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节梦碎一地
宋江退让了。万大年心中有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宋江咄咄逼人,无视了宋江的嘲讽。
大队人马押着颂仙山两村上千户百姓和宋家的几个劫后游魂女人、搜到的数十万贯钱财,以及不多的粮食和油盐等其它物资,浩浩荡荡赶向白虎山寨。
宋江和万大年并骑而行,似乎忘了之前的冲突不快,显示了绰号的风范和万大年说笑着。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算计报复万大年的计划,有合理的借口让万大年不能拒绝这个坑。
另一边。
殷泰带队紧急去攻打县城。他要拦截住那些逃走的县兵逼降,然后利用来取城和抢劫。
从白虎山到县城有几十里,县兵步行即使抄近路也肯定赶不到骑兵前面及时逃入城中。殷泰不是他二货弟弟殷春那样没脑子,人虽长得五大三粗象个莽夫,实际很有心计,盘算好了。
但骑兵一路注意县兵踪迹,却直到县城也没看到半点影子。
那位弃盔甲和战马仓皇钻山逃走的县尉在指挥部下攻打白虎山山寨时,表现得贪生怕死,无能之极又猥琐不堪,当时恨得张彪王用眼睛直冒火,若是有权会直接挥刀砍了这个草包以震慑军心逼迫县兵猛攻,可惜县尉是正九品官,县治要员,张彪王用虽是边关悍将,拼死拼活七八年也只拼到从九品,但二十六七岁就能成为有品级的武官,这在‘无战事’的北边关已经很幸运了,王进、林冲那样的高手还是不入品级的呢,张王二将调到青州任偏将,品级才升到正九品,和县尉同级,并且双方还不是一个系统的,互不相属,只是临时搭伙剿匪,性质是服从提辖官崔猛指挥配合军事行动,连崔猛也不能说杀就杀掉县尉,张王二将更不能。
但此刻,那猥琐不堪的县尉却没有了丝毫的草包样,即使只穿着内衣钻山林,也不是仓皇逃窜必然会被树枝荆棘刮得的那种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惨相,相反他内衣虽然被汗水浸透却依然完整,神情也不是之前的窝囊样了,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眼里闪烁着精明骁勇之色,钻入山林后,见没有追兵杀来,立马就恢复镇定自若,带着有受伤的却一个没死的五百部下挥刀开出通路不急不慢从容离开了白虎山,然后满身轻松地继续走山间既近又阴凉的山路,方向却不是向北紧急回县城通风报信布置城防,而是向东一直奔向海边方向。
五百部下也和老大相似,脸上是凶悍精明相,丝毫没有了攻山寨时的胆小无能窝囊相。
原来这伙人名是县兵,暗中是凶狂走私犯。
自从青州闹强盗,县城不得不设立军队驻守,这位叫马保的原府城禁军骁勇小军官意外当上了白虎山县县尉这危险官,迫于家中生计,又不想喝兵血让贫酸的部下承受他承受过的痛苦暗愤,不久就开始利用军队的便利开始走私,从开始的大伙儿集资,没多少钱,小打小闹,摸门路,熟悉情况,战战兢兢,到建立销货渠道,获取走私暴利,熟门熟路,越干越胆大心细,越干越有劲,他们本身也在走私遇到的各种凶险抢劫厮杀中迅速成长起来,由内地战场菜鸟混日子无能的士兵团体变成凶悍能战敢拼命的异类宋军。
数年下来,和海盗打交道多了,和一些海盗头目也混熟了,成了另类朋友,也就慢慢了解并相信了海盗帝国的兴盛与美好,心就动了,把在大宋生活得不自在没希望的亲人朋友托相熟的海盗悄悄移民走了,自己则贪图走私的便利与暴利,继续混在大宋当官兵,为家里赚钱。
他们这类人实际已经是海盗帝国外围的公民了。众多移民就是由走私犯转化或带来的。
马保这类人,心早不在大宋了,哪会为大宋的统治考虑。
走私不仅仅鼓了他们的腰包,也丰富了思想。
他们无形中受到海盗影响,开拓了眼界,对社会有了更高更深刻的认识理解,对一些犯罪分子不再象以往那样简单认为统统该死该杀,比如更容易理解同情官府严厉打击的山贼。
若至少生活有那么点奔头和希望,正常人有几个愿意去当随时会送命的强盗?
很多强盗不过是逼上梁山罢了。
有这种思想,马保所部官兵一心想抓紧机会多赚钱,哪会有积极性剿匪。他们内心里认为既然披了这身县兵服,尽量保护好本县百姓不受强盗残害就尽到了良知和职责。
白虎山区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很适合歹徒活动,剪径强盗却不多见,这是马保所部功劳。但象王枭这伙熟悉本地情况的大股流寇就不是容易对付的了。而且王枭他们看不上小户百姓家那点油水,专盯大户捞肥的。而如今的青州能生存下来的大户有几个能是良善的。
所以王枭一伙在马保眼里也算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了,尽管济的只是强盗自己的贫。
上次马保部白虎山剿匪不过是迫于压力的行动,稍一打就丢下些弓箭武器败走了。而弟兄们中的一些冒够险想和亲人团聚过平静日子的,也借此次机会冒充阵亡暗暗离开了。眼下这五百兵是补充了知根知底同心协力继续赚走私钱的。
可今日一战,二龙山人马意外参与进来了,给了马保一伙趁机脱身的机会,同时也意识到县城必不保,不想和二龙山强人死战,那就意味着当官兵走私也干到头了。
马保却是知道海盗在沉寂近半年又出现在青州海边,只是这次不是向大宋海贸走私,没带货物来。他也是果断,干脆就此离开去当海盗赚钱得了。听说抢野蛮异族很过瘾,又不亏良心。
反正也是半年没干走私没赚到钱,县城家中那点军饷钱财都在身上,说走就能走。
这伙人轻轻松松径直去了并不太远的海边,在一个暗中戒备森严的渔村被驻扎在这的梁山军缴了械,见到了孟福通、马麟。
此时的孟马二将已经基本移光了沿海本就不多的居民,剩下的任务就是等待赵岳的指示。
双方并不认识。
但马保一报名号和在青州的身份,说不走私了想带弟兄们当海盗。马麟就翻出个册子,一查青州部的名单和相片就笑了,说:“不错,是马保兄弟。欢迎你们加入我们光荣而神圣的事业啊……”
梁山自把山上的数万男女工人兼部分武装力量移走后,现在满山只剩下不到两千武装汉子担任着皮革生产、销售货物和保卫梁山泊等工作。独龙岗鬼脸儿杜兴那藏着一千兵马。
赵岳开始着手把梁山向军事基地转变,正需要人手。青州这只一千兵,怕是遇到大事不够用,但无法从人手已经捉襟见肘的梁山调更多兵来。马保部来投,又是敢战的一伙,正好留用。
马保一伙无意中跟对了潮流,乐了。白虎县这边则梦碎一地。
殷泰算计得挺细,但哪知道县兵内情,不过没捉到县兵借力也不在乎,引骑兵直接冲到县城下,见城门紧闭,城上只有二三十个战战兢兢的衙役带着些民壮守城,就明白那些县兵果然还没逃回来,城池守卫既然如此薄弱,也不用等着捉县兵相助了,当即提斧大喝:“某家是二龙山好汉闯塌天殷泰,今日特来诛杀贪官污吏还百姓以青天。不想死在我骑兵箭雨下的就赶紧放下武器。”
城上守卫见一伙不是官兵的凶悍骑兵如雷冲来,为首者更如恶魔降世,早吓得不行,再一听来的居然是青州最强大的二龙山强盗就更不敢抵抗。被强迫来守城的民壮绝大多数轰一声丢下武器就跑。
赶紧回家老实躲着吧。
听说二龙山强人军纪严明,行事很讲究,从不为难正经百姓,不抵抗应该没灾,若是抵抗,怕是要死在恶魔箭下,再说县城一没兵,二没有些武力的捕快,三更没有大将坐镇,就凭这些寻常甚至是文职衙役带领,哪挡得住二龙山强盗哇。敢留下反抗,城一破,指定要遭受报复,满门老小就不用活了。
城上领头防守的正是那位从孔家庄侥幸逃走的捕快老吏。
尽管青州军调县兵去围剿白虎山贼了,但知县高腾进仍然害怕有强盗打来,可城中实在没有得力人手领导守城,他就把这位敢厮杀也有些武力和战斗经验的老吏临时提拔为都头,哄着老吏尽心尽力为他卖命挡过这一关。
这老吏终于当上梦寐以求的都头,欣喜若狂,感叹总算没白辛苦一场,死心要把都头职位牢牢坐实了抓稳了,从此享受当官的滋味,为争取表现更好,确实满拼的。
此刻,他也很害怕,但却利令智昏,失去了以往的刁滑,没遵守保命法则赶紧缩头逃走,而是想凭城全力挡住强盗,再立大功,一看守城民壮纷纷逃跑,顿时急眼了。
无人守城,城一破,那他刚到手的都头宝座也没了。这怎么可以?
“都不许跑。都特么给本都头老实守城。不要怕。骑兵又上不了城。强盗打不进来……”
可任他喊破嗓子也止不住民壮逃跑,就连他身边的衙役一看不好也开始纷纷而逃。
老吏急蒙了,这特么是跟老子的官位过不去啊。
“我叫你跑。”
他大吼一声,一刀把附近一逃窜的衙役砍死,“我看特么的谁敢跑。”挥刀又把一个附近逃跑的民壮砍翻。
这厮一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要没了,急火上窜,恶向胆边生,疯了一样挥刀乱杀。
他的狂暴不但没阻止逃跑,反而激起众人的愤怒和反抗。
那些衙役不敢报复,只躲避着老吏继续拼命逃窜。但民壮急眼了,或愤恨亲人被老吏杀伤了,大怒,大叫着狗贼、还我爹命来等,挥舞着刀枪涌过去一阵乱砍乱捅。那老吏又不是真有强悍本领,转眼死在人民的愤怒下。
城上人片刻跑了个净光。
殷泰和众骑兵们都乐了,原还想着甩绳子爬城进去打开城门。
县城尽管是水泥加固过的,但只有丈把高,很容易爬上去。
可积极参加守城的拥官民壮,也就是本城的那些讨好官吏祸害百姓混生活的地痞流氓是活得最现实的人,账算得清算得快,想借着机会参与抢劫大捞一笔,干脆投靠强大的二龙山也当强盗算了。
咱也过过不服王法管大碗酒肉大秤分金的痛快日子。
城门被这些人很快打开了,大叫着热烈欢迎二龙山人马,强烈要求加入也当二龙山好汉。
殷泰还怕二龙山兵多?
他也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欢迎是为了什么,但这不要紧,正好利用,也自有法控制。
随后,在本城地痞流氓的积极引导下,杨适带人直扑宋发贵宋押司家。殷泰直扑县衙。其它头领头目带人分头扑向本县县丞、主薄等贪官污吏商人老财等油水厚的家或武备库等要地。
灭门之祸来了,那么宋发贵在干什么呢?
两字,沉睡。
这厮被高知县有意瞒了,根本不知道杀害孔明孔亮未成。县城封锁进出,也隔绝了内外消息联通。对于县城捕快队伍为何没昨天回来,宋发贵以为是杀完孔家,队伍累了,不想当天仓促赶回县城,留在他家庆功了,今天仍然没回来,又为以为象县兵一样被借调去参加剿匪了。他根本没把无权无势的孔家当回事,祸害就祸害了。
和高知县庆贺,发财和灭贼大功到手了,高腾进阴险地故意暗示宋发贵凭此功极可能升为县丞,本县县丞那厮老了,又不长眼地居然敢和当朝白宰相的亲戚我作对,也该离退了,到时再玩死他刮光他盘踞此地数年搞到的巨额钱财。然后此地就是咱兄弟俩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天下了,云云。
宋发贵一听这个就乐屁屁了。
县丞啊!
虽然官不大,品级只是最低的从九品,但却是官。当上县丞意味着脱去千难万难脱的吏身,从此是正经八百的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