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鏖战
敌人好像杀不完一样,多的出奇。
他们潮水一样蜂拥而至,拼死搏杀。又像潮水一样退却,重整旗鼓,换上生力军再进行下一轮冲击。
将一批敌人刺翻在地后,更多的敌人蜂拥而至,绝不迟疑的发动进攻。
又一个轮回就这样开始。
黄巾军派遣精锐,进行这样周而复始的攻击,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内,大批的黄巾力士好像普通的黄巾军一样,受伤,死亡,倒在冲锋的路上。
然后,他们似乎还能继续维持这样的攻势,继续再进攻两个时辰。
至少他们表现出的韧性与姿态是这样没错。
尽管包括大渠帅程远志在内,不少黄巾军头目开始不耐烦了。但他们谁都没说。黄巾力士们的每一次冲锋都震撼人心,给他们一种天下无敌的错觉,并因此产生侥幸心。
或许呢,或许这一次就成功了。
然而现实就是,刘玄德的营垒好像铜铸的一样,无论多少次攻击,多么危急的情况都能熬住。
每次期待,得到的只有失望,还有满地尸体,还有刘备所部义从逐渐变得有气无力的欢呼声。
南面战线如此,东西两侧的战斗同样如此。
这样小规模的战斗中,关、张这样万人敌的猛将发挥的作用无比巨大。
除了带给敌人足够杀伤,更能大幅度的提振士气。
同时刘玄德所部,大批游侠出身,精于白刃战的义从,也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这些人列阵厮杀或许不行。但城头的小规模乱战却是他们最擅长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弟子与门客们——数量超过五百人的弟子、门客队伍每一个都经过刘玄德的细心教导,接受严格训练。剑术,弓箭,枪术,骑术无所不精。
尤其是那三百余名充任基层军官的弟子,更是刘玄德从小养大,亲自教导出来的。其中半数已经温养出第一股真元。
这样的士兵在任何一支军队中都称得上精锐。再配合精工锻冶的半身鱼鳞铠与三十炼钢剑。每一名都足以以一当十。
这就是刘玄德的依仗,尽管无法将他的敌人击垮,但足够拖住他们,让他们精疲力竭——这就是刘玄德的目的所在。
“再坚持一下,袍泽们,再坚持半个时辰!”
在再一次击垮黄巾力士的攻击后,刘玄德这样大声说。
在他身边,略显疲惫的义从兵士们强打精神,大声回应。
与那些黄巾头目不同。刘玄德激励士气没有封官许诺,更没有花言巧语。他只是用平稳的语气,说出这样不足成奇的话。
然而对他麾下的义从兵士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们看向刘备的目光充满了信任。这是成军几个月的时间里,刘玄德身体力行,一步一个脚印积累的人望。也是他在连续三天的战斗力,始终冲杀在第一线,用剑赢得的威望。
连续两个时辰的鏖战,倒在刘备剑下的黄巾力士不下百名。整整三天的战斗,倒在他剑下的黄巾军超过三百。
这个数字甚至略高于他的两位义弟,关羽和张飞。
并不是说刘备武力高过他们二人,只因为他们更擅长长柄武器与骑战。青龙偃月与丈八蛇矛,在这样狭窄拥挤的营垒上,有些施展不开。
不过,就算这样,连续一个时辰的高强度的战斗。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疲倦。
“还有半个时辰。”
他自己对自己说。
同一时间,营垒外,黄巾军阵中的军鼓再一次响了起来。黄巾力士们仍旧狂热,仍旧不惧生死……只不过刘备能看出来,比起之前,他们的速度变慢了,动作也变得迟钝了。
这与决心无关,纯粹是体力问题。
尽管作为精锐,黄巾力士日常用度已是诸军之最。然而仍旧无法与刘备军相媲美。同时黄巾军没传统,技术,更没有资源与时间支撑他们进行耐力训练。
温养了真元的黄巾军,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不足为虑。
这种情况下,精神的坚毅,仍旧无法战胜肉体的疲惫。
刘玄德所希望看到的,便是这种情况。
“传令。”
他看向身边的传令兵:“告诉公孙军候,要他准备好,再过两刻就可以着甲了。
为了保证体力,人、马具装铠甲的重骑兵,一般在临近上阵时才会着甲。同时,披挂全覆盖的具装铠也需要大量时间。尤其是在没有足够辅兵帮忙的情况下。
综合计算,两刻钟基本合适。
“得令!”
眼看着传令兵转身,快步离开。刘玄德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战场上。
就在刚才,东、西两翼的营垒各派来了传令兵。关、张二人分别报了平安。
“可以,还撑得住。”
“不要说半个时辰,再多一点也没问题。”
兄弟的坚持让刘备倍感心安,忍不住想到:
“有翼德,云长助我,天下大可去得!”
心里这样想着,他再次将两柄长剑交叉收回剑鞘,抽出雕弓,瞄准了对面的黄巾力士。
不单单只是剑术,刘备的弓术也是三兄弟中最好的。
像往常一样,他的弓箭精准命中冲得最前的黄巾力士要害。
“这样的话,半个时辰——”
再次收弓,拔剑出鞘的刘玄德自言自语。紧接着毫不犹豫挺剑向前,雌雄双剑好像点名一样,在一刹那间寒光闪烁,将对面四处垛口爬上来的四名黄巾力士的喉咙洞穿。
战斗至此,已经变得得心应手,流畅得如同机械一样。
……
与此同时。
“半个时辰,两刻钟后着甲。”
北面营门处,公孙续嘟囔着传令兵传递的命令,抬头看了看太阳。
他的心情略感烦躁。只因为耳边听得到战争。
鼓声,喊杀声,金铁交加声。
重重他熟悉的声音催促着他,以最快的速度投入战场。
如果是在辽东军——如果是在他的父亲公孙瓒麾下,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只是,不行。
“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他这样喃喃自语。
他知道,他的叔父对时间分外敏感。从年月日,到时辰,刻。刘备对战争时机的把握精准总是让人忍不住赞叹。
所以他说半个时辰,那就一定是半个时辰。说两刻钟后着甲,就一定是两刻钟后着甲。
而作为下属,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作为军人,他要做的,则是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