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自诉2
所有人都有别人不知道的过往。
所有人都有秘密。
雪氏一族被哥哥连根拔起的时候，那个疯女人连死都不怕。
却想要抱抱赫连云狂。
嘴里疯了似的呓语，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娘错了，娘不该想要杀你，不该。
一句句对不起听得我不耐烦，那时候我的心很硬，除了哥哥和消失的母后，没有任何人。
可是我却发现那个精致的如同男人，唇荡漾开了轻轻嘲讽的弧度。
眼睛里空洞可怕。
跟哥哥一模一样。
再后来，我知道了，雪月口中抱歉的原因。
他很小的时候，经常被雪月虐待，雪月有几次拿着被子蒙着他，想要把他弄死。
弄不死就想喂毒药。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很像是嫂嫂吧。
像嫂嫂，却并不是雪月在意的人所生。
雪月恨他，他同样不喜欢这个娘。
这么多年，赫连云狂没有爹，小时候差点被亲娘杀死，唯一喜欢的姐姐，一直避着他。
赫连云狂。
怎么会，比我还惨啊。
亲生父亲在跟赫连龙庭争夺皇位时死的。
他能活下来，不过是因为嫂嫂的娘，求的情。
*
哥哥虽然想要覆灭凤鸣，但是却没有伤害赫连龙庭，嫂嫂的父皇。
赫连龙庭是被一个很像是嫂嫂的人带走的。
那个精致好看却温婉的女人一见到赫连龙庭，就扇了他一个巴掌。
“我把宝贝留给你，你就让她这样死了，赫连龙庭，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吗。”
女人眼底猩红，泪流不住，颤抖着手，手抵在男人的脸颊上，迟迟没有移开。
“我以为再见到你，是放下仇恨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是我的露儿死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早知道如此，我连她也不会留给你的，不会。你赔我女儿，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不知道，凝儿我不知道。”同样俊美的男人抱着女人，哭得不能自己：“为什么露儿会这样，不应该的。我……”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凝儿，我已经没有露儿了，我不能没有你了。”
女人轻嘲，眼底带着浓烈的恨。
那恨，带着燎原之意。
恐怕若是眼前不是她心爱的男人，她死都不会放过他。
“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雪月不是说怀了你的孩子吗。”
赫连龙庭猛地转过她的身子，紧紧盯着她，情绪瞬间失控了。
“没有，我只有你。凝儿，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只有露儿一个女儿，你相信我……”
女人轻轻甩开他的手。
“没有了。你连露儿这个女儿都没有了。赫连龙庭，别逼我杀了你。”
*
唔。
真相往往是惨烈的。
知道雪月的陷害和破坏时，我几乎想把她拉回来再死上三百遍。
可是不行。
她早就被哥哥弄死了。
可是为什么留下了赫连云狂。
哥哥想让我跟西兀太子千寻联姻，我也的确快要嫁给那个男人。
只是……哥哥怕是不仅想要毁了凤鸣，也想毁了东漓。
他想要毁了一切。
所有人都说他是暴君，是罗刹殿的杀人魔王，是该下地狱的砸碎。
造的孽，够他永不超生。
但是哥哥在乎吗？
他不在乎的。
在凤鸣皇宫的时候，南部南疆暴乱，西南部幽城也暴乱。
西南的将领叫做战风染，她自立为王，收服失地，除暴乱，一步步朝着帝都逼近。
哥哥对于和嫂嫂有关系的人，总是会抱着三分仁慈。
包括怀着为嫂嫂报仇名义的战家，南部的蘼家。
*
外面的世界腥风血雨。
但是哥哥对我，总还是好的。
他不喜欢看见我，却让我住着好房子，派自己人照顾我。
南宫瑾，南宫懿，容潜，容福。
每日守着我，可我却不是很喜欢他们。
当时我见到了被囚禁在深宫的赫连云狂，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哥哥明明容不下他，却不想杀他。
因为除了后来见到的小侄子，赫连云狂那张脸。
长得和嫂嫂最相似。
我看过嫂嫂的画像，在哥哥的房间里，到处都是。
嫂嫂开心时候，撒娇时候，发怒时候，发狠时候，轻佻邪恶笑着的时候……
嫂嫂那张极高级，极冷艳的脸，就连凡间都找不到替代品。
哥哥也不屑找一个替代品，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嫂嫂。
赫连云狂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男人。
白皙的脸，乌黑的眸，瓜子脸，那双眸似笑非笑的，尾眼微翘，像是月牙一眼好看。
他看不见我，因为我隐在暗处。
那时我对他的打量，像是一件货物。
一件觉得他漂亮，眼底蓄满星光，让我觉得心里很舒服的货物。
他努力睁大眼睛，眼底的笑却没有了，我看着他颤抖，看他夜里做噩梦。
觉得奇怪。
为什么不反抗呢，他如果反抗，明明凤鸣的所有官员都不得已，要听他的安排。
凤鸣最正统的继承者死了，他就是最有资格接替皇位的男人了。
*
后来我再见到他，他却死在了我的面前。
离我有些距离，血却溅到了我的身上。
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他的身体里涌了出来，我死死的看着他，视线里带着贪婪。
他穿着白衣，像是天使。
精致的如同玉兰花的脸，脆弱美丽。
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叫做赫连云狂的人，给我留下这么大的冲击了。
也没有像是他这般干净漂亮的脸。
在能占据我的脑海里。
我埋葬了他，亲手。
哥哥不想处理他。
而我我怕哥哥连一个安息之处都不给他，所以我为他选了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
临近大海。
于是，当我嫁给千寻以后，我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望着海，想着被我埋葬的男人。
*
人在西兀。
心却在哥哥身边。
想知道哥哥过的好不好。
可是哥哥的心上人死了，心里自然也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四五年的时间，那么快就过去了。
我远在海岛，都能听见哥哥的传说。
关于他的流言，没有一个是好的。
江湖中处处都是他的传说，说他是恶魔。
连带着我，都被人讨伐。
百姓说我是恶魔带来的诅咒，侍奉我的人，就连千寻……呵，他本来就不是沉迷男女之爱的男人，他不爱我。
我不在意啊。
从来不在意。
有时候千寻会对着我发呆，说我没有心，就像是没有魂魄的人。
是啊。
我就是。
当我收到哥哥的信，我忍不住弯了嘴角。
找到了。
咘离找到了。
我疯了似的离开西兀，千寻却气鼓鼓的看着我，说离开了再也不回来。
我愣了一下，看着气势淡漠的男人。
我……对不起千寻。
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
我知道他是怒极的，不然也不会娶无数的女人，因为我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因为有孩子，就有牵挂。
我的心，早就住着赫连云狂了。
身子可以给千寻，灵魂却不可以。
“对不起千寻，但是我，真的不会回来了。”
男人狠狠的咬我的唇，唇齿相贴之间，男人幽暗的眸从倒映着我的眼。
他像是博弈一般，撬开我的唇，探了进去，想要我给他一点反应。
但我不能。
也没有反应。
最后，他推开我。
带着哑意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你走，别回来。”
*
我的确没有再回去。
凤鸣，国土被四分五裂。
赫连龙庭撒手不管，消失了踪迹。
赫连云狂他，离开了。
凤凰城主狼子野心，竟也想谋朝串位，可最后死在了千戾和夜夙的手上。
嫂嫂的势力很大，自她离去后，那些势力连哥哥的查探都能阻断。
因为嫂嫂留下过命令，若是她真的有朝一日遭遇不测，保护她的孩子，再也不回凤鸣皇朝。
不要皇位。
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
可是嫂嫂的愿望落空了，这九州天下，哪里不动荡。
除非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过一辈子隐士的生活。
哥哥最终还是折磨北冥烨吐露出了这个孩子的讯息。
我不知道北冥烨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
哥哥看见咘离以后，原本的无情变成了有情。
他想把所有好的都给这个孩子，而咘离……邪肆的跟以前的哥哥一样，眉眼处的风流和肆意却像是嫂嫂。
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种气场。
而且他喜欢的，不喜欢的，跟哥哥总是那么像。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咘离问哥哥。
“因为你是她的孩子。”
哥哥薄唇张合，原本空洞的眸，多了一丝父爱般的温柔。
“奥……”
咘离回眸看了我一眼，笑意盈盈。
“姑姑。你说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心颤了颤，或许，真的是姑姑呢。
我想。
“离儿，到姑姑这里来。”
哥哥他，的确是走火入魔了。
可这个孩子，真的让我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有哥哥小时候的懂事聪明，可是那性格竟然却像了嫂嫂。
听说嫂嫂以前，就是随心所欲的人。
她走后，南疆尖兵，滔天财富，包括隐藏在暗处的所有兵团，势力，属下。
都给了这个儿子。
给了咘离。
咘离拥有很多，缺失的母爱，其实一直都在。
嫂嫂不能给他守护，却忍不住给他最好的。
每到这时，我总觉得嫂嫂是那般的温柔。、
表面张牙舞爪，内心，却是柔软的不可思议。
明明嫂嫂的人都说，这个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嫂嫂也从来不说。
当初也不想要，不想生。
可最后，还是舍不得。
*
可找到咘离后，我感觉哥哥更加不同了。
像是夙愿已了的病人，不想挣扎，一心求死。
我怕。
却不知道怎么劝。 也怕，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