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疑信参半
第一节课是英语，也是除语文之外，夏秋最喜欢的科目。虽然因为已经错过了无数堂课，所以感觉书本上的句子突然就变得比过去长得多，但只要掌握了基本的语法，其中的意思也不会觉得很难理解。
当她举手时，英语老师很自然地就点了她的名字，并要她回答一个关于被动语态的问题，她轻松地应付过去，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刚坐到椅子上，却发现桌面儿不知何时多了张纸条。
展开一看，是欧阳小冷的笔迹，他直截了当地问：“手上的伤势怎么回事？”
上课铃声想起前几秒钟，他才匆匆忙忙地走进教室，在经过夏秋的位置时，他就看见了她手上缠着的纱布。本想等到下课以后再询问她为何会受伤，但是课才上到一半儿，他就熬不住了。
夏秋犹豫着关于黑陨突然在他面前出现的这件事该怎样转达给欧阳小冷，若是稍不留神说错哪句，他便很可能会直接从教室冲出去，杀至妖界王城北面的荒山，找出黑陨和他的狼群藏身之处，再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在昨天以前，无论黑陨是否帮助过他们，他都是他们的敌人，长久以来的恩恩怨怨又怎么能够轻易化解；而且，自从她被青云掠走后，欧阳小冷对这种情况就变得分外敏感。
她思前想后，虽然决定要如实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他，但却是面对面的形式，要把那么长的一个故事写到纸上，也的确有点儿困难。于是先应付地在纸条上回复他道：“没什么，先上课吧！午休时再说这件事。”
本来她是想把这个午休留给她和刘玲美的，不知不觉间能够与她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地分享彼此的便当竟成了十分奢侈的事，关于最近女生间流行的事物，她早就有些脱节。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说服欧阳小冷接受黑陨加入他们的队伍。
正午时分的天台，已经略显炎热，欧阳小冷直接脱去校服外套，衬衫的口子也解开了三颗，露出很好看的锁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耀眼的缘故，此时被包围在那抹金色中的他，漂亮的有些让她无法直视。她觉得自己的双颊绝对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就已泛红，心跳突然加快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深呼吸了几口。
欧阳小冷毫无预兆地伸出一只手，直直地放到她的额头上，问：“你不是发烧了吧？脸怎么这么烫？”
夏秋摇摇头，心脏跳的越发快，她把目光别向一边应道：“没……没有！”
欧阳小冷将信将疑地眨了下眼睛，接着用手指向她手上被包扎着的地方问：“好了，现在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弄的？”
夏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平静地说：“你先答应我不要冲动，而且要听我把话全部说完才行。”
“好！”欧阳小冷已经猜到她手上的伤来得并不普通，急于想知道答案的他，比她想象的更加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昨天晚上黑陨来找过我。”说完这句话，夏秋先顿了顿，见欧阳小冷虽想发作却还是忍了回去，她才继续说道，“记不记得在赤嘞米尔那一次，我被他的黑陨刀所伤，但确实他突然陷入了无法战斗的状态。”
“对，我们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不过一心想着从地下城逃出去，所以没时间思考那么多。”欧阳小冷一下子就想起了当时的情境，呆坐在地上的黑陨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他以往的硬朗形象相距甚远。
“那天我在接触到黑陨刀时，无意间进入了魂离状态，并因此读出了蕴藏于黑陨刀中的某些信息，这些信息与黑陨的身世有关。那之后他一直在犹豫是否该违背青云的命令，来找我了解更多关于他身世的事情。”夏秋接着说下去。
“之前在隐松，他先是在山神樽对我们放行，后来又在我们从松山神殿逃跑时，派出狼群帮助了我们。那时候他就说了，他帮助我们是因为有事想求助于你，所以必须要让你活下去才行，现在我终于明白究竟是什么值得让他背叛青云那个魔头了。”欧阳小冷自离开隐松后，心中关于黑陨的疑问终于有了头绪，但他转念一想又问，“但这和你受伤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
夏秋接着将黑陨作为黑狼族仅存后裔是如何来到人间，又如何成为青云手下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给欧阳小冷，只是他和狼群暂时驻扎在王城外的事情，她打算留到最后再说，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探探欧阳小冷的反应。
“所以这伤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一心想要自我了断，而你上前阻拦？”欧阳小冷听完她的话后问。
“嗯嗯。”夏秋认真地等待着欧阳小冷接下来会说什么。
“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做，你难道不害怕他是青云派来的探子？目的是把你绑回去？”欧阳小冷有些无奈地问。
“黑陨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夏秋摇摇头，肯定地回答。
“你凭什么那么确定？！”欧阳小冷很难想象在经历过致命的危险后，她仍能坚定地相信着黑陨。
“直觉。”夏秋的回答简单明了。
“好吧，那看来他是被你拦下了，他接下来想要怎么做？”欧阳小冷知道这就是夏秋的性格，于是不再纠结，而是继续问。
“他说如果我需要的话，随时都能够得到他的帮助，他不会再回青云那里了。另外，如果你们想为了过去的事而惩罚他的话，他也会欣然接受的。”
“我还的确有些问题想要问他，他现在人在哪？”
“你不会真的要把他抓起来吧？”夏秋还是无法完全确定欧阳小冷的态度，于是反问他。
“也许吧，但在给他定罪之前，他或许还能对我们有些帮助。”
“比如呢？”
“他一定知道王城里的内鬼究竟是谁。”
“你是指破坏了神柱封印，并且放走了夜叉的那个人……”夏秋想起欧阳小冷差点因此而送命，在阳光底下的她竟然打了个冷战。
“对！”
欧阳小冷眼中的愤怒与冰雕一样的脸形成显明的对比，那是冰与火的交织。那个一直暗藏于王城中不断出卖着他们的叛徒，正是他破坏了四神柱的封印，把他和夏秋等人耍得团团转，又是他放走了夜叉，并栽赃嫁祸给了望月，害得他成为千夫所指，被迫逃出王城成为影子武士。
无论这个人有着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对王城的背叛都是他欧阳小冷无法原谅的，他甚至怀疑，这个人与十六年前青云成功偷袭王城有着直接关联，那么他便是那魔头的帮凶，并且与他父母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他一时间被愤怒所左右，愣在原地，半响都没再说话。
“小冷？”夏秋唤道，“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黑陨到底藏身何处了吧？”欧阳小冷回过神来问。
“他和狼群在王城外北面荒山中，如果你有问题想问他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夏秋还是觉得，阻止欧阳小冷与黑陨发生冲突的最好方法，就是她也必须在场。
两人于是决定放学后直接到王城外寻找黑陨，但在那之前，夏秋首先把各个科目的笔记全部借来，并求董穆雅帮忙她复印了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欧阳小冷。
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欧阳小冷在结束了高中课程后会不会和她一样继续求学，上大学一只是她的梦想，和家人的期待或者外界的压力并无关联，她只是单纯地想在午后的图书馆里温习功课，想在阶梯教室里听教授演讲，想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校外活动……
进入迷径，再穿过两生长廊，夏秋再一次和欧阳小冷一起踏上了妖界的土地。他们直接飞往城北面的荒山，距离上一次从高空眺望紫空下的整个王城好像已隔了许久，王城的美丽依旧，宸极宫原本金色的宫顶在夕阳中也变成金红色。在不远处，伫立着大钟的眺望台上，她和欧阳小冷曾肩并着肩欣赏过紫空白莲的奇幻美景，还有妖界特有的烟花表演。
夏秋沉醉在这些美好的回忆中，不知何时一只手被欧阳小冷的握住，他是在提醒她已经到了该下降的时候。可这时候她才想起荒山很大，她也不确定该如何让黑陨知道自己来了。
他带着她降落在荒山中一块儿较为平坦的地方，然后警觉地朝四下望去，心中诧异着黑陨究竟把狼群藏在了哪。刚才和夏秋在空中飞行时，他便尝试着寻找狼群的踪迹，却没有成功。
而夏秋却用了最为原始的方法，直接大声喊道：“黑陨！”
她的声音在荒山中回响，很快便有了狼的叫声与之回应。
“嗷呜！”
狼群的叫声来自四面八方，就算欧阳小冷的听力与嗅觉都灵敏异常，但也还是难以辨别黑陨会来的方向。而前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黑陨本人，而是在隐松时就曾与欧阳小冷他们交谈过的那匹头狼，除它外的狼群并没有全部围上来，而是站在较远的地方守候。
“妖王狐大人，夏秋大人。”黑狼向他们缓缓行礼后唤道。
“我们是来找黑陨的。”夏秋对于自己被称呼为大人还有些不习惯，她猜测这应该是黑陨的意思。
“非常不巧，黑陨大人刚好不在。”黑狼抬起头应道。
“哦？他去什么地方了？”欧阳小冷抢先一步问。
“这……”黑狼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大人去见一个人了。”
“见一个人？王城里的？！难道他去见那个叛徒了？！呵呵……”欧阳小冷本就对黑陨会弃恶从善这件事保留有怀疑态度，这会儿越发地觉得他的行为蹊跷。
“黑陨大人决定为夏秋大人效劳的心意绝不掺半点儿虚假，只是大人想试着说服那个人自己去向你们坦白她所做的事。”黑狼立即解释道。
“我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好了，在听到他本人怎么说之前，你也先别急着发火。”夏秋望向欧阳小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