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有不甘
面对林谦修的讨要,沈如月还未说话,纪凝香猛的抬头:“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幅画?”
沈如月左右看看:“恕我暂时无法透露,你们只需要知道,我已经掌握了证据,如果轻举妄动,我将把证据呈给圣上,林夫人和林公子是聪明人,后果如何想来不用我多做赘述。”
林谦修收回情绪,剑眉紧锁:“你怎么会查到这些东西?”
林谦修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虽然在他出生不久就有好事者猜测他不是林开泰的亲生骨血,但也只是流传那一阵,过了也就过了,没人深究他到底从哪儿来的。
因为根本不重要,只是一些饭后闲谈罢了,也没多少人当真。
另外一个原因,是夏晋祺当初存在感太低,在夏家无关紧要,甚至很少人知道有这么个人。而纪凝香更是一个没有人权的扬州瘦马,可以被人随意的买卖,转赠,是一个玩物,不够归入夏家的行列。
恰逢当时纪凝香怀了夏晋祺的孩子,有两个月身孕。夏太师见大势已去,株连九族的事态已成定局,便看准纪凝香这个空子。
把所有暗地里的财产都给了纪凝香,替纪凝香伪造姓名身份,把她送出夏家,好歹能为夏家留下一丝血脉。
纪凝香在夏太师眼里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无情风尘女子,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蛊惑夏晋祺。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纪凝香是真的喜欢夏晋祺,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干净的少年,是她污秽的人生中一股清泉,对她真诚的态度,能让她忘了自己曾经多么肮脏多么悲惨。
后来,纪凝香不仅成功摆脱奴籍,还成功的蛊惑了林开泰。纪凝香将夏太师给她的财富做铺垫,拼命扶持林开泰上位,并不是因为多爱林开泰,只是为了让林谦修有个体面的身世,有更好的资源对抗沈家。
从小给林谦修灌输对沈家的负面印象,逼迫他谨记自己是夏晋祺的儿子,谨记灭族的血海深仇。林谦修从未有过童年,他的童年充斥着父亲不耐烦的冷眼,母亲言辞激烈的斥责,过早接触所有的阴谋诡计。
但是现在都没有了,华庆帝的狠辣和记仇众人皆知,只要把旧账翻出来放在华庆帝面前,不说林谦修是夏太师的嫡长孙,就凭欺君一条就足以将他们母子凌迟。
林谦修看着沈如月,他以为自己藏得很深,为什么沈如月会追根究底?还将证据捏在了手里?
沈如月道:“这件事,还得感谢沈如意,你即将抬进门的姨娘。”
沈如意说过,林谦修最后登基国号为夏,说苍天有眼,留下了夏家的一根种。林谦修是夏家一根种这件事,是沈如意听说书人说的,故事大体就是一个隐忍然后复仇终成大业的励志故事,把林谦修说得神乎其神。
说书人的本意只是增加噱头与戏剧性,多挣点捧场费,只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说中了真相。
若不是沈如意觉得自己是重生的很了不起,在她跟前嘚瑟,说一些前生在路边听说书人扯的闲谈,她还真想不到把林谦修和夏太师联系在一起。
所以她感谢沈如意是十分靠谱的,并没有在讽刺林谦修。
林谦修低头沉默,他之前同意娶沈如意过门做姨娘,是因为感受到沈如意的异常,后来旁敲侧击沈如意说她是从前生回来的。沈如意对他说他的身世,透露他最后会君临天下,成功将沈家灭门。
所以他选择相信沈如意,愿意抬这个他完全看不上眼的女人进门做妾。
他之所以让七皇子燕凌然去城西找那个侍卫,策划大皇子燕凌云成为孝贤皇后出墙的产物,是因为沈如意言之凿凿说那个侍卫的血能够和大皇子相融。
她说前生大皇子就是这样栽了的,栽得粉身碎骨无法翻身。
可是后面接二连三的事,燕凌云莫名其妙就得知他的计划,赵夫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郭姓侍卫不见踪影,毁了他的计划就罢了,还让他差点无法与赵家结亲。
林谦修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看错了沈如意?沈如意扮猪吃虎在两头拿好处,怂恿他用这个方法对付燕凌云,又把消息卖给燕凌云。
现在林谦修知道了,他根本没有看错沈如意,沈如意本就是个无脑的人,完全不可能扮猪吃虎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是因为沈如意的无脑,把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透露给沈如月,她以为沈如月跟她一样无脑。事实上沈如月根据这些信息,把他最大的把柄挖了出来,导致现在他山穷水尽,做什么都无用。
只要沈如月想,他现在就能跟纪凝香一起,下去面对夏家几百口。
“你想如何?”林谦修声音有些干涩,他是不甘心的,同时有些自豪,虽然他做的所有努力到现在都白费了,可是他的眼光一直在。
既然沈如月没有直接揭发他,显然是有原因的。
林谦修已经猜到沈如意对他含糊其辞的东西是什么,之前还想着待沈如意进门徐徐图之,把前生沈如意知道的所有事情套出来,以预知将来抢占先机。
现在已经用不着了,沈如意对他隐瞒的,就只是关乎沈如月而已。
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放开了沈如月。
沈如月也不拐弯抹角:“江瑜年的信是不是你拦截的?”
“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江瑜年。”林谦修语气笃定,罕见惨笑了一下:“说吧,有什么要求,你想要拿回他的信吗?”
沈如月摇了摇头:“不用,你既然已经看过了,我拿回来也无用,你只需要保证,安安分分做分内之事,不要插手任何其他事,我们就相安无事。如果,如果有一点关于你的风吹草动,后果自负。”
明目张胆的威胁,有底气就是不一样,怪不得世上这么多仗势欺人的事儿。
“可以。”林谦修应承得干脆,既然已经挑明了,负隅顽抗并没有用。
纪凝香急道:“林谦修!你忘了娘从小教你的事吗!沈元启那个老贼以我夏家几百口人命做垫脚石,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夏家的鲜血染的!别忘了你肩上背负的一切,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唬住?”
林谦修顿了顿:“我肩上背负的?难道不是你强加给我的一腔怨恨?你无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强加给我去做,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儿子?还是只是一个你用来实现目的的工具?无论是林开泰还是我,你有真心相待过吗?”
林谦修突然有些同情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不过是他母亲手里的一颗棋子,却开心了这么多年。傻人有傻福虽然不是很恰当,但是活得糊涂真的会比较幸福。
沈如月打心里不喜欢纪凝香,就冲纪凝香口吻里十分看不起女人的那个语气,什么叫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唬住?不过林谦修是真的很不幸,她从来没想过林谦修的生活这么复杂,这么沉重。
怪不得做了十多年夫妻她也无法看透林谦修,因为藏得太深,到底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坚持到登基称帝?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我先行告辞。”沈如月成功制止信件流出的危险,也就不再想看林谦修母子间的矛盾,她就给这两人腾地,顺便把那副夏晋祺的肖像留给林谦修。
纪凝香和林谦修陷入沉默,直到沈如月离开雅间,纪凝香打破沉默:“谦修,就算这些年娘太过极端,可娘是为了你好,你这么些年的努力,就被一个女人几句话击溃,你甘心吗?”
林谦修抬眼看了看纪凝香,轻描淡写:“不甘心。”
纪凝香开心道:“不愧是娘的好儿子,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得赶紧想个万全之策,让沈如月那个投机取巧的小蹄子好好体验一下。”
“母亲,注意你的言辞。”就算沈如月将他的棋盘击碎,他依然见不得别人侮辱沈如月,以前他或许只是将沈如月看做生活调剂品。
在喧嚣与阴谋过后,还能看到那一抹静谧的月光,但是现在沈如月于他而言是个强劲的对手。
林谦修已经把沈如月放到与自己同等高度,侮辱对手就是侮辱自己。这一点,沈如湘比林谦修更先一步看破。
纪凝香心头不愤,不止因为林谦修被沈如月牵制,林谦修还向着沈如月,还因为沈如月有她想要却没有的特质。如果当初她有沈如月的功力,她自己就能够为夏晋祺报仇,何必压迫自己的儿子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林谦修起身:“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还望母亲不要插手。”
不做停留便回到了府上,新婚妻子正翘首以盼,见到林谦修便迎了上来:“相公,婚期休沐都如此操劳,累了吧?我给你按按。”
赵敏芝长得明艳,行事大方,温柔体贴,抬手给林谦修倒了茶,又绕到身后捏起了肩,完全是一个理想的妻子人选。她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因为她知道,在两天后就有一个贵妾要进门,长相并不输她。
心里不委屈是不可能的,别人都是无所出才抬妾,她却还没过门这件事就已经定下了,可对方家主是吏部的沈尚书,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
时间有限,只能在沈如意进门前尽力抓住丈夫的心,以免落得妻不如妾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