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 黄雀在后(一更)
球灯并不暗但只能照亮身边方寸之地隔远而观连一点星火都不见。
夏昭衣将它绕在指尖下蹲身撑扶住石岸往下跳到涯边修饰湖潭的方石砖上再借力跃向前边右手侧的石壁。
深渊崎岖溶洞内不止两岸有三岸四岸……在巨大空间里静默矗立蜿蜒间相离相撞有大岩壁长达数里亦有小岩壁不过三丈之长它们起伏低昂切割分离着巨大深渊将它打乱的参差无序错综陆离。
夏昭衣所站的石壁是两岸相对最狭窄之处湖潭非正规四方形也不是圆形。
身前潭水波涛迭迭她的脊背贴着石壁凭着手中小球灯所照步步往前。
石壁陡峭嶙峋不妨碍她的速度渐行渐远鼻下也渐渐闻到一阵花香。
又是月下芍……
先才那股寒意再度攀爬她皱眉压制下去。
今日这惧意已缠绕她多时攀附吸食着她的精气神让她恍惚走神浪费大量精力。
她不喜这种被无缘由的负面情绪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股寒意扑腾的越凶她便越怒。
夏昭衣闭了闭眼睁开后继续往前脚步加快。
前方花香逼近越渐浓烈风也变大另一边的石壁不知被侵蚀或风化出残缺还是已至尽头大风呼啸拍来摧山折石之势。
又走了一炷香左右身后石壁渐变的平滑被人工打磨过越往前越平整并有一层月白漆色涂于其上色泽莹润干净整整一片大墙高不见顶。
同时前方崖岸轮廓隐约可见较来时所下的那处崖岸大为不同这边更开阔空旷远处似有高耸的长台。
夏昭衣从石壁跳下踩着潭水旁的白石迈上岸。
荒风鹤唳自她手中一豆橙光外辽阔空间一片混沌黑暗。
地上铺陈着整齐大块的青石砖地砖上浮雕深浅相交图案为细线缠枝的卷草和花卉古拙精雅。
夏昭衣转眸四望目光落在远处地面抬脚走去。
伴随她的脚步和手里的微光一道长长的水渍出现在前方青石砖地上。
水渍从水潭而来通向前方沿着水渍走去远处十丈外一座长台拔地而起至少有三丈之高边沿似有石杆环绕正对夏昭衣方向的是一片长长的石阶。
夏昭衣停下脚步没有过去目光重新望向周围。
风声似不太对总觉得有其他嘈杂。
她敛眉听着蹲下身子指骨在地砖上轻敲。
一路敲去去往左边发现一块松动的地砖用匕首沿着缝隙刨去寻到一个点后用力撬起顿时一股浓郁花香扑面而来。
伴随花香还有细细碎碎的清脆碰撞声似是竹筷又似是干燥的石子声音非常辽阔和悠远。
想了想夏昭衣从衣角砍下一小块布料绑作一个结用火折子点燃往下扔去。
伴随火光坠下数十排悬着白骨的长绳一闪而过数不清的白骨在风中碰撞随长绳一起剧烈晃颤。
小布团并未坠多久能看得到地面但火光消失的很快又归为黑暗只剩那些白骨不安分的在下边相撞着。
下边的风同样很大不亚于地面应有通风大口故而才能将花香带来。
夏昭衣拢眉在想要不要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利箭破空声遽然响起。
她登时一凛不待抬眸去看单膝蹲着的身体已跃起一个侧翻避开箭矢。
未等她落稳紧跟着又是一支逼近的箭矢。
夏昭衣迅疾避开随即半点停歇都没直接朝箭矢而来的方向猛然奔去。
同时抬手被水苍绶悬着的小球灯往上一弹她以中指挑缠住水苍绶最后一截无名指在小球灯上一滑蝉翼般轻薄的弯曲卡门将小球灯通风的几个孔洞堵上不多时橙光便消失了。
这期间又有两支箭矢射来皆被她避开。
待天地归为黑暗射箭之人握着弩机一时无的可放反而愣住。
但很快他又举起弩机朝黑暗里的动静射去。
二连发的弩机每次一前一后两根弩箭。
落空。
落空。
落空。
箭矢撞在青石砖地的声音非常明显。
射箭之人心下大慌当即回身朝里面跑去。
夏昭衣用尽最快的速度无奈还要上台阶三步并两步奔上台阶后空无一人。
高处风大她无声喘着气烈风入喉烧得本就干燥的喉咙一阵阵疼。
手里的小油球灯在大风里很快冷却她收了回去没有再点燃握着匕首耳听八方。
黑暗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同时也因为黑暗她不敢轻易朝前走去。
耳朵只能听到动物辨不出静物前面若是有陷阱她无从去防。
拿着弩机的人没有走远躲在黑暗里面高大魁梧的身形不敢妄动面色冰冷阴狠的看着橙光刚才消失的方向。
那橙光最后消失时所见一幕是一个如野豹一样奋起疾奔的女童。
若非刚才在黑暗里观察她良久他如何也不信这人真是女童。
哪个女童敢这样只身来这面对他的双连弩非但不跑不哭不跪下求饶还迎头便奔来?
哪怕换作有些身手的成年人他们都未必会如此。
就是这凶狠气势让男人心有余悸。
时间仿若定格他的眼珠子左右望着除却怒吼的风声前边半点声响都没有。
那女童就这样安静的站在黑暗里宛如和地面化作一体。
男人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整个空间似乎就只剩他一人。
常年活于黑暗并和尸骸作伴的他第一次觉得黑暗如此压抑迫人。
过去良久他尝试抬脚往后面退去尽量无声。
但几乎就在他移动身形的一瞬间黑暗里面蓦然响起疾冲而来的声响。
强烈的危机感逼迫袭来男人当即挥动手里弩机黑暗里毫无章法的乱打一通半响发现身前早已没了动静。
男人心跳如擂鼓。
这女童究竟是人是鬼!
不鬼又算得了什么?
他在此地多年若有鬼早不知要死上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