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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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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元气喂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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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中,一个深色、人形、脸上没有五官、却在五官处不断循环着鼓起来又凹下去的怪物,出现在她们面前,那个圆的勉强称得上头的部位正面,就像涌动着的冒泡的岩浆!

  看苍郁吓得直哆嗦,心湖握着她的手小声问:“许姐姐,后悔吗?”

  苍郁咽了咽口水,含混不清地说:“不......”

  饕餮兽长得如此恐怖,没想到说起话来却像小孩子般尖声细气,这使得气氛更加诡异:“这方圆十几里地,都是我饕餮的地盘,谁动了我一草一木,我都知道。你们两个,拿了我的东西,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还是年龄小一岁的心湖更勇敢些:“我们需要帮伤者缓解痛苦,因此拔了几根‘茶根香’,希望你不要介意。”

  饕餮凸凸凹凹地又开口了,那张“脸”每动一下都叫人心惊肉跳:“好,别看我长得不怎么样,我的心眼其实还不坏,而且我好歹也算个生意人。那几支‘茶根香’,就作为给你们的见面礼吧。反正我也不折本,因为你们既然来了,肯定还要进行别的交易,对不对?”

  还是心湖勇敢地回答:“没错,我们是来讨月光草的!”

  “为何人疗伤?”

  两个姑娘都不作声了,一是不知如何回答,二是觉得没必要让它知道。

  “那么,你们两个,知道讨月光草的代价吗?”

  苍郁觉得这回怎么也轮到自己上了,遂胆战心惊地回答:“知,知道,一,一块肉是么?”

  “既然知道,还不快把那白皙滑嫩的手臂呈上来?我是很讲信用的生意人,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谁来?”

  “当然是我!”

  ——苍郁在心里这样说,全身却抖如筛糠,手根本没有力气伸出去。相比之下,掉一块肉都不那么可怕了,被这样的怪物碰触,才是和下十八层地狱没区别吧?

  “我来!”

  心湖已经不声不响挽好袖子,直直地伸出了雪藕般光嫩的玉臂,小小年纪,那一不做二不休的勇气和魄力,着实让人折服!

  “不!”苍郁一下子清醒过来,冲上去死死拉住心湖的袖子:“应该是我,是我要求来的!”

  “谁来都一样,都是为了救他!即便你不问,我本来今日也打算来的!”

  “你......你也甘心为他掉一块肉?”

  心湖望着苍郁,坚定无比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中有着超越年龄的坚定。是什么让她有如此勇气,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如此付出?时间紧迫,苍郁无暇揣摩她眼中的深意。

  两个姑娘互不相让,争先恐后向饕餮伸出自己的手臂。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她们举着胳臂,在争试好看的镯子呢。

  饕餮兽静观不语良久,忽然就无声无息抓住了苍郁的手!

  它只有三个手指的手——湿滑、阴柔、腥臭,被这样的手抓住,本来足以吓破胆。但提出来讨月光草的是自己,绝不能让心湖再受牵连,好不容易争来了机会,苍郁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勇敢地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饕餮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揪着心静候那痛彻心扉的疼痛!

  饕餮兽极其缓慢地捏了捏苍郁的胳臂,从手指一直捏到上臂,它面目上的各个器官仍在不紧不慢地一凹一凸,令人作呕。

  苍郁把眼一闭,把心一横,颇有种壮士此去不复还的悲壮,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啵!”

  苍郁感到手臂一凉,却没有痛感。惊奇地睁眼一看,饕餮那个恶心的妖怪,居然刚刚亲了自己的胳膊!天呐!

  “喂,你们两个,念在你们都有情有义,我给你们打个折扣如何?”

  苍郁和心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问:“那你要什么?”

  “我不要你们的肉了,就让我每人吸几口元气就好!”

  流失一些元气,只要吃好休息好,很快就可以补回来,这对家里开客栈的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苍郁、心湖纷表示赞同。这比掉一块肉可好受多了。何况,与任何敌人对抗,一旦打起来,本来就会损失一些元气的不是吗?她们心里对这个丑八怪充满感激,甚至觉得它没那么丑了。

  饕餮虽相貌丑陋,脑子却灵得很,它心里的小算盘是这样打的:嗯,处女的肉可真香真嫩啊,但是,处女的元气,要比肉来得更美味、更滋养千百倍,啧啧!有多少年没尝过这待遇了?已经迫不及待了!

  饕餮两只手各伸一个手指,与姑娘们的指尖相触。

  不久,感到指尖微微发热。除此之外,姑娘们便没有别的感觉了。

  饕餮却受用得“哇哇”直叫唤。末了,它果然不食言,捏起两根锯齿状大叶药草:“记住,每根月光草,仅有一夜机会,万一没浴够月光,就浪费了。拿去吧,买一送一,预防万一,用得好欢迎再来啊!”

  即便这样,它也没作赔本买卖,今晚赚了个盆满钵满,高高兴兴地沉下去了。

  苍郁和心湖一人一株,将从泥污里取出来的月光草,极其珍惜地捧在手里,谢过饕餮,兴高采烈地回逸尘镇去了。

  “心湖,谢谢你陪我去。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你早点休息吧。另一根月光草你留着,以后备用。”

  “好。”

  心湖默默地收下了。

  这天夜里,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苍郁一直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口,把头探出去盼着月亮。

  从月亮在树梢后面露出第一缕微光开始,她就举起了那根冲得干干净净的绿色锯齿形大叶草药,一点不敢偷懒地将它转过来,转过去,再转过来,把叶子数了又数,上上下下细致地翻,以便让各个面都能充分、长时间地接触月光。她牢记心湖的话:若不能以月光洗净,“月光草”便是棵毒草。

  “别让屠天再受罪了,多疼啊!”

  脑海中全是他豆大的汗珠、惨淡的嘴唇,和一瘸一拐的身影。这些使她的心分外柔软。虽然他比自己高大魁梧得多,但在他无法坚强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想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伤痛的折磨......

  困意渐渐袭来,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一定是因为刚刚流失了许多元气。

  “不能睡,不能睡!古人头悬梁锥刺股,我拧拧大腿好了。”

  她用力掐自己的腿,腿上留下了许多指甲印,手里还是不停地像bbq一样,把药草均匀地转来转去,只是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药草果然一点点由绿变白,苍郁从最初的惊喜到麻木,就差用火柴棍儿撑着眼皮了。这一夜好长!

  直到月亮消失,太阳升起,药草的每处茎叶都变得通体洁白,苍郁仔细检查过后,才终于放心地趴在窗上沉沉睡去,累得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

  自己就像被玩家操纵的木偶,有些事情好像做得并不那么心甘情愿,但又责无旁贷,身不由己。

  “屠天,我能否进来?”

  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后,苍郁来到屠天的屋外隔着帘子问。

  “进来吧。”

  屠天的声音听起来真气依然很足。然而事实上,他正衣冠不整、发丝凌乱地半卧在床,那条伤腿仍旧半分都动弹不得,一动就钻心地疼,神色却佯装十分轻松。

  苍郁想,男人都爱面子,他这副样子,一定不想被人盯着看,于是假装没注意,只把月光草高举到他鼻尖前,得意地晃着。

  “这什么?”

  “嘿嘿,治你刀伤的特效药!”

  苍郁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一头略有些乱的头发,神秘地说。

  “月光草?”

  屠天从记忆深处抓出了他们魔界的饕餮兽,脸色陡然一变,“蹭”地起身,一把扯过苍郁的衣袖,撩起来紧张地上上下下检查胳臂:“你的手臂......”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苍郁赶紧抽回胳臂,故意甩了几下给他看。

  屠天见她活动自如,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眼里分明有两团炽热的东西在跳动:“青葱,为了这个,你一整夜没合眼?”

  苍郁没想到,这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脸一红:“你是活字典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屠天颇有深意地回答:“要是我真的什么都知道,就好了。”

  苍郁故意叹了口气道:“唉,一个无所不知的屠天,一个舍身取义的屠天,一个身份成谜的屠天,我都有点怕你了。”

  屠天笑了:“放心,我又不吃人。而且啊,说不定有一天,你比我会的还要多。”

  “那怎么可能?小白跟大神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十万八千里算什么,也许只消几日,你就追上来了。”

  苍郁暗想,他还真以为这是熬夜打游戏啊?不跟他啰嗦了:“你躺着别乱动,弄疼了不负责啊!”

  “我自己来。”

  屠天的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她触电般将手抽回:“你不会怎么弄,万一浪费了怎么办,你知道我们费多大劲......”

  后半截话赶紧咽了回去。

  屠天对饕餮兽的狡猾和贪得无厌有一定了解,心里暗骂,不知这家伙拿什么要挟的丫头,要是太过分,回头一定要给他点苦头尝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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