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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邙阴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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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叶知秋没有深仇大恨小时候四方当铺就我们两个小孩感情一直都挺好长大以后应该是恨屋及乌的原因吧她痛恨叶九卿干盗墓连同我一起也痛恨了。

  我让叶知秋进房她看见桌前的宫爵反应和刚才一样大事实上我们两人都被对方打的面目全非说句话浑身都痛的要命叶知秋愣了好半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她介绍。

  以她那点道行估计连月宫九龙舫的传闻都没听说过要让她知道这消息以她对考古的痴迷怕是不会放手。

  好半天我才从口中挤出两字朋友旁边的叶知秋一听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德性她当然清楚叶知秋估计是不相信我居然有朋友。

  担心说太多会让她察觉其他的事我岔开话题问后山战国墓挖掘的情况叶知秋说是还在清理外围我心里不屑一顾的苦笑拿执照的干事就是拖沓这都多少天了居然还没下墓换了叶九卿恐怕里面的东西早给搬空。

  “战国墓?什么战国墓那明明是西汉的墓。”叶知秋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我和宫爵一听顿时怔住那古墓不管是结构还是样式一目了然的战国墓叶知秋摇摇头有些得意的说在考古挖掘前也确定是战国墓不过分析土质应该是西汉古墓。

  叶知秋也说这古墓极其罕见推断是西汉的人按照战国时期的下葬方式修建我虽然疑惑不过也能解释清楚另一件事就是西汉历史上仅仅存在五十年不到的兰金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墓之中。

  我看宫爵的反应很诧异估计他能最终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他追查的是随国下大夫邓衍的墓地随国的下大夫怎么会在西汉才下葬?

  一时半会我也想不明白当务之急还是那些金文的内容我拿出重明环放在叶知秋面前她一看眼睛都瞪大然后一脸鄙视的来回盯着我和宫爵。

  “这是战国时期的重明环已经失传已久而且鲜为人知如此珍贵的东西你从哪儿盗的?”

  我都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考古还真没白学居然一眼就认出这东西的来历和名字如今重明环被叶知秋紧紧拿在手中我知道还能拿回来的可能几乎为零。

  “帮忙看看上面的金文你只要把金文内容翻译出来。”我心里清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东西就归你了。”

  叶知秋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研究手中的重明环说上面的金文要翻译出来估计要点时间坐下来让我拿来纸笔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开始翻译每一环上的金文。

  我和宫爵白天玩命的折腾早已精疲力竭屋里就一张床我和他坚持一会实在扛不住倒床就睡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叶知秋一脸惊诧怪异的盯着我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就连旁边起床睡眼惺忪的宫爵也有些不自在。

  “你们是什么朋友?”叶知秋目不转睛看着我很奇怪的问。

  “普……普通朋友怎么了?”我茫然的问。

  “怎么认识的?”叶知秋穷追不舍。

  “你爸非要带我去相亲然后就认识了。”我摊着手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带你去……相亲?!”叶知秋瞠目结舌很快表情有些愤恨看了看宫爵怒不可歇的问。“你们相亲认识的?!”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然后默默点点头叶知秋的样子好像有些痛心疾首好半天我才听见她失神的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木讷的愣了片刻一脸茫然的反问叶知秋我该是怎样的人发现叶知秋只是失望的叹口气指着桌上说重明环上的经文已经翻译出来从来没看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嫌弃和鄙视我的表情。

  我早已习惯了和她抬杠不过现在也懒得理她和宫爵连忙下床拿起翻译出的文字叶知秋把每一环上的金文都翻译抄录在纸上可是这些文字根本没有任何规律甚至找不出一个完整可读的词句。

  机关方面宫爵是高手我把文字交给他宫爵琢磨了片刻推断这重明环上每一环的机关刻度应该都对应一个字一共九环连起来应该是一句话。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叶知秋的声音透着郁结难舒的幽怨从我和宫爵身后传来我们的注意力完全在翻译的文字上被她这样一说才意识到我忘了穿衣服。

  这么大热的天大老爷们脱衣服睡觉多正常的事。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打小开始我光着腚你都见过怎么现在没穿衣服你反应这么大。”我白了叶知秋一眼心里想着估计真是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

  我泱泱不快的穿上衣服看得出叶知秋如果不是为了重明环早就想走真搞不懂她如今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宫爵说重明环上的文字太多犹如现在的密码锁一般要组合出正确的文字如果是挨着试估计会出现的组合会是天文数字。

  宫爵目光落在叶知秋的身上让她取一根长发叶知秋多半也是好奇我们到底在琢磨什么极不情愿的取了一根长发很嫌弃的递给宫爵。

  我们看着宫爵把长发小心翼翼通过重明环的缝隙之中然后把长发另一头缠绕在食指上宫爵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就像宫羽的手一样他告诉我们他可以通过拨动重明环上的文字利用头发来感知机关的细微变化。

  再结合这些已经翻译出来的文字或许可以开启重明环。

  我听叶九卿说过中医中有一种高超的医术叫悬丝诊脉而宫羽却练就了如出一辙的本事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中医能通过这种方法得知病灶而宫羽却能破解机关看样子这本事宫爵也驾轻就熟。

  我们在旁边看着宫爵全神贯注在他轻微触动的食指下重明环上的九环被他慢慢拨动当最后一环在他手里定格宫爵如释重负的长松一口气他缓缓抽出里面的长发。

  我看见重明环上竟然真的从上至下排列出一行通顺的文字。

  臣铸重明环幸不辱命。

  当宫爵把最后一个命字推移过去的瞬间。

  咔!

  我和叶知秋都震惊的看见重明环居然真的一分为二开启我慢慢从宫爵手中接过重明环看见一张泛黄的纸缠裹在里面的轴心之中。

  我从里面把那张纸取出来小小的纸上就写了一句话当我读完的刹那顿时脸色的变叶知秋好奇的刚想伸头过来看我二话没说把纸放进嘴里吐了下去。

  叶知秋气的直跺脚怒不可歇的盯着我我把手里的重明环毫不吝啬的塞到她手里:“咱说话算数这东西归你了这里没你事该干嘛干嘛去。”

  叶知秋抿着嘴一脸怨气拿着重明环瞪了我和宫爵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我知道她现在很生气不过纸上写的内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

  “上面写的是什么?”宫爵似乎明白我举动的意思等叶知秋走了以后才问。

  我重新坐下来看着宫爵多少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随珠藏邙山玄武挂印之地!”

  “随珠?!”宫爵一愣和我刚才看见纸上内容时一样震惊的表情。“随珠……难道是和和氏璧齐名被称为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

  春秋战国时期最让人神往的珍宝莫过于随侯之珠卞和之璧皆至宝也故随和并称。

  至于和氏璧因为传闻颇多所以人尽皆知就连孩童也能说出完璧归赵的典故但随侯珠却鲜为人知古书中对随侯珠的描述更为细致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随侯珠又曰明月珠。

  但凡缺失的东西往往也越珍贵这或许就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先不管春秋战国的随和双宝到底有多贵重我想真正让这两样古物价值连城的还是因为不可复得的原因。

  和氏璧自然不用提秦王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的宝物其价值可想而知可惜和氏璧湮灭在历史的时间长河之中下落无人所知。

  而随侯珠在楚武王攻伐随侯后据为己有但不久后楚被秦国所灭秦始皇拥有了随侯珠及和氏璧。

  这个是可以从文献中考证的李斯脍炙人口的《谏逐客书》中完全可证实这一点。

  书中提及: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

  可随侯珠从秦始皇以后便无下文传闻中随侯珠随秦始皇殉葬在墓室以代膏烛。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宫爵说如果重明环中的纸条上记载线索是真的那这个传闻就被彻底推翻甚至再往前追溯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极有可能都是假的。

  随侯珠重现的线索如果让叶知秋知道她绝对会穷尽一生阴魂不散的缠着我这节骨眼上怎么也不能让她出来添乱。

  我有些迟疑的在两个手指之间比出一寸的距离记载中这是随侯珠的大小按照描述随侯珠很可能是一枚夜明珠可问题是这些年在四方当铺虽然没有参与过叶九卿组织的盗墓但见过的古玩珍品却不计其数。

  不要说一寸大小的夜明珠再大的我也见过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叶九卿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

  如此大费周章的藏匿一颗普普通通的夜明珠估计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早在春秋战国就有过存在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我和宫爵立刻动身赶往洛阳邙山又名北邙山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北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东西横旦数百里。

  北邙山山势逶迤绵延如巨龙横亘气势雄伟南俯瞰伊、洛二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北望黄河如带连绵千里此地在风水堪舆中被称之为枕山蹬河。

  因此北邙山历来被视为殡葬安冢的风水宝地地脉独具龙格之妙所有历来都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的说法。

  我和宫爵赶到洛阳北邙山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中午登上北邙主峰翠云峰峰上树木郁郁葱葱极目望去邙山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万计的古墓葬数百座高大巍峨的古墓冢在邙山土岭上星罗棋布森然壮观。

  我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把土在手里搓揉土质紧硬密实粘结恰到好处而且北邙山地表以下十几米都是这样的土层水基本很难渗透下去而且极其容易挖掘简直是得天独厚的殡葬之地。

  我环顾四周若有所思的对宫爵说北邙上墓葬兴起于东汉按照我们在重明环中得到的线索随侯珠就藏匿在此秦末便销声敛迹的随侯珠距离东汉少说也有四百多年到底是谁一直收藏着随侯珠又是什么原因没有传承下去而选择埋藏在北邙山?

  我说了半天也没见宫爵答话抬头才看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们身后不远处几个人我转头望过去看见那些人手里拿着罗盘看架势应该是看风水的。

  想必是在此选墓地的风水师多看了几眼立刻就明白宫爵为什么如此留意这风水师手里的罗盘都拿反了可样子却全神贯注的四处张望自始至终都没往罗盘上瞅过一样跟着旁边的人不时蹲下身搓揉地上的泥土。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来这北邙山探墓的居然不止我们站起身往前面走了几步惊讶的发现山头四周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杵着竹竿端着破碗游走在山间若是遇到前来祭拜扫墓的想给先人积德多少都会打发点钱财。

  那几个乞丐獐头鼠目贼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走几步就停下来像是在歇息手里的竹竿随意的插在地上等他们再往前走的时候提起的竹竿上附着泥土。

  我眉头一皱等这几个乞丐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被我叫住我从身上摸出一张钱乞丐先是一愣连忙点头哈腰说着感谢我把钱放过去看着他们走远。

  “今天这北邙山是真热闹一下来了这么多土耗子。”我对宫爵说。

  “之前看风水的应该是。”宫爵点点头望着远去那几个乞丐的背影问。“他们也是?”

  我点点头我给乞丐的是一张五元的纸笔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钱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而且他们手里的竹竿下端是被劈开的北邙上的土层很容易穿透竹竿插入地中带出来的泥土能分辨墓葬的位置竹竿的作用和洛阳铲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给他们钱时有意无意摸到他们手掌上面的老茧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留下的。

  将军打了我十年他手掌上有同样的老茧那是长期挖墓才会留下的痕迹。

  “虽说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可北邙山十墓九空即便是盗墓的也不会对这地方感兴趣。”宫爵压低声音沉稳的说。“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盗墓贼?”

  “北邙山上不缺大墓能叫上名字的也有十几处但这些人明显不是冲着大墓来的似乎在探墓。”我拍拍手上的泥土忧心忡忡的回答。“这么多土耗子齐聚北邙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宫爵有些警觉的问。

  “还不清楚但蹊跷的很这帮盗墓贼看架势比我们先到我担心万一消息被泄露那麻烦就大了。”

  “重明环上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在北邙上的玄武挂印之地。”宫爵走到我身边认真的说。“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示意先下山洛阳不是成都这里不是叶九卿的地界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临来之前叶九卿还专门叮嘱过到了洛阳一定要懂规矩先得去拜会陈文。

  他是洛阳这一带的耗子头北邙山也属于陈文的地头刚才遇到的那些看风水或者要饭的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外地的盗墓贼明目张胆在北邙山探墓想必一定是知会过陈文。

  “这山头上几乎到处都是乔装的盗墓贼我们即便有线索可擅自探墓多半会被人发现万一陈文追究起来我们两人可是要被挑脚筋的。”我对宫爵说。

  “这么多盗墓贼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陈文就没感觉不对劲?”宫爵有些担心看看四周说。

  “他才不管这些北邙山上十墓九空挖也挖不出什么名堂,何况看之前那些人个个都是探墓的老手不可能不懂规矩应该知会过陈文只是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一点好像有些不对劲。”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去拜会陈文一来是礼数二来指不定还能从他口里探听点消息。”

  虾有虾道蟹有蟹路陈文在洛阳老城丽京门往里的八角楼旁边开了一间茶社往来都是盗墓行当里的人一是方便接收消息二是为了掩人耳目。

  小时候跟随叶九卿来过这里当时陈文老远就从街口迎出来即便在陈文的地界上叶九卿这三个字同样好使。

  不过现在我就算站在陈文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我来叶九卿吩咐过从今以后别和他扯上丝毫关系否则树大招风做事也容易被人注意。

  进了茶社我和宫爵选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里面早已坐满了茶客记得上次来这里门可罗雀毕竟盗墓的人都见不得光不便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今天这么多人我突然想到齐聚北邙山的盗墓贼一时间难以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跑堂的提着水壶过来先对我和宫爵笑笑一口地道的洛阳老话:“伙计喝什么茶?”

  “洛阳又不产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信阳毛尖。”宫爵很挑剔什么都要最好的不过接触这段时间发现他这个人挺精细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跑堂的也不和他计较笑着点点头说是稍等片刻我和宫爵相处这些天说实话心里的气还没消毕竟浑身上下现在还疼的要命。

  “你在古墓里对我说的那些黑话挺溜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油子搞了半天也不过是个雏啊。”我靠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什么意思?”宫爵依旧不服气的盯着我。

  这茶社的性质和叶九卿的四方当铺如出一辙明面上是喝茶的地方实则是圈里人私下接触的盘口。

  “你要是真把信阳毛尖给喝下去那咱们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北邙山里就是有一座金山也好咱们没关系。”我一脸鄙视的看着宫爵懒洋洋的回答。“这里的茶不是你这样喝的。”

  “那……那该怎么喝?”宫爵虽然机关术了得不过看的出他毕竟长时间跟在宫羽身边盗墓行当里的规矩和窍门他几乎一窍不通上一次那些黑话多半是临阵磨枪从宫羽那儿学来的。

  跑堂的端着茶叶回来我没有回答宫爵的话等跑堂把茶叶刚拿出来我的手已经挡在茶碗上跑堂的一愣抬头看我一眼我漫不经心把茶盖反放在茶碗上从身上拿出一块被漆成黑色的竹片上面描红的是一朵红花。

  这叫亮底行当里的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喝茶能在这里喝茶的都是圈外人什么也别想问出来拿出来的黑色竹片叫红飞黑片这是四川袍哥之间的信物叶九卿是四川人他虽然是盗墓贼不过也算是江湖黑道中人。

  跑堂的一看就心领神会知道这是从四川来的同行身子向下弯了些:“伙计后院有好茶请。”

  我起身看见宫爵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得意的笑笑:“没事跟着小爷时间长了你就学会了我没把你埋在后山算是仁至义尽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爷我这样好心。”

  “你……”宫爵估计是想发作可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词。

  跑堂带着我们到后院掀开帘子有人专门带路出了茶社的后门拐了几条巷子才来到一个大屋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关中汉子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端着一碗茶四平八稳坐在天井里。

  带路的人客气的走过去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中年人抬头漫不经心的瞟了我和宫爵一眼宫爵在我旁边压低声音问这人是不是陈文。

  我再一次白了他一眼极小声的回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我们现在这分量还指望见陈文能见到他下面的腿子就是万幸了。

  盗墓组织的等级是很森严的最上面的叫掌眼就是决断大小事的人陈文和叶九卿就属于这个位置上的人他们下面是筷子承上启下的作用主要负责打探消息和支锅撘班子四方当铺的封承干的就是这个活。

  等墓的位置探出来人手到齐怎么分配谈妥后事情就交给下面的腿子腿子是专门负责带人探墓挖掘和下墓摸宝这事在四方当铺是将军在干。

  “摊开手看看。”话还没说完中年人端着茶碗慢悠悠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和宫爵一番淡淡的说。

  我和宫爵摊开手中年人在我们手掌上瞟了几眼这是防止有人滥竽充数但凡下过墓的人长时间握探铲手里都有特别的老茧明眼人一眼就能从老茧上看出深浅。

  我跟着将军虽然没真正挖过墓但好歹也挖了十年中年人的样子都有些纳闷估计在寻思从我手里的老茧算我十多岁就在当盗墓贼。

  不过看到宫爵的手立马表情不对一脸警觉的盯着宫爵我这才想起他那双手白净的像娘们而且男生女相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当然他和我不打架的时候其实我还是看他挺顺眼的不过就他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盗墓的。

  “这是我朋友家里爹妈都死了没活路就跟着我地里刨食。”我连忙一脸赔笑对中年人说。“虽然没干过但路子干净人也实在绝对不找麻烦。”

  “你爹妈才死了。”宫爵当场又给我杠上。

  “我说的是实话你爹妈没死你会被人收养?”我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这话也没说错我爹妈是真死了咱两在这个问题上要接受现实。”

  宫爵的脸我看着都憋红碍于外人的面又不能发作中年人目光从宫爵脸上收回来喝了一口茶说:“出外靠朋友既然能到这儿也是缘分算你哥俩运气好有金主在洛阳请文叔搭班子在北邙山寻一处西汉古墓找到的给一根地鼠没找到也没关系北邙山头大小墓十万多座挖到什么都归你们。”

  我心头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我们前面到洛阳支锅(组织盗墓)而且居然请动陈文出面撘班子看来这金主来头不小探墓的都给一根黄条子那年月一根金条可是天价的东西。

  我看了宫爵一眼估计他也知道事态严峻这节骨眼上居然有人在北邙山如此大阵仗的探墓外行都知道北邙山十墓九空真有好东西怕早入了陈文的手还轮得到外人惦记我和宫爵只有点头接下这份下苦的差事情况不明先摸摸路子看看虚实再从长计议。

  “以后就跟着我干明晚动身上北邙山给面子就叫我天哥看你们两兄弟还是空着手这不成得自个去弄点行头到了洛阳好歹也要买一把洛阳铲。”天哥拖着茶杯在我们面前摊开另一只手。“行有行规既然到了这里来插枝得先交了份子钱一人三百交了钱就当你们入伙了。”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把钱交给天哥他居然还当着我们面吐着唾沫点数我暗暗蔑视的叹口气好歹也是挖墓的这点钱也能放在眼里难怪一辈子发不了财。

  天哥还没点完钱我们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厮打和咒骂身还有东西被砸碎以及鬼哭狼嚎的哀鸣声抬头望过去先是看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跌跌撞撞跑出来紧接着一个手持木棒脸颊被划伤的年轻人在后面追打出来。

  “贼你妈一群瓜怂好好说不听非要动手看我不把你怂打出来。”

  那年轻人与我和宫爵年纪相仿一开口地道的陕西话拿着木棒往那儿一站像是尊下凡天神一脸忿怒相好不威猛。

  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各自操起家伙冲出来把年轻人围住年轻人甚至连眉毛都没眨一下单手提起木棒指着我们旁边的天哥。

  “不要给脸不要脸墓我不挖了爱找谁找谁去把钱退了我这就走不让我就把你这儿给砸了。”

  我看见天哥眼皮一跳手哆嗦了一下茶水溅落一手气势上他完全被那年轻人压制我甚至看见他小腿肚子不经意抖动几下如果不是被冲出来的人挡住我估计他现在已经被年轻人打趴在地上。

  天哥看见人多势众这才有了底气扯着嗓子在人群后面叫嚣我和宫爵听了半天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这年轻人和我们一样是来插枝的交了钱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悔不想再挖下去回来找天哥退钱看他那贪财的样子就知道钱入他手想要再掏出来就难了。

  天哥不愿意退让人把年轻人赶出去结果年轻人发了火操起木棒一路打了回来。

  按规矩这事还真怪不得天哥交钱入伙又没人拿刀架在脖子逼着都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后反悔这钱当然不会退听起来是年轻人理亏。

  “我从一开始就给你说过老子挖墓有三不挖当时你是答应好的结果你让我挖的都是什么墓你自己说。”年轻人义愤填膺的问。

  “傻不拉几的老陕你是挖墓的还挑三拣四三不挖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天哥仗势欺人声音都变的比之前大。“我把皇帝老儿的坑让你挖可成?”

  “你得是不想退钱?”年轻人也不和他磨嘴皮手里木棒一握怒目圆瞪。

  “把这老陕给我废了!”天哥面挂不住手一挥下令围攻。

  “等等。”我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喝止转头对天哥说。“出外都是求财何必伤了和气不就是钱的事用不着大题小做他的钱我帮你退了。”

  所有人都看着天哥估计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为一个下苦的人真闹出人命本来盗墓的就见不得光出了事我猜他一个腿子也担不起天哥犹豫了半天又重新挥了挥手围上去的人慢慢退了回去。

  年轻人站在中间即便是身陷重围居然面色不改看不出丝毫怯怕反而愈发刚猛我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毕竟在四方当铺十年时间签的是断当叶九卿包吃包住但凡有丁点空闲时间都被他们拖去轮番教我东西我压根就没有用钱的机会。

  临走时叶九卿让将军送来一包东西打开里面全是票子说是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方便那年月万元户已经是巨富了可叶九卿给我的钱至今没点过但绝对不止一万我从身上摸出钱走到年轻人面前。

  他对我没有什么戾气看起来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见我过去手里的木棒也放下我把钱递到他面前时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你刚才说挖墓你有三不挖是那三不挖?”

  年轻人正视我一眼腰挺起一身正气的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指头。

  坟头填土后人上香的墓不挖人家孝子孝孙还知道自己先人躺在哪儿刨人家祖坟的事我不干。

  年轻人又竖起第二跟指头功臣名士先贤古圣的墓我不挖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都是对后人有功之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老子不干。

  第三根指头竖起时年轻人的声音刚直坟头单薄简陋的墓不挖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得让人图个安顺说白了这些墓主死的时候一无所有挖了也没啥东西白费力气不说也损阴德何况这样的墓都要挖一辈子也没啥出息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干。

  “你让我挖的全是新坟埋下去还没几天尸骨未寒你他妈就让老子挖。”年轻人指着天哥义愤填膺。“你也不怕有报应。”

  年轻人的话一出口围在旁边的那些人哄堂大笑或许在他们眼中这年轻人和傻子无异可我没有笑面前的年轻人让我想起叶九卿。

  他教我最多的就是盗亦有道眼前这年轻人虽然没有叶九卿的本事可道义的境界完全可以和叶九卿并驾齐驱另我刮目相看。

  年轻人拿了钱扔下木棒转身离开我和宫爵连忙跟了出去在巷子里追上他年轻人看我和宫爵样子有些茫然下意识捂住衣兜:“钱你既然给了我就不会退个你。”

  “不找你退钱你叫什么名字?”我和气的笑了笑问。

  “田器。”年轻人爽快的回答。

  “田鸡?”宫爵在旁边一愣半天没听懂。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田器!”年轻人白了宫爵一眼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主要是这名字太让人想笑田器虽然说的豪迈可我脑海里总出现一只在田里蹦跶的田鸡而且还是一只桀骜不驯的田鸡。

  很显然田器不是一个擅于开玩笑的人即便我和宫爵笑的前仰后合他脸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抬起手握拳突然发力重重一拳击打在巷子的石壁上。

  等他手松开陈旧的石壁竟然被他击打出裂痕他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我们。

  “再叫错我名字当如此石!”

  我和宫爵一愣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声可看着他那张扑克牌一般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再想到他名字我和宫爵几乎还是同时又笑出声。

  “还……还是一只火爆田鸡……”宫爵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他几乎是捂着嘴在对我说。

  我在旁边听见宫爵这话眼泪都快笑出来田器似乎拿我们两个没办法转身想走被我叫住笑着问。

  “我看你也是挖墓下苦的要不和我们一起吧。”

  “不挖要挖也不在这里挖北邙山上的墓早被人挖遍了那帮人现在连刚埋下去没几年的墓也挖。”田器摇头坚决的回答。“损阴德我也认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

  “你放心和我们一起你的三不挖我们保证不碰而且你换地方充其量也只能当下苦到头也赚不到什么钱。”我在田器身后一本正经的说。“跟着我们带着你干票大的。”

  “盗什么?”田器慢慢停住脚步转身看了我和宫爵半天问。

  “随侯珠。”

  田器一愣重新向我们走来我第一次在他嘴角看见笑意透着老练的精明再一次让我想到叶九卿他甚至都没有质疑过我说的话毕竟起点就是随侯珠的人要挖的墓也不会低到什么地方去。

  “既然搭伙的话咱们还是先谈谈怎么分……”田器在手里做了一个点钞的动作他笑容中的精明完全和他忠厚的样子格格不入我依稀总有一种看见叶九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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