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海深仇
表演剑舞的男子手持银剑跃上舞台,十余人呈金字塔形排成四排,为首那名男子身段匀称不算高大,但他的剑法舞得最好,起伏旋转之间既有舞蹈的美感,又不失剑法的刚劲。
激烈的鼓点声配合他无可挑剔的舞步,一招一式刚柔并济,仿佛将人带到了千军万马驰骋的沙场,令人顿感热血沸腾。席间宾客赞叹不已连声叫好,国王感觉很有面子,笑眯眯地望着台上的舞者们,心想待会儿定要赏赐他们。
与刘烨坐在一起的大宛公主几杯酒下肚,瞟向图奇棠和师中的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他们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如果能跟他们欢好一番,也不枉做一回女人啊!可惜,师中站在刘烨身后像根木桩动也不动,她三番四次找机会跟他说话,他都视而不见,实在是太没情趣。
图奇棠看上去挺好上手的,其实不然,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刘烨,对她暧昧的示好敷衍而过,完全没兴趣的样子。师中是刘烨的侍从,图奇棠是安息的王子,两人都不是她能摆布的人,却都对刘烨言听计从,这叫大宛公主嫉妒地不得了。
接连受挫之后,大宛公主想起了她的驸马,伊桑克的相貌虽不能跟两位美男比,却也算年轻俊俏,每晚有他暖床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宫里宫外羡慕嫉妒她的女人可是数不胜数,她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相处久了,缺乏新鲜感,但新鲜感也是可以创造的嘛!
比如说,台上领舞的男子就挺不错的,皮肤光洁肌肉结实,眼神有力剑法出众,若是能跟这样的男子一夜温存,应该也能抚慰她内心的渴求吧!不过,她是大宛的公主,身份特殊,岂能跟个戏子扯上关系,还是将伊桑克打扮成他的样子,这么一来,新鲜感也有了,她也能无所顾忌地寻欢作乐。
想到这儿,大宛公主来了兴致,仔细打量起领舞的男子,拿他跟伊桑克作比较。细细一瞧,两人竟然有七八分相像,脸型身材简直就是一个墨子刻出来的。可是,伊桑克不会大汉的剑法啊,他也不会跳舞,他们夫妻生活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但他们确实很像,她不会看错,若是擦去他脸上的油彩,不会就是伊桑克本人吧!
带着诸多疑虑,大宛公主观察地更仔细了,越看越觉得领舞的男子有可疑,她跟伊桑克是时刻腻在一起的夫妻,对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很熟悉得很。即使他脸上抹上油彩,穿着大汉将士的盔甲,舞着前所未见的剑法,她还是能认出他来。
大宛公主心里纳闷,却也不便直说,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领舞的人是她藏在寝宫的驸马,况且,万一那人不是呢,她不就糗大了么!
端起一杯酒,她试探着问刘烨:“公主殿下,你看台上的人舞的剑法怎么样啊?”
刘烨发自内心地答道:“很好啊,他们确实费了不少工夫。”
“嗯,我也这么认为。”大宛公主进一步询问,“尤其是领舞的那个人,我看他跟我的驸马还有些像呢,你不觉得吗?”
“是吗?”刘烨真没看出来他跟伊桑克相像,经她这么一提醒,多看了几眼,还真有点像,“驸马也会舞剑的么?”
“不会呀,所以我才纳闷呢!”大宛公主摇了摇头,“早知道就把驸马叫来了,省得我瞎猜疑。”
“公主要是怀疑的话,干脆把领舞的人叫来就是了。”不知何时凑到大宛公主面前的图奇棠嬉笑着说,“我这就把他揪下来,带到你眼前看个清楚,看看是不是驸马……”
如此近距离面对美男,大宛公主没来由地心跳加快,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王子殿下说笑呢,我只不过说说而已,哎呀,没可能的,我那驸马连武功都不会,哪有本事上台舞剑哩!你看人家跳得这么好,一看就是练过多年的,呵呵……”
“那可说不准的,也许他会武功,故意瞒着你呢!”图奇棠揶揄道。
大宛公主尴尬地笑了笑:“不可能吧,我跟他这么多年夫妻,他会不会武功我还不知道么,不会的,不会的。”
“哈,随口说说,公主别在意啊,来,来,喝酒。”图奇棠拎起酒壶亲自给大宛公主倒酒,她受宠若惊地双手举着酒杯,脸上洋溢着花痴的笑,“哎呀呀,怎好意思劳烦王子殿下给我倒酒呢!”
“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今晚难得这么高兴,先干为敬!”图奇棠豪爽地举杯,仰起脖子喝个一干二净,大宛公主连忙跟着喝光那杯酒,放下酒杯,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恐怕是喝多了,有些醉了。”大宛公主挽着刘烨的胳膊,自嘲地笑道,“我这个人喝多就话多,尽说些没边没际的,领舞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是驸马呢,他是我的驸马,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你当真了解他吗?刘烨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人们通常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多说无益。
大宛公主啰嗦半天,刘烨没留意到周遭的异样,要不是师中提醒,她还没察觉到宾客们陆续瘫倒在酒桌上,就连国王王后也开始眼皮打架。
师中搀扶起脚底发软的刘烨,在她耳边轻声道:“情形不太对劲,我们还是先走吧!常将军!”
“是!”常惠和师中扶着刘烨悄然退席,大宛公主迷迷糊糊地拽着她的袖子,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还没散席呢!”
“嗯,我有点不舒服,去透透气。”刘烨头脑尚有几分清醒,但她的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一样,只能勉强应对。
“哦,去吧,去吧,记得回来哦,好戏还在后面……”大宛公主眨了眨眼睛,一头栽倒在桌上。
图奇棠揉着太阳穴,朝刘烨招招手:“公主,等等我,我头疼呢,我跟你一起去透透气……”
去你娘的!疼死你最好!常惠暗骂了声,一手拍开图奇棠伸过来的手臂,连忙驾着刘烨走远。
图奇棠晃晃悠悠地趴了下去,嘴里念叨着:“等我啊,等我……”
师中和常惠驾着刘烨退到安全地带,眼看各国使者相继醉倒,心里越发不安,再看相互搀扶摇摇欲坠的国王王后,逐步逼近王位的领舞男子,轻呼了声:“糟糕,中计了!”
“什么?”常惠听他这么说,吓得脸都绿了,“师大人,出啥事了?”
“国王有危险!”师中注视着领舞男子的一举一动,那人手里的长剑直指国王,与此同时,其他舞者也在阴冷地注视着他们。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救驾?”常惠没了主意,他的职责是保护刘烨,但大宛是大汉的附属国,于情于理也该出手相救。
“来不及了,我们也被盯上了。”师中眼睁睁看着那人疾步奔向国王,大脑飞速旋转,这些人极有可能跟袭击刘烨的刺客是一伙的,他们刺杀刘烨不成,转而攻击国王,目的就是在大宛作乱,破坏大宛和大汉和平共处的关系。如果对方非取国王性命不可,那么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阻止。因为刺杀国王现场喝过酒的人都晕过去了,包括大汉的使者。
国王有难,大汉公主也难逃厄运,师中没得选择,他没有余力再去保护国王,只能任他听天由命。
“常将军,你速去城外召集汉军包围王宫封锁消息。”师中背起刘烨往寝宫奔去,常惠追上他,急道,“一起走吧,谁知道宫里还有多少刺客。”
“不行,冯姑娘、清灵、少夫,子卿还在寝宫,我得守着寝宫。宫里的侍卫应付刺客还能拖些时间,你快走吧!”师中飞速前行,顾不得多说。
常惠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随后就想到了冯嫽,心急如焚,没有变换方向,而是跟师中一起往寝宫跑:“小嫽,小嫽,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我也要去……”
“常将军,这是命令!”师中跟他没得商量,厉声叱道,“你必须去召集汉军,迟了我们都得没命。”
常惠怔了怔,师中说得没错,他要是拖拖拉拉耽误救援时机,估计会有更多人送命。
“师大人,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常惠恨不能下一秒就飞奔到冯嫽身边,但以大局为重,他还得考虑更多人的存亡。
“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等到你来。”师中拿命向他保证,生死关头,绝无儿戏。
师中背着刘烨向寝宫狂奔,常惠放心不下也不能追去看个究竟,他多想看一眼平安无事的冯嫽,如果冯嫽有个闪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以往听人家说为爱要死要活,他铁定得嗤之以鼻,人生有意义的事多了去了,爱不爱的难道还能要人命么!爱上冯嫽之后他才明白,原来,爱不爱的真能要人命!
翻身跃上宫墙,常惠回头看了眼灯火辉煌的王宫,几分钟之前,那里还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谁能料到转眼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昏迷过去的宾客们生死难卜,闻讯赶来的侍卫跟刺客们殊死搏斗,领舞那人手里的剑已然是杀人夺命的凶器,剑影划过,血花飞溅,以性命保护国王的侍卫们陆续倒下,长剑刺向国王脖颈,剑柄一转,脑袋就被挑了下来。
他挑着国王的脑袋怔在原地,蓦地发出野兽般的哀嚎,那声嚎叫包含着仇恨、愤怒、痛苦、凄凉,令人不忍听闻。
常惠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