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篮球斗牛
欧阳小冷装作很随性地将书包放在篮球场外的地上，慢慢向孔鑫靠拢。但孔鑫却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样，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篮球世界里。他在左右做出一连串的躲闪动作后，突然改变速度跃起，仿佛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球才出手。
斯伯丁牌篮球以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坠入篮筐中，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也能看出这个孔鑫的运动细胞相当不错，首先身材如此高大的人却可以像他这样协调而灵活，说明他平时应该经常进行高强度的锻炼。
在球从篮筐中穿过并落向地面弹起后，孔鑫本打算将其抱住，没想到却被欧阳小冷抢了先，他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了球，并且回头对孔鑫说道：“来和我一对一比赛吧！”
孔鑫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向他发起挑战的少年，他之前曾经注意过他，那应该是在校运动会的篮球比赛上，他不但球技炫目，并且在做许多高难度动作时都是游刃有余。其实他当时就很想很这少年较量一番，但可惜自己并不是班级里球队中的一员。
他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团队，因为从小就比其他孩子高大，脸又长得有点凶，所以大概从幼儿园开始，身边的同龄人就对他敬而远之。不单单是同龄人，老师似乎也总是有意地在忽略他，这大概跟他父母的蛮横跋扈不无关联。
几乎他没进入一座新学校，他的父母就会先给学校里的老师们一个下马威，大概就是把他们繁忙的工作与人类和社会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关联介绍一番。他们会警告学校里的领导和老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扰到他们。
他的父母经营着永川最大的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和它旗下的分部几乎提供了整个永川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就业机会。就连永川市的市长甚至再高一级的省长都要给他们些面子，更不用说一间小小学校里的校长和老师了，所以在巴结他和将他当做空气之间，大多数人选择了后者。
这个叫做北欧风情小镇的别墅区正是他父母所开发的项目，在这里住着的都是市里乃至省里最有钱的家族。李阳的家庭也很富有，但李阳与他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孔鑫的父母除了买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和给他足够多的零用钱以外，对他的一切都不闻不问，他们没有时间和他交谈，更不会去深入地关心他是否真正的快乐，在他们眼中物质就是一切。
所以当孔鑫看见被父母深深宠爱着的李阳时，他的心中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恨意。那个跟他同班的像小姑娘一样白净的少年李阳，有一位美丽而温柔的母亲，她是全职家庭主妇，每天都亲自下厨，总是面带微笑地与自己的儿子对视着，或是将已经比她还略高些的儿子揽在怀中。而他的父亲不管工作再忙，每个周末都会陪儿子打网球，或是游泳。
再联想到自己的父母，这种孔鑫从不曾体会到的来自亲情的温暖只会将他灼伤。在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时，他的心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匕首，让他只产生了破坏的念头。他要让李阳和自己一样不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伪装得像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心灵所承受的痛苦得到释放。李阳因此成为了他发泄的目标，他以欺凌他为乐，勒索他也好，伤害他也罢，都是因为同一个目的。
在他心灵深处，其实期待着李阳的父母总有一天会跑到他家里来告上自己一状，他的父亲在听闻整件事后会勃然大怒，并且痛扁他一顿，他的母亲会不停地向对方道歉，然后对他的行文表现出发自内心的伤痛。他也期待着其他同学会为了帮李阳打抱不平，而对他群起而攻之。
但他身边的那些人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样，谨小慎微地过着各自的生活。在看清这世界的冷漠和丑恶后，他不禁冷笑，也开始同情起同样被世界所抛弃的李阳来，哪怕只有一次，若他能够反抗自己的话，那他都会自此收手，可他却是永远的逆来顺受，让他越发地不爽。
他印象里，眼前这个想跟他比赛的少年应该并不住在这个社区，无论如何，他还是第一个有胆量向他发起挑战的人，就冲这一点也让他刮目相看。但他已经太久没有与任何人产生过交际了，也很少和其他人交谈，所以在面对欧阳小冷时略有些不自然。
他在憋了半天后，脱口而出说道：“你不是这个社区的。”
“啊，我叔叔住在这儿，还有我表弟。”欧阳小冷随口编了一句。
“和……和我比试，万一受伤可别怪我！”
很难想象从那个巨大的身体里发出的声音竟会如此青涩，甚至有些结结巴巴，欧阳小冷开始不太相信这个人会去欺负一个弱者。
他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你来定比赛规则吧！”
“攻防交替吧，每人十五次，你先攻，我来守！”孔鑫难以抑制胸中的兴奋，声音都在跟着颤抖。
欧阳小冷点点头，用空着的手解开夏季校服上的两颗纽扣，欧阳小冷站在了三分线弧顶圈外，正对着篮板，而孔鑫则站在面对他两三米的地方。两人都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目光碰撞中擦出火花。
“怎么回事？”孔鑫根本没看清欧阳小冷的动作，就被他突破了。
他很快调整重心，转身追赶不断接近篮筐的欧阳小冷，在他准备投篮的刹那，张开双臂如同泰山一样挡住他的全部视线。如果换了是别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投篮的机会，但他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欧阳小冷并没有躲闪，而是后仰着跳起，整个身体已经达到了常人不可及的角度才将球从手中抛出。
孔鑫回头望向篮筐的方向，只见那球在篮筐上旋转了几圈后便掉入进去，让他不禁叹道：“神了！你参加过专业的训练吗？”
欧阳小冷摇摇头，很轻松地说：“只是比较喜欢眼睛nba的录像而已。”
孔鑫不相信只是凭看录像就能有如此娴熟的球技，既然在技术上无法占据优势，他也只有依靠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轮到他进攻，因为没有裁判，所以他索性向坦克一样，横冲直撞着就到了篮下。他的身体不止一次与欧阳小冷的接触，并且被撞得生疼，可对方却是面不改色，仍能做出连贯的防守动作。他的身高虽然有优势，但却还是找不到好的投篮机会，最终在超时前胡乱出手。
“没进，继续吧！”欧阳小冷没等球碰到篮筐就已经看出那路线根本没有进的几乎，于是说道。
大概只交替了十次攻防，孔鑫就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可欧阳小冷的气息却仍和刚才一样平稳。他终于明白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虽然此时的比分是他一球，欧阳小冷十球全中，他已没有获胜的可能，换了别人也许直接认输了，但他却没有。遇见难得的对手，让他想倾尽全力，拼到最后一刻。
最终他又进了一球，虽然比分悬殊，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释然，微笑着说：“你赢了！等一下！”
孔鑫说完转身跑向场边摆放着的自动售货机，并且从里面买了两瓶运动饮料，扔给欧阳小冷一瓶。
“谢了！”欧阳小冷说完拧开饮料瓶子喝了一口。
“没什么，你赢了吗！很久没和别人一起打球了，有些生疏了。”孔鑫说完坐到球场上，也喝起了饮料。
之前他有时会去市中心的一个球场和别人打球，肯和他一起打球的大多是些社会青年，他们不会计较他究竟是谁，来自何方。但近来他甚至连去找他们打球的心情也没有了，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没有目的，有时甚至在想，干脆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好了，反正他的人生也智慧在痛苦和无聊之中延续。
记得前几天，他又想到向李阳要钱，于是提前隐藏在院子里大道旁边的树丛后面，在李阳经过时，和往常一样将他一把拽进树林中。
“我今天真的没钱了……”李阳躲避着他的目光恳求道。
“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吧？”孔鑫拎着李阳的领子问。
“不，我……我买了一套模型。”李阳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自己的书包上。
孔鑫将他的书包抢过来，从里面拿出装着模型的盒子，然后将其丢在地上，狠狠地踹上几脚，觉得特别解气。
“求求你！”李阳扑倒在地面上，用身体护住模型，哽咽着哀求他。
“哭哭哭，你就会像个小姑娘一样得哭，来揍我啊，我不会还手的，你如果敢向我出拳，我以后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信不信？！来啊！来啊！！”孔鑫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跪坐在地上的李阳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恨意，他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拳头就要挥出去砸到孔鑫的身上，但手臂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捆绑着。
孔鑫渐渐失去了耐性，他一拳重重地打在李阳的腹部吼道：“我给了你机会，你却连反抗我一次都不敢。”
李阳捂着腹部疼痛到开始干呕，眼泪噼里啪啦地滴向地面，他无法理解孔鑫为何如此恨他，可是过去的他却并没有因此怨恨过他，他只是感到恐惧，想要远远地躲开他，但现在，他有了种希望他从这世界消失的念头。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