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新简单生活
第1章 全新简单生活
其实我好羡慕大熊那个笨小孩
因为他有你
多啦A梦,多啦A梦
请带我回到90年代,谢谢!
1 高一的开始
曾经,我最爱的影星是布拉德·皮特,不关乎他的演技,只因他那英俊的面孔、完美的身材、不羁的气质,在一段段光影中蛊惑了我。
如今,我最爱的影星是凯特·温斯莱特,不关乎她的演技,只因在为美疯狂的演艺圈,她坦然地说自己小肚子有赘肉,坦然地说她的乳房因为哺乳过孩子会下垂,她从容自信地爱着不完美的自己。
如何从容自信地爱不完美的自己,是一门比如何爱别人更深奥的学问。
高一新生的分班名单下来,一共九个班,每班五十个人左右。
关荷和张骏分到了(4)班,我分到了(5)班,和沈远哲、童云珠同班。
我们班的班长自然是沈远哲,文艺委员自然是童云珠;(4)班的学习委员是关荷,班长竟然是……张骏。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愣了一下,再一想又觉得合理。张骏的留校察看处分在中考前就取消了,他的中考成绩不错,又有过做班长的经验,选他当班长挺正常。
一中对高中和初中的重视程度完全不一样,高中部光教学楼就有三栋,每栋四层,每层有三个教室,每个年级一栋楼,因为高一只有九个班,所以四层完全空着。
(4)班和(5)班都在二楼,意味着我和张骏的班级不但处于一个楼道,而且只隔了一堵墙。我说不清楚我对距离他这么近有什么感觉。一方面有不受理智控制的暗喜,一方面却又想远远地躲开。
一中的高中生有点复杂,因为是省重点,教学质量声名在外,所以除了我们这些正常考上的学生外,还有一部分特招生。
这部分特招生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有人是家里非常有钱,完全用钱砸进了一中;有人是因为非常有权,直接一个电话,校长就不得不接收进来;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有特殊技能,比如,舞蹈、歌唱、体育,他们能为一中在全省争得荣誉,被一中破格录取,所以,重点高中的学生并不都是学习成绩好的学生。
(4)班是全年级师资配备最强大的班级,几个靠权进来的“高干”都在(4)班,最引人注目的是副省长的独生子,因为姓贾,大家直接赠送外号贾公子。他算是不学无术,却不算是纨绔子弟。听说他父亲很严厉,所以他十分规矩,从不惹是生非,对老师也很恭敬,就是学习成绩怎么搞都搞不好。
我们(5)班则是年级中的差班,有点爹不亲娘不爱的样子。根据同学们的小道消息,老师都不好,数学老师是全高中出了名的邋遢鬼;英语老师是刚分配来的女大学生,讲课还会脸红;物理老师是一个胖胖的男人,逻辑很混乱,讲题能把自己给讲晕;班主任竟然是政治老师,一个说话慢悠悠的白面书生。
幸亏班长很拿得出手,沈远哲可是一中初中部有史以来最有威望的学生会主席。按道理来说,这个班长应该做得顺风顺水,可结果并非如此。
一中高中部有一个很传统的派系斗争,就是所谓的老一中生和新一中生矛盾。老一中生就是如同我、沈远哲、童云珠、张骏、关荷这样的,初中就是一中的学生,新一中生则是从别的初中考进来的学生。
一中的初中部不招收住校生,所以,老一中生的家都在一中附近,算是市里人,对市区熟悉;又因为我们已经在一中三年,对学校老师都熟悉,尤其沈远哲这样的,校领导和老师都认识他们,自然而然凡事会多找他们,而我们也因为彼此认识,甚至本就曾是一个班的,所以很容易走近。这一切落在新一中生的眼睛里,就变成了老一中生结党,有自己的小圈子,老师也偏心老一中生,他们很难融入。尤其是住校生,大概因为家不在市内,远离了父母,彼此又朝夕相处,他们十分团结,很排斥我们这些老一中生,总是处处刁难。莫名其妙地一届届积累下来,新、老一中生的矛盾竟然变成了高中部的一个传统矛盾。
沈远哲就陷入了这个矛盾中,新一中生很不服他,彼此抱着团为难他,他们的人数又绝对性地压倒我们,沈远哲的班长做得颇为艰难。
我们班还有几个靠钱砸进来的学生,钱有多多,人就有多惫懒。尤其一个叫马力的男生,简直坏到了下流。开学第一天,他就把小镜子贴在自己的鞋尖上,举手问英语老师问题,等年轻的英语老师走到他身边给他细心地讲问题时,他把脚探到老师的裙子下,看人家的内裤。看完了,告诉全班男生,吓得第二天坐他周围的女生都不敢穿裙子,而穿裙子的女生都避他三尺远。
上自习课时,他装作有事要问前面的女生,故意用手去推女生的后背,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摸着女生的胸罩带子,故作惊讶地问:“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身上绑一根带子?好奇怪哦!”还故意对周围的男生问,“真的好奇怪,她怎么身上绑着带子?”
女生羞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跑去找班主任换座位,班主任问原因,她不好意思说,只是哭,老师换了,结果又是换了一个女生,又被马力弄得涨红着脸哭。
沈远哲很头痛,他总不能跑去告诉英语老师,你已经走光了;也不可能告诉班主任,马力摸女生的后背。
高中生已是半大人,早已经过了崇拜老师的年纪,不仅不崇拜,反倒以蔑视老师、挑战权威为荣,同学纠纷中,向老师告状是大忌。沈远哲如果如此做,也许会收到暂时的效果,却肯定会失去同学们的信任,甚至被所有男生瞧不起。
宁可无作为,也不可选择这个下下策。沈远哲只能先按兵不动,安排一个男生坐到了马力前面去,可马力自然有层出不穷的下流花招,反正三天两头,班里就有女生红着脸掉眼泪。
我欠沈远哲一个恩惠,再加上实在有些看不惯马力,所以决定多事一把,主动要求和马力前面的男生换座位,坐到了马力前面。
全班女生都惊异地看我,对我的行为完全不能理解。
上晚自习的时候,马力先用脚来探我的脚,我不动声色,用脚把早放在桌子底下的圆规拨拉了出来,脚跟踩着一头,令有针的一头翘着,马力蹭着蹭着,闷着声音哼了一声,迅速把脚收了回去。我笑了笑,继续看物理书。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又开始推我,一边推我,一边在我背上摸着,我合上正在看的物理课本,把书拿在手里,笑眯眯地回头,他嬉皮笑脸地看着我,刚想张口说话,我一本书就扇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打碎了自习课的宁静,全班都抬头盯向我们,马力也彻底被我打愣住。
我却不肯善罢甘休,仍旧劈头盖脸地扇打过去,边打边质问:“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马力开始反应过来了,拳头一挥想动手,沈远哲赶紧站了起来,我说:“你们谁都不用帮我,有理行遍天下!他若敢动手,我们今天就到校长面前去把话讲清楚,我倒想替所有的家长问问校长,他是觉得钱重要,还是一中的声誉重要,看看家长们肯不肯让这个人渣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不让沈远哲帮我,还有另一层考虑,我是女生,即使和马力打起来,新一中的男生也不好意思出手,可如果沈远哲掺和进来,就很有可能演变成新一中生和老一中生的群架,到时候,明明占理的是我们,因为打群架,反倒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马力握着拳头不动,我盯着他说:“别以为女生是真怕你,大家只是不好意思像你一样下流,不过,我脸皮是出了名的厚,你既然能做,我就什么都敢说,要不要现在就去见校长?”我逼到他眼前,“打不打?不打我可回去看书了!”
马力恨得眼睛都发红了,却根本不敢动手。我拿着物理课本在手里拍了拍:“如果你以后还敢欺负女生,我见一次打一次,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转身坐下,翻开课本继续看。
马力也回了自己的座位,头贴着课桌,几乎看不到脸,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发呆。
全班鸦雀无声,一整节晚自习,都处于低气压中。
下晚自习后,我开始收拾书包,男生女生经过我课桌时,都会貌似不经意地瞥我一眼。自从开学,我一直不引人注意地坐在班级的某个角落,大部分同学估计还没记住我的名字,可今天晚上,我把自己扔到了众人的视线底下。
刚走出教室,沈远哲从后面追上来:“罗琦琦。”
我回头:“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虽然早就听说过你,可开学后,我们还没说过话,都不算真正认识。”
我不禁微笑,谁说我们没有说过话?
刚走到(4)班门口,就看到张骏和关荷正有说有笑地向外走。
这是已经在心里上演过千百遍,却永远没有准备充分的画面,我的心猛地痛了一下,加快了步伐。
关荷却在身后叫:“罗琦琦,琦琦……”
想装没听见,可沈远哲已经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关荷在叫你。”
我装作刚知道,笑容灿烂地回头,张骏笑着和沈远哲打招呼,对我却视而不见,我自然也完全无视他。
关荷亲切地问:“怎么样?喜欢新班级吗?”
我笑得都快滴出蜜来:“很喜欢,你呢?”
四个人边走边说,远离了教学楼,刚走到林荫道上,身后有人追上来,是一个住校的新一中生,虽是男生,却长得有些女孩子气,所以外号“秀秀”,沈远哲笑问他:“有事吗?”
秀秀看着我说:“你小心一点,下了晚自习最好不要一个人回家,马力扬言说他刚才只是不想在学校里面动手,他会在外面修理你。”
沈远哲有几分意外,我却笑了,看来人都有善恶准则,我们班新老一中生的壁垒已经不是那么分明了。
秀秀着急地说:“我是说真的,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说完,转身抄近路回宿舍了。
关荷惊讶地问:“琦琦,怎么了?有麻烦吗?”
我吊儿郎当、无所谓地说:“自习课上和一个男生打了一架,没什么大不了。”
关荷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讶,我不敢去看张骏的表情,心里有一种麻木的悲伤。我一直羡慕关荷的高雅风姿,甚至暗暗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如今真正明白,我永不可能变成她。
到了校门口,沈远哲说:“我送你回家。”
我温和却直接地拒绝:“不用。”
关荷温柔地劝我:“让沈远哲陪你走一程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实在不想再和她黏糊,主要是不想再见张骏,立即改口:“好的。”
等我和沈远哲远离了他们,走到路口时,我和沈远哲说:“我突然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做,想一个人走。”
我的态度很坚决,沈远哲没有办法,只能叮嘱我尽快回家,尽量拣人多的路走。如果有事,就大声叫,千万别怕他们。我笑着答应了,如果我是怕事的人,压根儿就不会招惹马力。
两人在路口挥手道别。我提着书包,大步跨入了夜色中。
从一中回家有两条路,一条虽然远一些,但很热闹,周围有林立的店铺,还会经过夜市,以前我都是骑自行车从那条路回家,如今我开始选择另外一条比较近的路,也放弃了骑自行车。
这条路全是小路,一边是居民住宅楼,一边是绿化林,十分冷清,现在又已经十点多,路上似乎只有我。
我一边走,一边仰头望着天空的星星,一边脑海里反复推导着今天的一道物理题,答案已经知道,只是想更清晰地理解整个思路过程,并把所有的相关知识点再在脑海里总结温习一遍,这就是我想一个人做的事情。
二十多分钟的回家路,足够我把一道题目反复地研究透彻。虽然沈远哲是很多女生暗恋的白马王子,能被他送回家很荣幸,但是,自从我决定上高中的那天起,我的唯一目标就是高考。
快到家门口时,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人,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我摇摇头,马力即使要叫人,也需要时间啊。
回家后,先吃了个苹果,又强迫自己吃了两个最讨厌吃的核桃,谁叫它难吃却对记忆力有帮助呢?身体是革命的资本,没有营养充足的大脑,根本不用谈学习。
洗完脸后,一边泡脚,一边拿着英语书背诵单词,只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不长,但是只要坚持,即使每天只两个单词,一年下来也有六百多个单词了。
洗完脚后,上床好好睡觉。
马力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思考。其实,我巴不得他能请几个真流氓出来,把事情闹大,传到小波耳朵里去,我就不信他真对我不闻不问了,可惜,出来混的人有出来混的规矩,为了这么点破事,哪个有头有脸的流氓好意思出手呀?马力花再多钱,顶多就是请几个不成器的小混混来警告一下我,敢不敢扇我耳光都是问题。
第二天,马力一直看着我笑,我也看着他笑。
晚上回家时,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全身戒备地等着应付马力请来的小流氓,却直到回到家,都没有什么发生,我暗笑自己疑心生暗鬼。
早晨,马力见到我时,下死眼盯了我几眼,似乎在观察我有没有被“警告”过,发现我笑容如常时,他笑得有些勉强。
每天晚上回家时,我都觉得身后有人,可不管是突然回头去看,还是偷偷用余光扫视,都没有人。但是那种微妙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我心里竟然有了隐隐的期待。
终于,我忍不住了,走的时候,也不回头,只是装着什么都已经知道的样子,特自信特从容地说:“小波,你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我相信我能骗过任何人,可是,并没有人。回答我的只有清风吹树林。
数次之后,我开始明白的确是我多心了,哪里有那么多小说电影里的场景呢?明白之后,我有些伤感,小波真的已经远离了我的生活。
很快,一周过去了,一直都没有人来找我麻烦,马力再不提要教训我的事情,开始在我们班做良民。当然也闹腾,不过不再耍流氓,后来我们竟然混成了关系很好的铁哥们儿,真是让人感叹此一时、彼一时,或者说不打不相识。
2 回避冲突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美好,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记忆,岁月的河流太漫长,大部分的人与事都会被无情地冲走,但是,与青春有关的一切,总会沉淀到河底,成为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
令我们念念不忘的,也许并不是那些事和人,而是我们逝去的梦想和激情。
一中的每届高一都会有为期三周的军训,往常都是一开学就进行,我们这届恰好赶上当地驻军部队有一项特殊训练任务,所以推迟了两个星期,等他们自己的训练任务完成后,才来给我们军训。
学校对这三周的安排是,每天早上上课,下午接受军训,每个班一名教官,按照班级顺序,在大操场上各自划分一块地方进行训练。
九月的太阳很毒辣,我们却在大太阳底下又是走又是跑又是站,人人都盼着休息时间能到树荫底下坐一会儿。
操场上没几块阴凉宝地,幸运的是靠近我们班的地方恰好有一块。按照就近原则,自然归我们班使用,其他班即使羡慕也只能看着。没想到,第二天休息时,教官刚宣布解散,(4)班的宋鹏就领着一群男生冲到我们的阴凉宝地,霸占了我们的地盘。宋鹏是臭名远播的小混混,他大哥是本市颇有点名气的宋杰。我们班的男生很不甘心,可都听说过宋鹏的恶名,何况地盘上又没有写着我们班的名字,只能到别的地方休息。
训练十分辛苦,我被晒得差点中暑,一解散就冲去喝食堂熬给我们的绿豆水。因为狼多水少,两只水桶前人头攒动。
张骏从人群中艰难挤出,手里拿着两只塑料杯子,我知道我不该去探究答案,某些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幸福,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所以,我看见了亭亭玉立站在一边的关荷,微笑着从张骏手里接过杯子。
我立即转开了视线,握着自己的玻璃瓶冲进人群。
经过汗流浃背的冲锋陷阵,不但自己接到了一瓶绿豆水,还帮晚到的沈远哲抢了一杯。
沈远哲看到前面的张骏和关荷,叫住了张骏,关荷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只能一边喝着绿豆水,一边兴高采烈地和关荷说话,似乎不如此,就无法表达自己的不在意。
等回到我们班的休息地时,发现风水宝地已经被(4)班的男生占了,我们班的新一中生故意对沈远哲叫嚷:“沈大班长,你可要为我们出头做主啊!”
宋鹏却领着(4)班的新一中生对张骏说:“班长,要靠你为我们撑腰了。”
几个同学和沈远哲说着目前的情形,张骏也在旁边听着。
我们班的男生和(4)班的男生仍在一旁怪声怪气地叫嚷,沈远哲皱起了眉头,张骏却笑起来,喝着绿豆水,和关荷说着话,好似完全与己无关。沈远哲想做学生会主席,肯定不愿意出任何事情,张骏没有欲求,不着急立功,又知道沈远哲一定会想办法,自然就乐得清闲。
我实在很累,只知道休息时间有限,没精神听他们嘀咕,直接走过去,挤进一堆男生中,找了个最阴凉,也就是最中间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坐下去的时候,还嘴里嘟囔着:“让一下了,让一下了。”硬是逼得两个男生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了块地方。
不管是我们班的男生,还是(4)班的男生都不叫嚷了,全沉默地看着横道杀出的我。
一群男生中间挤着一个我,他们神色怪异,我喝着绿豆水,表情很无辜,你们继续聊呀,我只是坐这里嘛!难道你们能坐,我不能坐?
起先正在说话的宋鹏清了清嗓子,想无视我,可看看我,发现有点困难。他面色严肃,以一种锐利的眼神盯着我,估计他以为是个人就听说过他的恶名,何况他是男生,我是女生,我肯定受不了,会主动撤退。
在他的影响下,以我为圆心,所有男生都向我发射射线,凝视着我,在我过去十几年的生命中,全部男生的凝视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会儿得到的多。
我双手捧着绿豆水,乖乖地坐着,笑眯眯地回视着宋鹏的凝视,脸上一丝红晕都没有。
我会害羞?当年我站乒乓球台,接受全校学生瞻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偷看小女生呢。
宋鹏的性格估计也比较倔强偏激,所以,当我未如他预料的一样红着脸闪避开他的视线,他就和我杠上了,我们俩都盯着对方看。
如果这个时候,用动画镜头捕捉,一定能看到,我们的目光像电光冲击一样,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
其实,火星都是他的,我可一点没动怒,平静着呢!
我和宋鹏“深情”对视很久后,宋鹏终于对我脸皮的厚度有了清醒的认识,倒也收放自如,忽然之间就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站起来,带着挑衅笑着说:“今天已经休息够了,明天再来。”
他一走,别的男生也都走了,只有张骏、关荷、沈远哲站在一旁,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幕丝毫不落地被张骏看到了,视线悄悄从他脸上一瞥而过,只看到他满眼笑意,却猜不透究竟在笑什么。
我们班的同学陆续回来乘凉,童云珠走到张骏身边,打了个招呼,又对我笑着说:“你可真够冲的!这才开学两周,你就先单挑马力,再单挑宋鹏,难度系数越来越高。”
一个我还没记住名字的女同学善意地提醒我:“宋鹏上初中时,就叫一帮混混把体育老师揍了一顿,连我们的教导主任都不敢管他的事情。”
男生们却一致支持我:“就他会打架啊?就他在外面有哥们啊?罗琦琦,你别怕。”
面对外敌,男生们竟然忽略了新老之争,空前团结,摩拳擦掌地,随时准备开打。
沈远哲却不想打群架,把张骏叫到一边,低声商量着。
第二天军训前,教导主任把所有班级召集到一起,发布指令说,根据沈远哲和张骏的建议,为了方便食堂师傅供应绿豆水和同学们充分休息,以后的自由休息时间将分三组错开休息。我们班恰好和(4)班错开休息,自然不用再抢地盘。
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却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想,那些新一中生,即使口头上不服气这个解决方法,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方法。
军训内容分为站军姿、踢正步、打军体拳。
军姿和跑步都还好,但是踢正步,却把我彻底难住。我平常走路挺正常,可教官一吼“正步走”,我就开始同手同脚,刚开始混在全班的队伍里,还看不出来,等四个人一组开始练习时,就被教官逮了出来,不管他怎么纠正,我就是同手同脚。
教官只能给我开小灶,所谓小灶,就是被单独拎出来练习。
我们的练习时间,正好是(4)班的休息时间,而他们的休息地就在我们班前面,所以,(4)班的所有同学都可以看到我昂首挺胸、同手同脚地踢正步,其中包括张骏和关荷,以及宋鹏。
宋鹏自从和我结下梁子,就对我比较关注,此时,碰到这样好的报复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把我踢正步当搞笑片看,一边看,一边点评鼓掌,引得(4)班的男生跟着他一块儿哈哈笑。
我以超厚的脸皮,秉持一贯的原则,越是丢人难受,咱越要笑得没心没肺,宋鹏笑,我陪着他一块儿笑,搞得宋鹏后来完全没了脾气。
轮到我们班休息时,我的另一位“仇人”马力跑到大家面前,学我同手同脚地踢正步,本意是讥嘲我,可因为我完全不介意,笑得比别人还欢,所以全班同学和教官都放开胸怀,笑得前仰后合。
没想到马力学多了,自己走的时候,竟然也变成了同手同脚,他越着急越错,一时间还纠正不过来,教官的重点训练对象变成了两个。
宋鹏第一次看到我和马力肩并着肩、昂首挺胸、同手同脚地踢正步时,刚喝进口的一口饮料全笑喷了出来。张骏也是没忍住笑了一下,却很快就移开视线,和同学一边玩去了,压根儿不再关心我们这边的事情。我脸上的表情那个灿烂呀,心里的滋味那个复杂啊!一面是的确不希望他看我这丢人出丑的样子,很高兴他没盯着看,一面却又觉得连我这个样子他都不关心,可见真的视我如陌路,于是很是难过。
因为整天在太阳底下晒着,我又比别人要多吃一顿小灶,脸被晒得开始掉皮。那时候,我压根儿不知道什么防晒霜之类的东西,不仅不懂基本的防晒知识,还因为性格大大咧咧,有些男孩子化,常常被曝晒后,直接用凉水冲个脸,又跑回大太阳底下继续晒。
有一天,我去上课时,发现课桌里有一瓶全新的防晒霜,标签上印着日文和繁体中文,我研究完后,明白这东西是专门防止被晒伤的。
正常情况下,女孩子收到这类东西,第一念头就是有男生暗恋自己,我的第一念头却是有人放错了课桌,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暗示那个人来失物招领。等了一天,都没有人来向我讨回东西,我惊疑不定地开始意识到,这东西可能是送给我的。
说不惊喜,那肯定是假的!
不管他是谁,我都肯定不会喜欢他,但我有一种虚荣心的满足感。不管我心理多么早熟,我仍然只是一个少女,渴望着男生的欣赏和喜欢。
我一面暗自开心着,一面决定把东西还给对方。可是,是谁呢?
两天后,我又在课桌里发现了一封“情书”。先夸赞了一番我的特别,然后约我周末晚上去跳舞,卡片四周还用各种颜色的笔,写满了英文:I like you,这些都不惊悚,惊悚的是落款人竟然是宋鹏。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的情书,但是,我没有丝毫愉悦的感觉,这也许压根儿就是一次计划好的、有预谋的“报复”,一旦我答应了,幺蛾子就会出现。我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这两天虚荣的沾沾自喜全部变成了尴尬和愤怒,我一手拿着情书,一手拿出藏在书包里的防晒霜,走进了(4)班的教室。
马上就要上课,同学们全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我走进去,都奇怪地看着我。
我大步走到宋鹏桌子前,“啪啪”两声,把防晒霜和情书拍到他面前:“警告你,别再来烦我!”
在(4)班所有同学的注目礼下,我走出了(4)班教室。临出门前,我瞥到张骏除了目瞪口呆,嘴边好像还挂着一丝苦笑。
宋鹏对我的“回复”作出了积极的反应,听说我刚离开,他就立即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坚决不承认送过我东西。
可没两天,他的倔劲又上来了,拍着桌子,对他们班的男生说:“靠!我就不信拿不住罗琦琦了。”
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我冷笑,等着看你如何来拿我。
大概因为宋鹏对我的“关爱”,在外面混的童云珠也留意到了我,不但主动和我聊天,还把她的防晒霜借给我用,我自己也开始注意了,仗着青春无敌,军训完没多久,脸上的晒伤就全好了,一点疤痕没留。
军训中,不管走路跑步,还是站军姿、打军体拳,都很枯燥,也许唯一有点乐趣的就是唱歌。
刚开始,教官带着我们唱,等我们自己会唱时,教官就让各班的班长带着大家唱,他们则利用这个时间去开个小会。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估计是在商量最后的军训检阅。
每个班级原地静坐时,班长开始领着我们唱军歌,(1)班唱完,点名要(5)班唱。
我们班七嘴八舌地商量唱哪首歌,(1)班又叫了起来:“要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绵羊!”(1)班的班长朝大家做手势,大家一起叫,“咩——”
我们班的男生都笑,对着(1)班嚷:“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让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
(1)班叫:“冬瓜皮,西瓜皮,(5)班的人耍赖皮!”
其他班的人也跟着起哄:“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我们等得好难受;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一二三四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
我们班男生摆谱摆够了,才开始鼓足了力气吼,唯恐歌声不够大: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
啦嗦咪哆来
这一刻,没有什么新一中生、老一中生,有的只是一个整体——高一(5)班。
我们班唱完歌后,对着“仇人”(4)班吼:“(4)班的,来一个!(4)班的,来一个!”
(4)班却没有回应,我这才发现,刚才我们唱歌的时候,宋鹏好像又闹了点事情,已经和张骏杠上了。(4)班的男生分成了鲜明的两派,一派支持宋鹏,一派拥护张骏。
估计这个时候,沈远哲很庆幸我们班最烂的人也就是马力这个假流氓,逗逗女生可以,为非作歹却不行,不像宋鹏那种真混混,对女生比较客气,对男生却是可以用刀子干架。
宋鹏根本不在乎会被学校处分,一拳就放倒了一个男生,场面乱了起来,张骏硬是把他的朋友都拦了下来,可已经惊动了教官。
(4)班的教官匆匆跑来,冲着张骏吼:“怎么回事?”正好教导主任过来巡查,站在了一边看着。
宋鹏抱着双手,不屑地看着张骏,张骏身边的几个男生刚要说话,张骏大声说:“报告教官,我们刚才在讨论军体拳的打法,比画时,不小心碰到同学。”
宋鹏愣了一愣,没想到张骏竟然在维护他,却没领情,冷哼了一声。
张骏又大声说:“报告教官,我和宋鹏想对打一次军体拳,请教官纠正错误。”
教官还没说话,(4)班的男生已经喧哗起来,拼命地叫好鼓掌,我们班的男生凑热闹,也跟着狂鼓掌。其他班的同学压根儿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可听到我们在鼓掌,就也跟着鼓,反正鼓掌不会有错。不一会儿,操场上已经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毕竟我们不是真正的军人,(4)班的教官也不好直接训斥我们,求助地看向负责管所有教官的(1)班教官,(1)班教官把张骏和宋鹏叫到前面,叮嘱了几点注意事项后,同意了张骏的要求。
同学们都安静了,看着张骏和宋鹏单独对打起来。
嘴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依靠拳头,这是张骏和宋鹏都认可的解决方式,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宋鹏低头。对真正的混混而言,任何道理策略都是懦弱的表现,只有力量才是最真实的,只不过,张骏现在开始懂得把它合法化、合理化了。
刚开始两人还装模作样地依着军体拳的架子比画,后来宋鹏打急了,就露了本性,怎么狠怎么来,张骏却依旧不急不慌,用军体拳化解着宋鹏的进攻。
(1)班的教官看到宋鹏的样子,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好像是要分开他们,可看到张骏的样子又停住了脚步,只是一直站在他们身边,紧紧地盯着。
我们学军体拳完全是把它当成广播体操在学,张骏却显然是不同的,他在学习的时候,肯定花了心思和下了苦功的,也许对教官而言,我们这四百多号人,只有张骏才算是学生。
借着一个过身时,宋鹏想踢张骏,张骏避开,并借机一个侧身反扑,把宋鹏摁到了地上,宋鹏拼命挣扎,张骏却没有硬按住他,让他在全年级同学面前颜面扫地,反而立即退开,让宋鹏站了起来。宋鹏越发恼火,大喊了一嗓子,要扑上去再打。
教官抓住了他的双手,“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你的命已经丢了。”
宋鹏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全身的力气慢慢地懈了。教官松开了手,大概也是从热血冲动、惹是生非的少年郎过来的,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走到了一边。
宋鹏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倒是没丢他哥的脸,输了就是输了,冲张骏扔了句“以后你是老大”,就走回了班级,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小学三年级时,我就知道张骏能打架,可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打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能说他没有白在外面混,宋鹏毕竟一半仗着哥哥宋杰的面子,一半仗着有钱,输给张骏理所当然。
这一次不成王、则成寇的当面对抗,让张骏在(4)班的男生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从此之后,不管是新一中生,还是老一中生,都很服他。沈远哲采用的方法,不像张骏那样承担大的风险,却也没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要到高一第一学期快结束时,他才慢慢让所有男生都认可了。
他们两人虽然采用的方式截然不同,可最后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三周可以说又漫长又短暂,又痛苦又快乐。
当欢笑和痛苦一起分享,荣誉和失败一起承受,不管再坚的冰似乎都能被融化。我们班新老一中生的壁垒被打破,虽然还谈不上团结,但至少不再敌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直到军训结束,我同手同脚的毛病仍然没有纠正过来,教官也没有办法。检阅表演的时候,只能把我藏在全班的正中间。我们班和优胜奖无缘,但是得了精神文明奖,教官被评选为最佳教官。
全班男生都很开心,结束的时候,把教官高高抬起来,绕着操场走了一圈,边走边高唱军歌,似乎自己真的是凯旋的军人。平时,他们都不屑于这些老掉牙的歌,可此时,似乎唯有激越嘹亮的军歌,才能释放他们心中的激情和力量。
操场边的不少女生眼眶都红了,教官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训练的时候,大家恨教官恨得牙痒痒,可告别的时候,一切都化作了美好的回忆和不舍。
3 再次成为名人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所有人都想要“至千里、成江海”,可是,当跬步、小流分散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变成了日日的枯燥重复,而千里、江海却怎么看都看不到时,没有希望,没有光亮,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变得很可笑。
只能凭着一股毅力,日日坚持,是不是坚持就一定会成功呢?
不见得,但是不坚持,却肯定不会成功。
军训结束后,我们就算真正成为了一中的高中生。按照惯例,我们要颁发统一的校服。
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是否会比我们当年幸运一些,校服能好看一点,配得上花季雨季的靓丽,反正我们当年的校服真是丑得不堪回首。
我一直没想通一件事情,为什么日本的中学生校服可以那么好看?为什么我们中国学生的校服总是土得令人伤心?
因为前两届学生集体反映校服很难看,到我们这届的时候,学校采纳了同学们的意见,改换校服的样式。为了展现一中的素质教育,校领导决定由学生自己设计校服,经过老师的评选,高三一个女生的设计方案最后被学校采纳。
看过设计图的同学都说很漂亮,和漫画、日剧里面的那些校服一样漂亮,班级里几乎所有的女生,外加很多男生都抱着热烈的期盼,毕竟校服这东西,是要经常穿的,好看与否对大家的形象太重要了,我们这个年龄正是内心自信不足、最留意外表的年纪。
在大家的热烈期盼中,学校的校服终于发了下来,在领到两套校服的时候,我相信我们年级的班花、校花、班草、校草们都肯定眼含滚滚热泪。
怎么形容这套校服呢?
就好像某人去“山寨”了某个著名品牌高级定制的服装,可是颜色搭配错了,又舍不得用好料子,全用最糙的布料,做工也粗糙,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到了顶点,还不如普通的运动服。
反正真的是太丑了,丑得不管美女还是俊男,穿上后气质全变成了土质,绝对丑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发校服的那一日,整个高一的气压都很低,童云珠气得当场把校服扔到脚底下跺了两脚。
估计学校也意识到这套由某个校领导亲戚的手工作坊生产的校服实在拿不出手,没要求大家天天穿,除了各种集体活动,平时只要求每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必须穿。
可是,即使每周只穿一天,同学们都无法忍受,很快大家就有了作战计划。周一那天穿一套衣服,校服用塑料袋带上,等到升国旗时,换上校服,升完国旗,立即去卫生间换回来。不管男女,几乎所有人都依此方案进行,唯一的例外估计就是我了,我不但周一穿,周二、周三……都会穿。
我每天穿着校服在学校里晃来晃去的原因和同学们不穿校服的原因完全一致:太丑了!
这么丑的校服,怎么穿都不心疼,连抹布都省了,桌子脏了,直接袖子擦一擦就行了;在校园里走累了,想看书了,随时随地可以坐;课桌上有毛刺,也不怕,不用像别的女生还要戴袖套,唯恐桌子把她们的漂亮衣服弄坏了,简直又方便、又环保、又经济、又节约……当然,归根结底是我太懒了,懒得带两套衣服换来换去,懒得花精力和时间在自己的外表上,不过,我的同学可不知道我这从懒惰引发出来的一系列行为,他们只是看到我整天都穿着那丑得刺眼、土得掉渣的校服,旁若无人、天经地义地招摇过市。
因为这卓越的校服,令我太过鸡立鹤群,我很快就在高一年级声名鹊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知道(5)班有个叫罗琦琦的校服控。
真是悲哀啊!我在高中部的成名,竟然不是因为我的成绩,也不是因为我的性格,只是因为一套丑校服,比较而言,我还是更怀念罚站乒乓球台的成名方式,至少算得上有性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用校服的自我恶心、自我丑化太过成功,反正叫嚣着要拿下我的宋鹏再没有了任何举动。
在楼道里碰到他时,他光看着我笑,笑得我对他也没了脾气。
其实,我虽然不算故意,私心里却好像总有些盼望着和宋鹏真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所以,我才会那么冲,那么不给他面子地把情书和防晒霜都拍回给他。他哥宋杰在本市算个人物,如果宋鹏真想收拾我,能让宋杰说句话,那我是真会倒大霉的。
到那时,也只有小波能帮我了,他难道真会见死不救?
可是,我自己都知道,这是做梦!如果宋杰是这么幼稚的人,他也不会二十多岁时就成为邓小平号召下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而且,我也不想让小波看不起我,所以我只能一面阴暗地想着,一面又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在对高一生活的逐渐适应中,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期中考试。
进入高中后,学校每次大考都会公布年级排名,把榜单张贴出来,以示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仅仅是本班,还有整个学校、整个市、整个省。
总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我有些紧张,因为这半学期,我很认真地学习,很认真地复习,很认真地考试,现在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候。
在榜单的排名上,我,班级排名第四,年级排名四十多。关荷,班级第二,年级第十二。张骏,班级第八,年级七十多名。
我爸和我妈都非常欣慰,笑得合不拢嘴,班主任也特意向他们表扬了我,可我自己非常受打击,年级四十多名不是我想要的成绩!
如果这是我没有学习,临阵磨枪的结果,我会很高兴,可从开学的第一天起,在大部分同学还沉浸在刚上高一的新鲜兴奋中时,我就在认真看书,努力学习了。
认真努力后却是这样的成绩,我很失落,而我已经尽了力,难道我只能做一个年级四十多名的学生?
我在学校的树林里徘徊思索,可是,我找不到答案。
当我回到教室时,看到我们班的第二名杨军坐在第一名林依然旁边,正在仔细看林依然的卷子。
林依然就坐我前面,因为我们班整体水平偏差,她虽是班级第一名,却连年级前十名都没进,只是年级第十三。
我很想凑过去看,可又不好意思,毕竟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杨军看到我,立即说:“罗琦琦,你可不可以把物理卷子给我看一下?我刚问过物理老师,物理老师说你的物理是年级单科第一,借我参阅一下吧,最好也给我看一下别的卷子,可以吗?拜托,拜托!”杨军是个粗眉大眼的男生,长得很端正,尤其是眼睛,炯炯有神。
我把自己的卷子找出来,递给杨军,杨军和林依然凑在一起看我的物理卷子,我笑问:“能给我看一下你们的卷子吗?”
杨军随手把一堆卷子递给我,有他的卷子,也有林依然的卷子。
我迅速翻阅过他们的卷子,开始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首先是英语,林依然是几乎满分的成绩,我才考了七十多分,其次是语文,再次是化学,然后就是历史、政治这些科目,差距虽然不大,可两分、三分地累计起来,我自然就被甩远了。我以为自己记忆力好,但这是一中的高中,是全市,甚至全省最好的学生会聚的地方,显然林依然有不输于我的记忆力。
杨军研究了我的卷子一会儿,突然叫起来,对林依然说:“你发现没有?罗琦琦如果只算三门理科成绩,是我们班的第二,比你只少几分,你危险了!”
我心里有些恼火,这个杨军怎么这么说话?林依然笑着说:“是啊,她的理科可真好。”
杨军抓着脑袋说:“不行,我要换座位,我要和你们坐一块儿。我初中可是被老师赞誉为理科强人,如今竟然比你们两个女生低,我不服气。”
我心里的几丝恼火消散了,这人原来是个心无城府的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依然抿着嘴角笑,很文静秀气,丝毫不引人注目,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前面竟然坐了个成绩那么好的女生。
杨军是行动派的人,说了要换座位就换座位,他对我的同桌马蹄展开死缠烂打的功夫,天天求马蹄,马蹄被求烦了,终于答应了换座位。杨军欢天喜地地搬到我旁边,开始对我和林依然近距离监控,准备随时超过我们。
我对此事保持沉默,他坐不坐我旁边,我并不在乎,我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解决我面临的问题,而问题中的问题就是我的英语。
因为聚宝盆,我的英文已经成了我的死脉,我该如何赶上这些各个学校汇集而来的精英?
看完林依然和杨军的卷子,我清醒地意识到,只要我的英文学不好,我永远不可能成为班级第一。
期中考试结束后,高中部有一个大会,高一到高三的学生都必须参加,会议的演讲者们是各个年级的前十名,每个人会介绍自己的学习经验和心得。
往常,我很讨厌这种冗长无聊的会议,可是这次我热切盼望。但当我一个个听下去时,我开始失望,每个人的内容换汤不换药,不外乎课前预习,课上认真听讲,课后复习,认真完成作业,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是老师选择出来的精华题目,所以一定要认真对待……我开始怀疑究竟是每个人的学习方法都一样,还是他们有所保留?
最后一个上台的是高三年级的第一名陈劲,学校明明要求每个人三到五分钟,他却只讲了一分多钟,内容也是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什么的,我摇着头叹了口气,学校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学生们自己有自己的考虑。
散会后,大家陆续走出讲堂,陈劲一个人走着。凭借他的竞赛成绩,他已经可以直接保送北大,可他居然放弃了,选择参加高考,谁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在大家眼中已经天才得有些怪物了。
我想找他聊聊我的困境,可又不好意思,当年耍酷耍得太厉害,和他迎面而过,都不打招呼的,如今自尝恶果了。一转念,又想,切!大不了就是热脸对冷脸嘛,有什么好怕的?
“陈劲。”
他回头,看是我,有点惊讶。
我走到他面前,发现矮了他整整一个头,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全长开了,变得这么高。
我期期艾艾地说:“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他倒是脾气很好,没有一丝傲慢,笑着说:“请讲。”
我放下心来:“我的英文和语文不好,有什么办法提高吗?”
“你的语文不好?”他很意外。
“嗯。”
“你回去参看别人的卷子,把自己的卷子分析一下,看看失分比重最大的地方在哪里,要解决问题,先要诊断问题。”
“我分析过了,主要是作文不好。”
他笑了:“进入高中后,老师改作文的标准完全依据高考的标准。高考作文和明清时代的八股文有些类似,很善于扼杀创造性和幻想力,你要想拿高分,就去认真看看得高分的人如何八股的,不管有多好的想法,都别轻易跳出框子,你觉得你写得好,评卷的老师不会认可。”
我忙点头:“还有呢?”
“其实,你的语文应该比别人更好才对。语文归根结底是一门语言,靠的是积累。我听过你的辩论赛,你的阅览量非常大,记忆力又好,在积累方面,估计你们年级没有谁能超过你。”
这些夸赞的话出自天才之口,我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我成绩不好。”
“你现在要找的路只是如何把你积累的知识和高考试卷接口,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每个人的思维方式、知识架构都不同,所以才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说法。”
我虽然压根儿不知道路在哪里,却有茅塞顿开的感觉:“谢谢,那英文呢?”
他低着头笑:“早知道有今日,当初站乒乓球台的时候,就该看看英文书,英文不是靠一点小聪明就能解决的科目。”
我有些羞赧:“是,我也知道自己基础太差,而我要追赶的人却是全市最优秀的学生,我每天在学习,人家也在每天努力学习;我每天进步,人家也在进步,所以我才更需要发现最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因为距离高考,已经过去半个学期了,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浪费。”
陈劲看我如此认真,很是意外,盯了我一眼,低头想着。
已经快到高三的教学楼,他站在了六角亭旁:“我和你的情况不同,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在教我唱英文儿歌,我上小学的时候,英文词汇量已经一千多了,而你是初一才接触英文,又没好好学过,我一直认可的语言在于积累的学习方法完全不适用于你,你必须自己去发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不过,我想你首先应该把你的词汇量赶上来,就如同学习语文要先认字一样,这个和人聪明不聪明、笨不笨没一点关系,完全要靠苦功。”
“好的,多谢你。”
“不用,贵在坚持,希望一年后,你还能有今日的决心。”他停了停,很有深意地说,“高中部的这三栋教学楼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下决心要好好学习,也每天都有人做不到。下决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坚持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笑了笑:“我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没有思考物理题,而是在反复思考陈劲的话。
回家后,我把初中的英文课本都找了出来,决定每天抄写十个单词到纸片上,来回放学的路上要花费将近一小时,正好充分利用。
然后,又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时,背诵英文课文,但是和陈劲告诉小波的方法略有不同,我不打算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语感,而是以流利的背诵为目的。
以后的关键不是在于一天花费了多少小时学英文,而是在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是否每天能早起半小时,背诵英文;是否能每天坚持记忆十个英文单词。
从今天开始,坚持到高考前,如果我的英文成绩还不好,那么我认命!
在分析完自己的弱势,优先规划了英文学习时间后,我又根据自己的情况,以及各科老师的状况,制定了各门学科的学习方法,充分利用学校里的时间。
比如,我觉得物理老师讲课很混乱,我就不听他讲,自己看书做作业,基本物理课下课的时候,我的物理作业已经全部完成,还有余力总结一下思路。化学也基本如此,虽然老师讲得不错,但是我不觉得我需要听她讲。数学老师虽然是学校出了名的邋遢鬼,经常上课时,不是两个裤子口袋翻在外面,就是扣子完全扣错,头发更是好像从来没梳理过,同学们都对他很绝望,觉得自己怎么遇到这么差的老师,可我觉得他讲课讲得非常好,是我迄今为止遇见的老师中,逻辑思维最严密、发散思维最敏捷的老师。他的课我则有选择地时听时不听。
三门理科,我从不记笔记,虽然化学老师要求了多次上课必须做笔记,我也尝试过几次,可发现笔的速度太慢,记笔记是在压抑思维,拖慢了我思考的速度,而且全神贯注地思考时,根本会忘记记录。
但是,我对待英文课的策略却完全不一样,我是从上课铃一敲响,就如吃了兴奋剂,两只耳朵竖着,两只眼睛冒光地盯着老师。因为基础差,很多东西听不懂,没关系,先死记下来,课后再研究,笔记一笔一画地记,连老师说的口水话,我都一字不漏地写下来,因为我的英文能力不足以去判断老师讲的哪些东西有用,哪些东西没用,那么笨人的方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记下来。
我还时常研究林依然和杨军的笔记,学习他们各种记录的方法,分析哪点好,哪点不好,哪种更适合我的思维方式。博采众家之长后,我的英文笔记,简直可以拿去做展览。
在英文课上,我的头脑基本完全锁定老师,因为太过专注,下课铃敲响的时候,我经常有疲惫感,所以课间十分钟一定要到户外休息,这样才能让大脑为下一堂课高效率运转做准备。
语文则把林依然锁定为目标,她的每一篇作文我都会看,又买了一本高考作文范文大全,把它当小说看,闲着没事就翻一篇,琢磨一下作者的思路。
历史、政治什么的,我觉得就是靠死记硬背,所以从来不听课,经常偷偷地背每天新学的英文单词,或者巩固数学物理,如果这些都干完了,我就看闲书。
地理课是例外,周老太是老一代的大学生,教了一辈子地理,虽然古板严厉,知识却很渊博,旁征博引,我很喜欢听她的课,感觉是一种眼界的拓宽,可以了解我们生活的地球和宇宙,听课本身就是一种放松。
我尽量高效率地利用学校里的时间,充分利用上学、放学这些点滴时间。时间经过这样分配之后,除了每天早上要早起半小时背诵英文,其实每天都很闲。
我从不熬夜,也从不放弃玩乐的时间,因为我坚信好的学习是建立在好的休息基础之上,不能充分休息的人,也不能有效率地学习。
可落在外人眼里,我很不学无术的样子,自习课在读闲书,数学课上看《机器猫》,物理课上用钢笔画美少女战士。其实,这些都是我已经合理规划后的剩余时间。
杨军和我的情形有些相似,虽然因为各自的思维不同,强弱不同,兴趣偏好不同,各有侧重,但我们俩都是上课不爱听讲的人,这就意味着我们的“空闲”时间很多。
和杨军在一起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那么调皮捣蛋的学生,我们俩每天课堂上都有无数小动作,每天都要互相整对方,每天都要绞尽脑汁让对方出丑。
某天,语文老师走进教室,沈远哲喊起立,同学给老师鞠躬后坐下,只听扑通一声,我就没人影了。原来是杨军趁着我们起立,把我的凳子抽走了,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某天,我正以数学老师的声音为伴奏,把《机器猫》夹在数学课本里看,一个人偷着乐,凳子只两只脚着地,惬意地一摇一摇,杨军猛地一脚踹到我的凳子上,我就又坐地上去了,机器猫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砸到我头上,全班哄笑。
正在板书的数学老师回头,扶一扶他的深度近视眼镜,茫然地看看教室,困惑地问:“罗琦琦呢?”大家又笑,只看一只手从桌子底下有气无力地探出,并传出很虚弱、咬牙切齿的声音:“这里。”
某日,下课铃刚敲响,杨军兴冲冲地往外冲,我跟在他身后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在凳子上坐了整整一节课后,杨军的屁股已经全被粉笔灰染成了红色,背上飘着字条,上书几个大字:猴儿的屁股。同学们早已经习惯我们的恶作剧,都不提醒他。他因为体育好,还在班级最前面领做广播体操。结果就是,从(4)班到(6)班都在笑,他不停地回头,却不知道同学们在笑什么。不过,我也得意不了多久,说不定第二天,我背上就写着“路过我,就请打我一下”,经过我身边的同学都会“善良”地满足我的请求,在我背上来一下,我却纳闷,怎么今天大家打招呼的方式全变成拍我背了?
因为我们俩成绩好,老师们都很包容我们的恶作剧,何况我们也不是不长眼色的人,哪个老师能开玩笑,哪个老师不能开,我们分得很清楚。
在慢慢逝去的日子中,我逐渐融入了高中生活,有了新的好朋友——杨军、林依然。他们成绩优异、单纯热情、朝气蓬勃,是最平常、最正常的好学生,他们和我初中时的朋友截然不同。
我知道这个班级里,依然有林岚、李莘、倪卿,重复着女孩子间并不新鲜的故事,可不知道是因为我改变了,还是因为我和杨军的气场,吸引到的朋友不管成绩好坏,性格却都活泼好动、单纯开朗,或者说没心没肺、傻玩傻乐。
我们一群人整天在一起,看漫画书,吃零食,吹牛神聊,斗嘴打闹,互相折腾,互相取乐。
因为成绩好,老师喜欢我;因为性格大大咧咧,有一帮玩得来的哥们儿,我的高中生活简直晴空万里,烈阳高照,一丝阴霾都没有。
初中时代的人与事,好像距离我越来越遥远,包括那个沉默寡言、冷漠倔强的罗琦琦。
我高中的同学从不承认我沉默内向,他们一提起我,就会摇着头,边笑,边夸张地说:“啊!罗琦琦,那家伙太能闹腾了,特别喜欢恶作剧,能把你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老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绝对不认为我冷漠倔强,在他们眼中,罗琦琦活泼好动,调皮捣蛋,飞扬不羁,喜欢玩,也玩得起,和所有男生都是哥们儿。女生们如果喜欢哪个男生,都喜欢找她传个字条带个话。
我想人都是喜欢生活在光明下的,没有人喜欢背负着十字架跋涉,我也不例外。我慢慢地喜欢上现在的生活,享受来自老师、同学、父母亲戚的赞美和喜欢,每天大声笑,大声闹,认真努力地付出,同时享受付出带来的荣耀。
我开始慢慢地将小波和晓菲藏到了心底最深处。
也许,这才是人类的天性,不管多大的伤痛,我们都能愈合,不管多痛苦的失去,我们都能习惯。
可以叫它——坚强,也可以叫它——遗忘。
就要期末考试,杨军却萎靡不振。
我开玩笑地问他:“你不打算打倒我了?”
他叹气又叹气,足足叹了一早上的气,最后传给我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我想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忍着笑,咳嗽了两声,他忧郁地看住我,小声问:“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我很白痴地看着他,大哥,你说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有人说我长得还不错,尤其是我的眼睛,初中的时候,好几个女生都说过很好看。”
这倒是,杨军的眼睛的确很好看,睫毛又长又密,眼睛又黑又亮。我忍着笑意,在纸条上写:“你究竟喜欢上谁了?”
杨军不好意思着,磨叽了半晌都没有告诉我。老师家长们常常觉得我们太过于轻易言“爱”,却不知道,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连“喜欢”都非常难于出口。
我笑着说:“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我哦!”
他被我一激,立即鄙夷地说:“你?我脑子又没进水!”
周围的同学听到他的说话声,都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杨军没有像以往一样,捣蛋得毫不在乎,反倒一下就压低了声音。
好一会儿后,等同学们都没有看我们时,杨军严肃地说:“你要答应替我保密,谁都不能告诉,我可连我铁哥们儿都没告诉。”
“我答应。”
他又传给我一张小字条:“第四排,第二个座位。”
左起第二个?还是右起第二个?亏他还是所谓的理科强人呢!逻辑一点不严密,但等我抬头张望时,我知道了现实世界常常不需要逻辑。
左起第二个坐着美丽的童云珠,右起第二个坐着胖胖的赵苗苗。
并不需要再询问,常识已经告诉我是谁了。童云珠正低着头写作业,除去容貌更出众一些,她看上去和这个班级里的其他女孩并无不同。
杨军又给我扔字条:“你觉得我该怎么追她?”
“你真要听我的建议?”
“真的。”
“忠言逆耳呢?”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猪头?”
“我的建议就是不要追,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杨军很不屑:“那她是什么世界的人?冥王星的还是海王星的?我已经打听过了,她以前有一个绯闻男友,听说进监狱了,可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没做坏事。”
“我就知道自己是白说。”
“我决定了要去追她。”
我挥挥手,像挥苍蝇:“好走,不送!”
童云珠不是数学难题,不是聪慧勤力就可以攻克的,我已经可以看到杨军的粉身碎骨,不过没有人可以阻止他,青春的狗血不洒一洒,荷尔蒙分泌的亢奋不会过去。
只庆幸爱情这场瘟疫来的时间还算好,如今才高一,他即使染病了,仍有足够的时间在高考前痊愈。
期末考试,我跃居全班第二,林依然第一,杨军第三。
我的语文成绩有所进步,可英语成绩仍旧惨不忍睹,期中考试至少还考了79分,这次却只考了71分,不进反退。
成绩公布时,已经放了寒假,校园里很空荡,我手中捏着英语试卷,迎着刺骨的寒风,不停地走路。
这一次的打击比期中考试更为惨烈,我甚至有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感觉。
可以这么说,我在英语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别的课的三倍,我的笔记是全班最认真的。上课时我的耳朵里只有老师的声音,专注到杨军在我耳旁说话,我完全听不到。我连周末都会坚持背诵半小时英文,每一篇英文课文我都倒背如流。我不相信我们班有比我更认真的学生!
我从没有一天懈怠过,可成绩竟然不进反退!
如果说天道酬勤,那么我的天道在哪里?难道老天就看不到我丝毫的努力吗?
我没指望一下能拿九十多分,可至少应该进步。
为什么会这样?整整半年的努力,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努力之后,却没有收获应得的报酬,这让人绝望,让人质疑自己有必要那么努力吗?反正学和不学没什么差别。
我没有办法给自己答案,当我在寒风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后,当我全身都几乎冻僵了之后,我决定忘记这件事情,忘记这种无力的挫折感,忘记这种似乎永远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感觉。
我仍然要每天记忆十个单词,仍然要每天背诵半小时英文,下个学期仍然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仍然连老师的口水话都背下来。
我和自己赌,书山有路勤为径!既然我不能找到原因,不能发现更好的学习方法,我就只能和自己赌古人的智慧。
我把英语卷子撕碎在风中,把自己半年来的挫折和沮丧压到内心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