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色

  兄妹俩最后真的来到一家毫不知名的西餐厅，两人各自点了一份套餐，唐果的贵些是218，唐林的则是标准的158。

  兄妹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实际上吃晚饭的时间还早，所以餐厅里颇为静谧，经理似乎连背景音乐都还没来得及播放。

  “哥，以后是不是我不能跟你这么在一起吃饭了？”唐果突然眨巴着大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胡说什么？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什么人规定妹妹和哥哥吃饭都不行？”唐林忍不住笑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对官员查得都很严格，我怕缠着你一起吃饭会给你带来麻烦，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买好多好吃的回家给你做，这个上级部门总管不了了吧？”唐果上一秒还颇为郁闷，下一秒就立刻想出了解决之道。

  唐林坐在对面爱怜的看着对面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妹妹，“你说的也没错，的确需要低调一点，注意一点。不过也不至于都没有了自己的私生活，下班以后我就是普通老百姓，我不违规也不违法用自己的钱请自己妹妹吃点好吃的有问题么？其实很多时候上面政策都是好的，只是到了下面执行的时候就变了味道。”

  “你个小丫头安心上班安心工作，不用担心哥这边如何。哥是去当官又不是去受罚，你可别陷入什么怪圈不可自拔，听见没。”唐林不得不多嘱咐一句，因为他很清楚到现在为止唐果的心思几乎还都在他这个哥哥身上。

  她对他太好了，以至于绝大多时候只会担心他而不会考虑到自己的生活和未来。但这件事要慢慢改变，他也不能强行几句话就让唐果变了世界观人生观，他还没那么大本事。

  “哥，现在当官真不是什么好工作，尤其是前段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我晚上老是做恶梦。我甚至梦见你被抓去给，给阉割了。”唐果语不惊人死不休。

  唐林听了立刻一阵蛋疼，忍不住站起身子抬手摸了摸唐果的小脑袋瓜，“你这也没发烧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虐待倾向了？你对你哥这得有多大不满啊！”

  唐果却笑了，笑的很好看，很开心，她偶尔也喜欢逗逗她哥，因为他哥着急的样子担心她的样子很可爱。

  “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是想起华夏古代一个做官的故事。咱们华夏国历史上层级存在过一个绝版的帝国，它的统治集团中除了皇帝，其他所有的管理者上至宰相，下至县令，全部是太监。出现这种现象并非是皇帝极其宠信太监，而是因为这个国家有项基本国策：凡是考上进士的人就要先阉割，再委任官职。为了推行这项国策，当政者还给对专门阉人的技术员进行编制。而且前段时间商唐县那边都是写关于女人的传言，所以我才会做恶梦，现在理解了吧？”

  唐林更加的蛋疼，这个故事他自然也知道，说的是五代十国的南汉。南汉最初称大越国，为唐朝末年的地方军阀刘隐、刘岩所建，都城在广州番禺，称兴王府。南汉最强大的时候疆域有六十州，大概包括今天广东、广西两省及云南的一部分。

  建国初期，皇帝刘岩尚能兢兢业业治理国家。就拿都城兴王府来说，基本是仿照唐代长安，但与长安又有一个明显的区别，那就是商业区“市”和住宅区“坊”没有严格地分开。兴王府西部市区居民稠密，万商云集，宝货充盈，十分热闹。这一带人工河交错，风景优美，富豪们修建了不少私家园林，刘氏也在此特辟宫苑，形成了园林化特色。西部市区富人多，广州人把有钱人家的孩子称为“西关大少”、“西关小姐”便是自此开始。

  南汉在刘岩治理下日渐富强，王夫之的《宋论》称其“坐拥百粤，闭关自擅，而不毒民”，使国家出现“府库充实，政事清明，辑睦四邻，边烽无警”的大治景象，成为堪与吴国、前后蜀等比肩的南方强国。

  然而，刘岩犯了封建统治者的通病——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晚年时自傲自满，不思进取，暴政渐兴，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破天荒地地颁布了前面提到的那项法令：考中进士的人一律先阉掉。此外，没考过进士，但被皇帝器重的官员，也都难逃一刀。南汉一个小小的政权，居然养了两万多个太监，里面自然有不少饱学的纯儒。南汉被灭的时候，光是被杀的阉割技术员就多达五百名。

  刘岩的意思当官的都有了自己的家室和后代，阉割了就不能再近女色，然后就可以忠君为国，就可以一门心思的做个好官了。

  只是历朝历代太监乱权，太监乱政从来都是最大的隐患之一。一个身体都不健全的人去做官，官做得越大很有可能的后果就是越变态，越害人。

  而唐果这个无意中的噩梦和荒诞的联想却让唐林内心起了波澜。因为他以前从没意识到自己要做官这件事竟然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了这么大的精神压力，竟然让自己的妹妹连这么荒唐的典故都联想了起来。妹妹跟他说的时候轻描淡写，可是他却能够想象唐果一次次在梦中被惊醒恐惧的样子。

  在她心里他这个哥哥最完美，就是天，天塌了她会怎样？说是每天诚惶诚恐也不为过吧？本来他还计划这段时间回一次老家，跟妹妹一起去看看父母，他没办法把他们接过来住，因为接过来两个老的知道他的工作状态和环境肯定跟着担心。

  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

  “唐果，咱们往最坏了想，你肯定相信你哥不会贪污腐败违法乱纪吧？那么有了这个前提，最多为官不利，最多没做好这个官，然后被解甲归田回家种地，对吧？可是你哥现在可是亿万富翁，你哥有一条十分平坦宽阔的后路，所以连最坏的情况都是如此妥当，你还瞎担心什么？”唐林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安慰和说服。

  “哥，我知道你以后要做大官的，我也相信你肯定会做个好官的。其实我现在已经自己想通了，因为你是我哥，你跟别的当官的都不一样，所以你既然要去做大官，那你就放心的去做。家里的爸妈还有嫂子我都给你照顾，你要做就把工作做好，不然你也不会甘心的。还有，你要是跟嫂子结婚生了孩子，孩子也不用你们管，我给你们看着，我没有你那么大本事，但是这些事我还能做好。”唐果的脸上却突然布满坚毅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