到了这一点，叶姿稍稍放下心，嗯，说不准元野只是……只是把她给忘了。
某个被遗忘的姑娘化悲愤为力量，把元野的卧室收拾得纤尘不染，连根头发丝儿都找不到。
第三天一早，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绿岛市紧邻海边，时不时就会成为台风登陆的倒霉地点，狂风夹杂着大雨，稀里哗啦地从天而降，把叶姿辛辛苦苦擦出来的玻璃窗冲洗出一道道的水印。
叶姿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看着花花草草们在风雨中挣扎。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季阿姨的筒子楼会不会漏水……
何欢的婚期定了没有，她还说好要跟郭美丽一起买礼物呢……
没了手机，没法跟外界联系，叶姿觉得这偌大的庄园就像一座孤岛，让她与世隔绝。
不知不觉，她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被耳机里一阵兹拉兹拉的声音惊醒了。
“叶姿，叶姿！听到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