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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第080章
078
周太君与林老太太意见相悖,在场的众世家夫人们,自当都是会站在周太君这边。
见周太君如此想要撮合这门亲事,忙有人机灵道:“是啊林侯夫人,你瞧瞧这俩孩子,多般配啊,这一看就是有夫妻相的。”她看了看宋青程,走到他身边去,上下好一番打量后,笑着说,“瞧瞧这孩子,定然也是瞧上人家姑娘了,您老人家这又何必棒打鸳鸯呢?”
又有人连忙附和说:“就是啊,正如周老太君所说,这就是缘分。既然天意如此,就该顺着天意,否则的话,可是会遭天谴的。”
林老太太原本就已经气得两腿发软,此番竟还有这么些爱管闲事的人,她只觉得此刻两眼冒金花,头也晕乎乎的。
“思妍,走,咱们走。”林老太太再不想多呆在这里一刻,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抓住宋思妍手道,“你哥哥是个没良心的,你可不能再叫姑奶奶失望,姑奶奶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又看了宋青程一眼,恨得摇头,最终只是沉沉一阵叹息。
“快,扶着亲家母去客房歇着,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也别站在这里吹风了,进花厅说话去。”又来牵叶文亭的手,笑着说,“走,呆会儿我就让管家呈了账目来,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营生,好好挑一挑。等改日得了空,咱们再亲自去铺子里看看去。”
叶文亭实在感激,想要跪下给周太君谢恩,周太君一直抓住她手。
“当年若不是得你父亲相救,我这条老命,早在三年前就没了,又哪里还能过得这般好日子。”她轻轻拍了拍叶文亭的手,一脸慈爱安详的模样,又转头看向呆呆站在一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宋青程道,“往后好生待文亭,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宋青程忙道:“我没什么本事,倒是想娶叶姑娘为妻,只是怕让她过苦日子。”他抬眸看了叶文亭一眼,见她抿唇笑得浅浅的,竟也觉得十分好看,不由也跟着傻乎乎笑了起来,“但是我有的是力气,温饱还是可以解决的,只要我拼命干活,将来一定日子越来越好。”
周太君抬手拍了拍宋青程肩膀:“我瞧你那姑奶奶着实是生气了,给你们小两口买宅子估计是不可能,不过,得了我一间铺子,每月倒是能攒下几十近百两银子来。你也不必出去找活干,成了亲后夫妻俩就经营生意,到时候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就是。”
宋青程忙撩袍给周太君跪下来,谢了恩,又道:“先是借的,将来攒了银子,再还给老太君。”
叶文亭觉得他这说法好,不能平白无故白要了人家东西,忙也跪下说:“老太君放心,亭儿一定不负您的期望,每个月赚了银子,分次还给太君。”
周太君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弯腰一手扶起一个。
“你们年轻,能有这样奋进向上的精神自是极好的。不过,也别将日子过得太苦了。这上京城内寸土寸金,想短时间内买得宅子怕是不易。有些钱便存起来,过个年后,在京城落地生根了,就买了宅子。”一边说一边往回走,道,“你们若是想孝敬我,时常来将军府陪我说说话就是好的,旁的我也不需要。”
“是,亭儿往后定当常常来府上打搅太君。”她说了几句,眼睛不由自主朝宋青程那边瞟过去,但见宋青程也在偷偷看她,瞬间脸就红透了。
林琬穿着一身丫头衣裳,梳着丫鬟的发髻,一直悄悄躲在一处角落里。
方才那一场好戏她是瞧得真切,原本对那宋青程是有一百个不满意的,可瞧着方才他的表现,只觉得以前是误会他了。
这人不错,挺忠厚老实的,就是呆傻了些。
不过也不怕,往后有叶姐姐那样聪慧的女子伴在他身边,自当会提点着他,这两人的日子定当会过得红火起来。
原只是自己的一场阴谋算计,却不想撮合了一对有情人,林琬心情大好。
又想起赵邕来,她轻轻靠在假山石壁边,兀自想着那日他霸道地热吻自己的情景来,脸忽然就红了。
赵邕说要让太皇太后跟陛下赐婚,他相信他的能力,他说得到定然会做得到。
只是,她心中也害怕,不但怕他为了得到这个赐婚的机会而伤了自己,也怕到时候自己母亲跟外祖一家极力反对。
毕竟,赵邕是州王之子,将来总归是要回到仪州去的。
仪州距离上京城,山高路远的,一年怕是也不一定能回来一趟。
因为烦心事情实在多,林琬也就顾不上替旁人高兴了,只一个人呆呆靠坐在假山一角,仰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又深深吸了几口气。想着,至少这辈子她不必嫁给陆渊了,而赵邕也不会因为陆渊的关系而选择放弃自己。
他说了想娶自己,他说得到定然做得到,这是个好的开始。
林琬一次次安慰自己,又细细想了一番前世这个时候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由蹙起秀眉来。
到底还是怕的,若是按着前世的轨迹,怕是不久,外祖一家就要满门抄斩了。
薛家树大招风,不但招太皇太后忌惮,而且还招朝中一干大臣嫉恨。自己外祖父薛勇虽则早已经释放了兵权,可两个舅舅如今还镇守在边关要地。
前世的时候,因着民间瘟疫肆意横生,闹得百姓民不聊生。
中原周遭蛮夷就是趁着大燕国内乱不止的时候,发动了战争,当初两位舅舅就守在边关,自当是浴血奋战。可就算两位舅舅再如何英勇威猛,也抵不住被自己人陷害,先是军中情报被人窃取,接着又遭朝中之人弹劾诬陷。
最后不但两位舅舅与几位表兄惨死沙场,忠勇将军府上下百余口人,都落得个午门斩首示众的下场。
曾经荣极一时的薛将府,自此就倒了,真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想到这种惨状,林琬本能十指紧紧攥了起来,她得想法子阻止这样的悲剧才行,她不能知道走向却还无动于衷,她不能再次眼睁睁看着最亲爱的人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
林琬倏地站起身子来,想着要回去继续看医书,或者研究各种草药去。
却没想到,一转身,就见陆渊负手立在一边,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渊表哥……”林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语气颇为冷淡地唤了一声,然后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就欲越过他身子离开这里。
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渊却伸出手来,紧紧攥住她手腕。
林琬极为厌恶他,于是本能十分抵触他碰自己,当感受到那股子异样的暖流钻入自己身子的时候,就使劲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
陆渊力道大,他若不想松开,任林琬如何挣扎也是无用。
林琬怒道:“无耻狂徒,你快松手,你别忘了,这不是你的陆国公府,这里可是薛将军府,你要识趣就快松手。”
一边冷言冷语警告他,一边还在使劲挣扎,挣扎不过就张口咬他手。
陆渊极力忍着痛意,却是没有松开,只是眸子里越发多了一层暗色。
待得林琬咬够了松开口,陆渊才沉声道:“咬够了?”
他脸色十分不好,鼻息也渐重起来,那双眸子里装着的满是怒火,原本清润的一双眼眸,此刻竟是染了红色,叫人瞧着无端要生出几分畏惧来。
陆渊平素都是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林琬知道,他是会发火的。
此刻见她极为盛怒,林琬倒是有些担心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不能惹,若真是将他惹怒了,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比如前世,在与陆钰争夺世子之位的时候,他的那些肮脏手段,她是亲眼目睹的。
林琬只觉得满嘴的血腥味,她两次咬他,都是带着前世的恨意,真是下狠了嘴。
“你最好放了我,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她微微偏开头去,并不想多看他一眼,只看着不远处那荷塘里绿油油一片的荷叶道,“若是为了林玥而来,那我可以真切告诉你,林玥的容貌是我毁的,她此番过得这般惨淡,也是我害的,你可满意了?”
言罢,她轻轻转眸,仰头望着陆渊,丝毫没有示弱的样子。
陆渊见她这般表情,不解地蹙眉,良久才问:“你如此憎恨玥姐儿,是因为我?”
林琬一愣,秀眉轻轻蹙起,然后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
“渊表哥,你不要这般自大,为了你?”她倏地收住笑意,只云淡风轻道,“我也还没有那么闲,只是她总设计陷害我,我总得还手吧?林玥这个人,心思实在歹毒,她私底下到底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想渊表哥该是知道的。”
“她如今已然如此落魄,你便也别说她了。”陆渊道,“玥姐儿不易,若她如你一般,有这等高贵身份的话,想来如今在上京城内,定然风头压过周大姑娘。那样的话,她也不必去耍那些手段。”
林琬觉得好笑:“是嫡是庶,是尊是卑,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还是一介贱民,这些都是不能选的。这还能人人都是高门嫡出千金吗?我又哪里碍着她了,不过是有幸托生在太太肚子里,这就招她惹她了?竟叫她如此看不顺眼,竟然三番五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可她呢?却是装出一副可怜模样。”
林琬叹息道:“你跟我父亲一样,对林玥,都过于放纵宠爱了。林玥变成如今这般,不能说就没有你们的原因,是你们害的。”
“你这语气……”陆渊竟然笑了起来,“怎么看也不像十四岁的女孩,倒像是历经沧桑的妇人一般。”
林琬继续冷言道:“请渊表哥松手。”
079
陆渊不但没有松手,反倒是朝她逼近几分,那双眸子也渐渐变得清润起来,目光一直锁在林琬脸上。
“琬表妹,就在几个月之前,你对我还不是这种态度。当然,几个月前,这也绝对不是这样泼辣狠毒的性子。你见我与玥姐儿走得近,你会悄悄躲在角落偷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些我都知道。”
林琬被逼迫得整个后背都紧紧倚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她一直找寻机会逃走,可陆渊真是跟疯了一样,逼迫得她想要动下身子的机会都没有。
陆渊见已经将她逼到了死角,一时间不会再耍计谋逃走了,这才稳当站直身子,只是双手轻轻抬起,撑在石壁上。
“琬表妹,你嫁给我,我会待你好。”他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着光彩,那双眸子清幽深邃,“我知道,你会以为我是因为想得到薛家势力,这才愿意娶你的。我不否认,有这样的原因。不过……”他薄唇微扯,眼睛就攒了些笑意来,整个身子也更逼近了些,“不过,我也是真心想娶你做我妻子的。”
林琬清晰感受到了他热乎乎的鼻息,本能厌恶地别开头去,一双拳头攥得死紧。
陆渊微微垂眸,但见她长长的指甲都掐入肉中,不由轻轻愣住。
她就这么恨自己?为什么?早在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么……到底怎么了?
林琬目光恶毒地看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想我嫁给你?别做梦了!”说罢,趁他愣神之际,弯膝抬腿,狠狠朝他□□踹了过去,见他本能软了身子后,林琬赶紧提着裙子跑了。
陆渊是真怒了,他顾不得那股子钻心之痛,见她想逃,上前一步就将她抓了回来。
一只大手抓住她两只手,将其双手举过她头顶,另外一只大手则紧紧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整个身子也压了上去,直到她再也动弹不得为止。
“想让我断子绝孙?”陆渊额迹青筋暴露,原本润白如玉的一张脸,此刻因为极为盛怒的缘故,也红了几分,“你不想嫁我?那咱们走着瞧,此刻只要我动静稍微大些,引来一些人,到时候,不清不楚的,你不嫁行吗?”
“宋青程是如何被逼着娶那丑女的,你方才躲着不是瞧得真切吗?”又用了几分力,“是不是?琬表妹。”
他力道用得足,林琬被他掐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却是不屈服道:“你若是敢,陆渊,我一定杀了你!”
“那你看我敢不敢!”他眸光越发阴沉下去,喷着怒火的双眼一直胶在她脸上,然后竟然不管不顾地想要欺身吻上那樱红的唇。
一颗石子飞打过来,闻得动静,陆渊歪头一让,那颗石子打偏了去。
薛平怒气冲冲大步走了过来,伸手一把将林琬护到身后去,侧头对她道:“琬表妹,你先回屋去,这里交给我。你放心,这口气,表哥一定帮你出了。”
林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见有薛平在,她赶紧转头跑了。
陆渊也没有去追,他知道,薛平这小子缠着自己,追也追不上。
总之,来日方长,他不怕。
“薛平,我与琬琬之间的事情,何需你这般多管闲事?”陆渊唇角轻轻挑起,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一直暗恋琬表妹,可琬表妹整颗心都是在我身上的,薛平,你与我一起,就是失败!”
薛平一拳挥了过去,他出拳又快又狠,打得陆渊防不胜防,硬生生朝后退了几步。
嘴角流了血,他抬手轻轻抹了抹,然后转头看薛平。
“说不过,就动手了?”轻笑一声,也趁薛平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给了他一拳,道,“我陆渊,素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薛平嘴角亦流了血,可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陆渊瞧。
“琬表妹不能嫁给你,你陆渊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紧抿薄唇,深邃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怒火,垂立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一阵“咯吱咯吱”响,“若是琬琬真喜欢你也就罢了,可如今分明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若如此我还眼睁睁看着琬琬往火坑里跳,我薛平就真不是人!”
说罢,竟是出拳朝陆渊动气手来,陆渊自当不甘示弱,也招招阴狠。
两人心中都有一股子火,越看对方越不顺眼,这一场架自当是越打越激烈。
很快,便有人听到了打斗声,跑过来看。
见是两位爷打了起来,连忙惊慌大叫道:“哎呀妈呀,不得了了,打起来喽!快来人啊,要出人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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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君坐在花厅里陪着一众夫人们喝茶聊天,忽然见有小丫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由蹙眉问:“怎么了?”
那丫头道:“老太君,不好了,咱们三爷跟陆家大爷打起来了。”
“什么!”周太君倏地站起身子来,微微怔愣,心中已是猜到平哥儿这孩子为何如此不理智了。
怕是前几日与他说了,琬琬只当他是亲兄长,并不愿意嫁进将军府来。
那边陆老太太也着急地站起身子来,骂自家孙儿道:“这渊哥儿真是混账,他怎敢在将军府胡闹!一会儿回去非得叫他祖父狠狠揭了他一层皮不可。”面上十分生气,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她只觉得陆渊误了她好事儿。
薛将军府,谁人不想巴结,哪里是他一个小辈能够得罪的?
他得罪也就罢了,怕是此番连累到了陆国公府,这薛家往后越发疏远陆国公府可怎么好。
“你也不必太急,虽则平哥儿打小习武,但是陆渊那孩子也是个厉害的。”周太君倒是稳住了性子来,走下台阶,问那丫头道,“有人劝架吗?府上这么多人。老将军呢?速去回禀了老将军去,让他赶紧将这两个小辈拉开才是。”
那丫头低声说:“老将军……早有人回禀将军了,只是……”她吞吐道,“只是老将军不但没有劝架,反倒是兴冲冲地带着两个兵器来,原本两位爷赤手空拳倒还好些,此番可是……怕是得闹出人命了。”
“这个老畜生!”周太君恨恨一跺脚,无奈地走了出去。
外面园子里阳光正好,外面围了一众人,周太君见不到薛平跟陆渊,却是听得到那砰砰砰的兵器相撞的声音。
“打得好,平哥儿,这招用得好。哈哈哈哈哈!”薛勇站在人群最里面,明显有些兴奋起来,随手抓住一个人就跟他唠叨起来,“你看清楚了,方才那招式,真是快准狠,用得实在是妙,最重要的是手要快,要是慢了半拍,哼哼,怕是就死无葬身之地咯。”
“是是是,老将军说得是。”那人哭笑不得,只觉得被老将军捏着的那只手都快要碎了,他满头满脸全是汗水,眼神都是虚浮的。
薛勇打量起他来:“肾虚,绝对的肾虚。”
“老头子!”周太君见状,实在气得不轻,几步跨到薛勇跟前来,狠狠瞪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瞧着这俩孩子动手打架,你不但不劝着些,反倒是还给了武器?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怎生这个时候也尽瞎胡闹。”
狠狠训斥了丈夫一顿,然后冲里面喊道:“都给我住手!”
薛平再怎么着,自己祖母的话是绝对听的,见状,连忙收了招式。那边陆渊自也是停了手来,只是手中还握着长|枪,一副“你敢再打,我就奉陪到底”的架势。
见好好的一场戏被老婆子搅和了,薛勇不开心,立即板起那张脸。
周太君没有理会他,只朝着薛平走去,训道:“你简直是放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还不快给陆家哥儿道歉。”
薛平望了陆渊一眼,见这小子面露得意之色,他越发瞧得不爽,稍稍一用力,那□□便朝陆渊射了去。
陆渊微微侧身,躲过那利器,长|枪便射在地上,深深嵌入泥土之中。
陆老太太忙道:“老太君,这怎么可能是薛三爷的错,薛三爷平素如何品性,我们都是知道的。这孩子懂事,打小就十分懂事,哪里能是他先动的手?定当是渊哥儿的错。”说罢走到陆渊跟前,狠狠道,“渊哥儿,还不朝薛三爷认错!”
陆渊攥住长|枪的手捏得死紧,手捏得疼了酸了,这才能深深埋藏住心中那股子恨意。
“是,老太太。”他十分礼貌地朝自己祖母颔首,而后并没有向薛平道歉,而是走到周老太君跟前,低头道,“晚辈搅了老太君兴致,特地向您老人家请罪,请您责罚。”
“好了好了,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你是客,又是小辈,如此倒是我将军府怠慢了你。”又转头冲薛平道,“你小子还愣着做什么?你惊扰了陆家老太太,害得人老人家担心,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080
薛平虽则是武将,但是不傻,此番知道自己祖母何意。
方才两人兵刃相见,不管谁对谁错,可陆渊朝老人家道了歉,就算他是错的,也会变成对的。今儿还是在自己府上,又这么多人瞧着,再不低头,怕是人家会说将军府势大欺人,那就不好了。
想到此处,薛平也冲陆老太太抱歉道:“惊扰了老人家,是晚辈的错。”
陆老太太道:“薛三爷哪里有错,方才分明是在指点我家渊哥儿呢,你们切磋武艺,老将军这才一旁欢喜的。”
薛勇站了出来,二话没说,一脚踹在薛平屁股上。
“让你平时不好好练武,你看,这下丢脸了吧。”薛勇环手抱胸,像是一尊山一般稳稳立在中央,一双豹眸狠狠定在薛平身上,“你看看你,连陆家这小子都打不赢,往后出门别说是我薛勇的孙儿。”
说罢,又伸腿踹了他一脚,然后拧着他耳朵,就将他拽走了。
到得静谧之处,薛平朝薛老将军跪了下来,低头头,语气却是强硬道:“祖父,我要娶琬琬为妻,孙儿恳请祖父去贵安侯府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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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林琬一直噩梦缠身,总会梦到前世发生的一些事情,梦见自己嫁给了陆渊,梦见外祖一家被抄了满门,也梦见她再也见不到赵邕。
陆渊耍卑鄙手段,害得她不得不嫁,之后赵邕虽则一直再未娶妻,可对她总是敬而远之。
她想靠近他,却每每被他周遭的清冷所震慑住,她想一直呆在他身边,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永远都不再有机会。
她是旁人的妻,她上辈子与赵邕无缘,这辈子……依然还是。
“啊!”林琬喊了一声,惊得坐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此刻满头满脸全是细密的汗珠。
“姑娘怎么了?”画堂闻声赶紧走了进来,但见是自家主子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浑身都颤颤发抖,她走近了道,“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自打上次从忠勇将军府回来,姑娘便常常做噩梦,几次都半夜惊醒。
林琬轻轻攥了攥拳头,努力压制住心中那股子惧意,轻轻闭上双目。
“我没事。”她应了画堂一声,又静静坐了会儿,这才转头看向窗外去,“天都这么亮了?”
画堂道:“辰时三刻了。”应了一声,见姑娘要起床,连忙走过去扶着道,“这些日子姑娘一直睡得不稳,今儿奴婢见姑娘没醒,就没忍心叫。”
林琬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大颗汗珠子:“画堂,我想喝水,给我倒杯水来吧。”
她只觉得喉间又干又涩,连咽口唾沫都疼,只想喝水润润嗓子。
画堂去外间倒水,却见韶光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画堂连忙冲她“嘘”一声。
“你小点动静,姑娘才将醒来,别惊扰到她。”
韶光都快哭了,使劲跺脚说:“画堂姐姐,陆家跟薛家两位表少爷都亲自带着聘礼带着媒人上门来提亲了,此番咱们老爷正在前厅与两位表少爷一处说话呢。”
“怎生有这样的事情?”画堂惊得倒水的手一抖,那谁就泼洒了出来,她连忙将水杯放稳,朝内室看了一眼后,悄悄对韶光道,“你赶紧了,去前院打探着消息,一有什么动静,就回来告诉我。”
说罢拍了拍韶光肩膀,然后转身重新倒了杯水朝内室去。
“姑娘,您将水喝了。”画堂将水端到林琬跟前去,却见她此刻满脸流着泪水,当即吓坏了,“姑娘您怎么了?”
方才外面两个大丫头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可不管是陆渊还是薛平,她都不想嫁。
她虽然心中极度憎恨陆渊,可不得不承认,陆渊与薛平在整个上京,那是各府贵女们都争着要嫁的对象。
而这两人又都是自己表兄,打小一处长大的,父母为自己选亲事的话,定当是在这两人当中选。
她怕是等不及赵邕请陛下赐婚了,难道这辈子还是与赵邕无缘结为夫妻吗?她心中好恨。
画堂见姑娘也不说话,就呆呆坐在床上,一个劲哭,她心中也明白了。
“姑娘,您先别难过,不过是来提亲罢了,并没有定下是谁。”画堂劝着说,“奴婢已经让韶光打听去了,一有什么消息,就即刻回禀了姑娘。姑娘,您别再哭了,回头伤了自个儿身子,多不值当啊。”
林琬心中实在害怕,若是这辈子她再嫁陆渊的话,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画堂……”她唤了一声,幽幽转过脸来,滚烫的泪珠扑朔朔往下滚落,目光有些呆滞道,“你去院子中打一盆凉水来。”
“姑娘,您要洗漱起来吗?”画堂起身道,“奴婢给您去打热水。”
“不!”她大喊一声,坚持道,“凉水。”
画堂无奈,只得转身去照做,打了一盆凉水进来。
“姑娘,奴婢已经……”画堂话还没说完,林琬就起了身,走到案边,将搁置在案上的那盆凉水全部兜头浇在身上。
只瞬间,她浑身都湿透了,那水珠顺着粉色的丝绸中衣滴落,颗颗落在木质地板上。
“再去打一盆。”画堂还没反应过来,林琬又有吩咐下去。
画堂不依,抱住自己主子哭道:“不行,这样不行的。姑娘,不值得,您可别这般糟蹋自个儿身子,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女人的身子最是受不得寒,姑娘,咱们想别的办法。”
“你去不去?”林琬呆呆站在房中,双眼无关,眼神虚浮地落在画堂身上,“或者病,或者死,你希望是哪一种?”
画堂也哭了,紧紧咬唇,然后无奈还是照着吩咐出去。
初夏的天虽则早就渐渐热了起来,可清晨的风还是寒凉的,这样几盆水兜头浇了下去,想不病倒都难。
到了晌午,林琬开始发烧,整个身子都是滚烫的。
薛瑛原是随着丈夫一道在前院见两位小辈,夫妻俩都想将闺女嫁给跟自己比较亲的侄儿,一直争执不下,两人已经吵了起来,就差动手打一场了。
正争执不下,就有婆子匆匆跑来禀告道:“老爷,太太,姑娘她病了。”
“什么?”薛瑛再也顾不得吵架,直接拂袖大步离去。
林成寅听说女儿病了,一时间也担心起来,随后也往林琬院子去。
早已有人请了秦大夫来,薛瑛夫妻二人赶进来的时候,秦大夫把完脉,回头见到薛瑛与林成寅,忙道:“姑娘受了寒,又心中郁结,故此才大病一场的。”一边说,一边提笔写了方子来,“需得好好休息,另外,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姑娘还是事事不顺心的话,这病也难好起来。”将方子递给一边的画堂道,“抓了药,赶紧熬了喂姑娘喝下。”又冲林成寅夫妇抱拳道,“老朽便先走了。”
薛瑛顾不得送秦大夫,只歪身坐到了床边,抽出帕子抹眼泪道:“琬琬,你可别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昨儿明明还好好的。”又问画堂,“姑娘怎么了?”
画堂犹犹豫豫的,想说,但又不敢说。
“娘……”林琬虚弱地唤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女儿不想嫁人,谁都不想嫁,爹娘若是再逼迫女儿,女儿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好好好,不嫁不嫁,谁敢说要将我闺女嫁出去,我跟谁翻脸。”说罢立即抬头,狠狠瞪了林成寅一眼。
林成寅道:“你瞪我做什么?你方才不是一个劲夸平哥儿好吗?”
“你还敢说!”薛瑛跳起脚来,见女儿病成这样,她实在生气,就将气往丈夫身上撒,伸手使劲抓他道,“就你那外甥害的!他打的什么主意,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哼,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边,你们甥舅别想在我闺女身上捞到一点好处。”
薛瑛指甲又长又尖,此番下手也狠,挠得林成寅手上脸上全是细长的划痕。
偏生他还不能动手,打不得,就只能逃了。
见他抱头逃了,薛瑛这才作罢,然后一再承诺道:“琬琬,你不想嫁娘不逼你,只是,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知道吗?”
“女儿知道的,谢谢娘。”林琬眼角流了泪,虽然知道此事并不会这般轻易就解决,但至少娘是站在她这边的。
烧了一天,到了晚上,迷迷糊糊间,林琬瞧见了赵邕。
他一身玄色衣袍,美如白玉的脸上,此刻表情十分复杂,有盛怒,有疼惜,有担忧。
林琬只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才又梦见他的,她本能闭了闭眼,可当再睁开的时候,那人还在。
他静静坐在床边,抬手朝自己脸上探了来,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
“子都……”林琬轻轻唤一声,泪水落下,浇过滚烫的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