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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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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倒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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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事的富商们都坐了牢,但有钱有靠山,待遇自然和草民不同,一个个单间住着,清洁而设施齐备高档,酒肉美色一样不缺,牢头衙役比伺候亲爹还恭敬上心,唯恐有所不周,富豪们悠然得很,就是住的房子差,不自由,其它条件和在家纳福没多大差别。

  和管牢房的差役有富豪打赏的银子拿、有奉上的酒肉大吃大喝的畅快相比,在侯府公干的就苦逼了。

  没钱捞,没吃没喝不说,侯府院子里的死尸还得搬走。

  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可尸体开膛缺脑袋得太恶心太吓人了。

  而且血迹污秽还得帮侯府清理。

  因为媪相还要在这和侯府人说事,嫌弃这的血腥肮脏。

  得给媪相打理出能顺心说话的场合。媪相不满意,吃罪不起。

  还不能偷懒耍滑糊弄事,知府就在现场盯着呢,不能不好好干。否则这碗公饭就不用端了,或许还要挨板子打个半死打残。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威还没发呢。

  谁敢不长眼,怕是就当了第一把火烧的目标,按混衙役的多年经验,烧到身上就绝对轻不了。

  清理干净了。

  闲杂人都走了。

  梁师成笑吟吟问周管家:“小周哇,杂家有些好奇呀。你们弄了这么多银子,得罪了那么多人,值得吗?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么大一笔钱财?”

  皇帝赵佶当时一听侯府敲诈了巨额银子,心中一动,立即萌生了主意。

  这次大灾并没有让赵佶认识到花石纲造成的危害,也没有从灾难中吸取足够教训真要奋发有为。

  他失去男儿雄风,享受不得美色,剩下的就是修道、吟诗作画、整治花石美景这点嗜好和快乐了,准备灾后大宋一恢复正常,花石纲还得接着弄。他想要的宫内美景圣山还差远着呐。这需要大笔的银子来支持。

  而梁师成也极想从侯府这次的巨额敲诈中捞到足够让他满意的好处,很是积极,此刻就是代表皇帝以委婉威胁来讨要。

  他觉得从侯府要出这笔钱一点不难。

  沧赵家的人很大方,更很识趣。以往,只要稍微一暗示,沧赵家包括侯府就会积极把皇帝想得到的好处让出来奉献上。

  但,以往是以往,这次根本不鸟暗示。

  侯府要撤离东京了,沧赵家族很快就会甩开大宋,哪还会惯着你皇帝不皇帝。

  都这时候了,还想耍皇权拿虚假的功名利禄前程红口白牙蒙人积极主动贡献牺牲?

  想什么美事呢?

  你当天下人都是白痴吗?

  赵佶想最后大耍一把,狠坑一次,把沧赵家族能有的利益全部吃光吞尽,最终格外痛快地把沧赵家族连名声带人毁灭干净,最后跺一脚尸体得意洋洋嘲笑骂一声蠢货?

  觉着天老大,你老二,天不语,你就是王法你就是天?

  你觉着民愤不足畏、天下悠悠之口不足惧,觉着天下谁也奈何不了你,尽可尽情耍弄天下,可为所欲为肆意腐败肆意害人?

  那你可想错了,离灭亡不远了。

  别说你只是个封建落后时代的愚昧迷信皇帝,你就是偏执狂希特勒,有核弹傍身也不行啊。

  国内民众一时反不了你,会有异族来侵略。异族也推翻不了你,必有国内民众和异族联手推翻你。你若是和异族勾结共同坑国人,失去大义,只会倒得更快。下场更惨。宋末、明末、清末的历史无不一再证明这一点。

  到时候国破家亡死亡降临,身为独夫,你化身希特勒,想着既然老子没权掌了没富贵享了,老子得不到的,那谁也得不到。怎么着?疯狂想爆核弹毁世界搞同归于尽,让全世界都玩完给你陪葬?

  别想了。

  那时,先反目干掉你的必是你最信任的身边人,让疯狂只是臆想。

  你全家活不了,你也不想活了。你身边的所谓忠义亲信和家人却想活下去。

  还能指望以腐败享乐为基础跟随你的那些无良烂人在生死关头对你多么讲忠义,多么讲同富贵共患难生死不渝?

  大义这东西平常没什么威力。但一到要紧关头,它就会让持大义者英勇无畏。

  追随你腐烂的人,它有那大义精神支撑么?能英勇无畏么?

  最拥护你的人都只是为了利益而已。

  没了利益基础,说翻脸就翻脸无情。全都是苟且无耻之辈,为了自己活命,岂会跟着你发疯自我毁灭?

  况且,那时,拯救了世界,阻止了独夫最后疯狂的是天大功臣,总能赎罪,或许还能得个深明大义的名头再续荣华富贵。

  这种诱惑岂是无良苟且之辈能拒绝得了的?

  不众叛亲离争相弄死你阻止你疯狂来立功活命才怪了。

  赵宋要完蛋了。包括皇帝在内,都只是等死等着受尽折磨惨死的笼中囚,还自我感觉良好不知死的瞎得瑟。

  到了此时,别说是暗示,你就是明着讨要,这钱也不会给你。一个大子你也别想从侯府拿走。

  你们以往愚弄诓骗欺压沧赵家族占得的无数好处,是时候往外吐了。

  你能怎么着?

  你能怎么着也不会任侯府杀了这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权贵还大度地放过侯府了。

  你是皇帝,但你说的已经不算了。

  我不让步。你是皇帝也得妥协退让。否则你得了小利,失掉的就是江山宝座。不信邪,你就放胆试试。

  就赵佶那熊样,再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侯府周总管心中极度不屑,但话不能那么说。

  他瞅着满眼希冀与贪婪感觉成竹在胸的梁师成,心里冷笑,面上却苦笑一声,满脸是无奈之色。

  “大总管说赎金啊?”

  “……嗯。”

  梁师成感觉到不大好,迟疑回应一声,两三角眼盯得周总管更紧了,也是在施加无形的压力。

  说实在的,这分寸还真得难拿捏。

  既要安抚住侯府,削除沧赵家族的疑心,又要威胁逼迫,却耍不得真横,以免激怒侯府这群不怕死的莽夫,这太难了。

  梁师成是出类拔萃一代大老奸,演技稳压奥斯卡影帝,但此时也感觉太难了。

  这活本就不是人干的。

  果然,周总管苦笑道:“还债啊,还能干什么?”

  “这点钱算什么?想填俺们主人欠的外债还差远着呢。”

  “外人都说俺们主人富可敌国,那钱赚得海了去了,家里富得,金银财宝成山多得都没处堆了,别人当传家宝的珍珠宝石,在俺们赵庄多得小孩子拿了随便当玩具耍。那全它么扯蛋,瞎起哄罢了。(俺们小妖公主拿金珠宝贝当寻常玩具,那不算。”

  “梁总管,你和俺们侯爷关系不错,不算是外人,应该清楚,俺们主人生意做得大,做得火,可好处的大头是谁得了去了?”

  “朝廷就不说了。”

  “那些有权有面子的人吃的好处才是最多的。从俺们商务拿了货,一转手就是几倍几十倍价得往上翻着卖。这满京城的权贵们,哪一家没从俺们主人那吃个饱?不是如此,今来闹侯府的商人哪来那么多钱随随便便就交了赎金?”

  “可恨这些鸟人全它么是狼心狗肺无耻之徒,吃了俺的拿了俺的,个个富得流油,在俺们主人落难时却不但不仗义相助,反而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群起而来,无视俺们们主人对国家的巨大贡献牺牲,无视朝廷赏俺们主人的官爵名头,目无国家目无皇帝,连俺们主人想换些钱吃饭的最后一点值钱的府邸都想明抢霸占了。这它么还是人么?恶鬼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周总管看着梁师成,对着梁师成愤恨吐槽。

  梁师成明白这是指桑骂槐,周管家是在连他一起骂为贪婪恶鬼在世,是在当面骂他狼心狗肺无耻。他却无法说什么。

  一接声辩驳反击,那就是自己承认指责诅咒了。

  还不能翻脸耍横教训周管家。只能干受着。

  这个窝火啊。

  当然,老梁是阄人,不是男人了,脸什么的早不要了,只重实利,被骂几声,不痛不痒的,他可以轻蔑一笑不在意。

  但,看来侯府是不买帐了。

  他和皇帝想夺来的钱,人家是不肯配合主动掏了。

  他和皇帝才不管沧赵家族外债不外债眼下日子有多么艰难绝望呢。

  这老阉贼不再扮笑脸温和亲切,皱纹满面的老脸拉了下来,阴云密布,一双三角眼更是毫不掩饰阴光闪烁死盯着周管家。

  周管家是战场杀出来的好汉,沧赵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间谍精英亲信,什么场面没见过,哪把随手能捏死的老阉货这点威慑当回事。

  似乎浑然未觉死太监在无声地威胁他。

  “大总管真是俺们大公子的好友哇!也这么愤恨那些狼心狗肺的当世恶鬼。周某好生感动。定当转告大公子你的仗义有情。”

  梁师成明知道周管家是在反着说,是更强烈的当面嘲讽,可威慑无用,他并不能真把侯府怎么着。

  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几声。

  周管家似乎没听出来死太监愤恨得几乎要炸了的报复心,又接着吐槽。

  得解释个充足理由应付皇帝的贪婪啊。

  “主家生意大,可摊子铺得太大太快了,隐患就出来了,无论是资金还是人手都有致命问题。可惜当时生意火没觉察到。”

  “为了周转,商务这面压了许多供材料款,这已经是一笔可怕的数字。可以说生意越火,这材料款欠帐就越多。”

  “更可怕的是盲目开矿造成的巨大支出。花了前期无数资金却搞了半天没挖到值钱矿产甚至根本毫无开采价值,形成巨大窟窿无底洞不说,地方上那些狗官刁吏,包括豪强恶霸这等草民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勇气,都敢向侯府产业伸黑手,如附骨之蛆前赴后继扑上来夺利,无利也要搞破坏,根本不把皇帝赏赐俺们主人的荣耀权威放在眼里,勾结内鬼逼得赵庄商业几乎一夜间破产消失。”

  “俺们主上欠的巨额外债无力偿还了,本想用老家的生产努力清偿。谁想,沧州转眼又上了个郑居中当父母官。”

  “呵呵,这老东西只会吟风弄月喝花酒说空话套话做官样文章拍皇帝马屁,老实当个无为草包也就罢了,偏偏却是个更贪婪无耻的恶鬼,治国保大宋江山的本事没有,这坑人害民的能耐却是出类拔萃,不但转眼就整垮了沧州,把俺们大公子辛辛苦苦治理出来的富裕沧州国家赋税重地搞倒了,破坏个干净,更耍手段围困死了赵庄商道,把赵庄生产转手也整垮了。”

  “好吧。俺们大公子是有大志的,图的不是钱财这等身外物,此大恨,俺们主家忍了。可郑居中这草包对付外敌就尽显的不止是草包,辽寇来了,肆意抢掠屠杀沧州,他龟缩府城守着重兵还吓得要死,对寥寥无几的辽寇小队在府城外游荡示威都一声不敢吭,别说奋勇出战,辽寇小队摆出攻城架式,他吓得恨不能搜刮全城百姓的钱财美色乖巧奉上换取退兵。”

  “俺们赵庄被郑居中这帮玩艺坑进去了。辽寇杀抢完了,海盗又来杀抢。郑居中这帮瘪犊子恶鬼无视俺们遭难。”

  “可怜,俺们沧州原本被大公子整治得铁桶一般,何惧辽寇和海盗侵犯,却被郑居中有意短短几个月就毁掉了,真不知这狗东西到底是哪国臣子?他到底是忠的大宋还是忠的辽寇外敌?”

  “他这么损害大宋江山和宋民利益,为何还能安居沧州作威作福,听说还升了官得到皇帝嘉奖?朝廷到底在想什么?”

  “莫非郑居中等所为的一切就是为毁掉俺们赵庄俺们主家?”

  “莫非奋勇抗辽,舍命保大宋江山,不是大功,反而是罪孽沉重?是愚蠢不应该?”

  “莫非,俺们大公子成了朝廷眼中的大害,为了除掉大公子,朝廷不惜葬送整个沧州甚至整个高阳关路的利益安危?”

  “若真有此念,那何必祸害百姓呢。一个暗示,俺们大公子也会立即辞职回家当农夫。何用朝廷费心费力的。”

  “俺不才。俺们主人也只是官场生手,在官场没有底蕴,没那些老权贵家族一代代混官场积累的精明通透,真是搞不懂了。若是看俺们大公子碍眼。那为何不批准辞官?俺们主人成了无官无权的农夫,那些人想动手岂不更方便容易?”

  “你说呢,梁大总管?”

  说着这些,周管家声色俱厉,盯着满脸阴沉得要滴水的梁师成,把这老阉贼的阴险凶威全倒逼了回去。

  这种赤裸裸喝问质疑让负有必须完成的使命而来的梁师成心惊肉跳。

  到了这一步,老家伙再阴狠狡诈也没着了,只能赶紧换了亲切笑脸胡扯几句辩解一下,全力争取维持赵公廉对朝廷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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