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涴花溪
涴花溪,位于扬州城十余里外的灵丘脚下。沿岸除了供人遮阳的徐徐垂柳,就是一望无边的各色菊花。
这是江浅夏听紫苏兴奋的吹嘘出来的,到地方一看,确实名不虚传。
“果然还是地价便宜,人工费也便宜,冯家养这些料理花田的花匠估计用不了多少钱。就是路铺的一般,花田里用青石板就算了,往里走还是用鹅卵石铺路,才更有雅意。”
“地价便宜?呵呵,不愧是万宝阁的大掌柜,说出来的话就是有底气,让我们这些小商小贩高山仰止啊。”
来赴诗会的人不止江浅夏一家,才随便感慨一句,旁边就有迫不及待想捧冯家的人出声调侃了。
看看说话之人所乘坐的马车,江浅夏淡然一笑,也不接话,手里摇着缂丝团扇,弱柳扶风的往前边儿人来人往的亭子走。
“主子,刚才那人挤兑咱们呢,就这么算了?”
紫苏有些不忿,小声的抱怨着,还故作凶狠的回头瞪那人。
团扇在她头上轻敲,江浅夏懒得调教她,冲无涯挑挑下巴,示意他来说明。
“那人马车上的字样没见过,不是什么大商团的代表。且马车虽然看着光鲜,但用料只算一般,手艺也平平无奇。”
微垂着眸子,无涯冷淡道:“没有和主子对话的实力,为人又过于轻挑沉不住气,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所以主子无需理会这样的人,自降身价。”
话不好听,但却十分真实。
虽然和古黎和离后,名义上是没有将门大妇这个头衔了,但身为万宝阁名至实归的大掌柜,她的资产可是实打实的。
江浅夏可以很随意的和最穷苦的老兵们谈笑风生,甚至以晚辈的姿态伺候他们,但那时候,绝不是以万宝阁大掌柜的身份去做的。
处在这种商人云集的诗会上,江浅夏就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个。
就算她本身没有折辱下面人的意思,也必须摆出这个姿态,否则……是得不到尊敬的。
“万宝阁大掌柜江浅夏小姐到——”
虽然诗会为了“野趣”是设于溪水边的,但还是有一个圈子。冯家负责招待客人的奴婢都很有眼力劲,最少无论从什么途径,能直接认出她的身份,就很不容易了。
只是……
“我都是孩子的娘了,就算现在单身,但叫小姐也有些羞煞我了,还是唤我江夫人吧。”
江浅夏笑的温和,唱名的奴婢惶恐又感激的连连点头,改口用江夫人的名义重新唱名,才引着她去往属于她的那片凉席矮桌。
不得不说,冯家家主的品味确实不错。
小溪边上,花丛之中,一片片铺开的席子上放着舒适的软垫,矮机上放着从南方运来的时鲜水果和西边运来的琼浆。
江浅夏这样的女眷桌下还有暗格,里面有万宝阁出品的小样香水和细腻的香粉、口脂,用于补妆。
细腻到如此地步,确实能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享受和舒适。
知道她不习惯屈膝跪坐,无涯快走两步,把垫子往一边叠高,给江浅夏一个倚靠的地方。
懒洋洋的坐下去,手微探就能没入清凉澄澈的溪水中,撩拨两下,舒服的江浅夏直哼哼。
“江夫人大驾光临,妾身真是诚惶诚恐呢。”
一位荣装美妇缓步过来,说话间,已经跪坐在软垫上,压低身子,比江浅夏要稍稍矮上少许,十分给面子。
“冯姐姐言重了,能来诗会蹭饭长长见识,浅夏可荣幸得很呢。”
亲昵的拉住冯家主母的手,江浅夏展颜微笑,自来熟的样子,让冯夫人都有些愕然呆愣。
摸摸冯夫人的手,虽然保养的很好,但毕竟年纪放在那儿,手上还是有些暗沉和细纹。
接过无涯递来的琉璃瓶,拔开瓶塞,倒出一些细腻的乳液在冯夫人手背上,轻柔的揉捏起来。
“姐姐,秋日虽然有微风舒爽,但稍显干燥了些。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姐姐青葱玉指,要是被秋风烈日伤了不免可惜。”
琉璃瓶整个塞进冯夫人手里,江浅夏笑道:“这是浅夏自用的润手乳,制作起来颇为繁杂,用料金贵,对滋润手部是最好不过的了。姐姐要是不嫌弃,就且收下吧。”
冯夫人心动了,虽然她身为冯家主母,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但女人嘛,谁会对这些乳啊水啊的,有排斥?
更何况有香水为例,万宝阁大掌柜自用的乳液会是什么次品不成?
“哈哈,夫人在此和江夫人相谈甚欢,到把为夫丢到一边儿去了。”
冯家当家家主冯望舒大笑着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握住自家夫人的手,触之细腻滋润,竟然有种少女肌肤的触感。
心中震动,连脸上都有一瞬的呆滞。
江浅夏看的清楚,暇促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冯家的仆人飞快的在边上铺好凉席软垫——这是准备直接和她刚正面了?
“唉,冯某见识浅薄,还是让江夫人见笑了。”
既然被发现了,冯望舒也没绷着,大方的承认自己的震撼,然后就这么恩恩爱爱的握着夫人的手,笑道:“不知此物何时才能在万宝阁买到?”
“我家夫人偶尔喜欢做些绣活,却是费手,要是这润手乳用完了没地方买,天天惦记着到是我这个做夫君的不妥了。”
虽然知道这是在打听商业机密,但江浅夏看得出来,他们两口子的感情确实不错。
想了想,江浅夏干脆道:“姐姐尽管用着,浅夏会安排扬州城的掌柜,每月给姐姐送上一瓶子。这四季用的润手乳配方都不同,效果也有所差别,万宝阁暂时还不准备对外出售呢。”
“是材料不足,还是……”冯望舒继续厚着脸皮试探。
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江浅夏耸肩道:“浅夏原先在京都设的作坊,就是用来制作这些女人家的用品的。可您知道……”
话不用说尽,冯望舒当然知道她在京都现在的名声有多臭。被婆婆逮到和其他人有染,和离之后匆匆离京,和逃走也差不多了。只是看她现在的模样,可丝毫没有狼狈和尴尬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