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燃烧
事实上,月灵白‘露’是薛隐最后的希望。她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題,毕竟薛容死去太久,复活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每每她一想到此,就觉得头痛‘欲’裂,便不再继续往下想,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便好。
如今,沈彦当着她的面问出这个问題,让她根本无法逃避。想了又想,终是闭口不言。小七爷心思细腻,见她回答不上來,便换了一种方式发问。
“这样,我來说,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话音一落,沒等薛隐同意,沈彦就紧接着道:“你之前也说过了,除去龙血草不算,这普天之下就只有紫殊风华和月灵白‘露’能有起死回生之效。然而紫殊风华已经被木头服下了,所以你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月灵白‘露’了,对是不对?”
薛隐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听到这,只好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沈彦微微一笑,甚至满意。继续道:“你自己最清楚,你师傅死去了多久。要不是你坚持用‘药’物替他维持尸身不腐,怕是这会儿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我明白你们师徒情深,所以我问你,如果月灵白‘露’开了‘花’,但仍然救不活你的师傅。你是打算好好厚葬了他,还是继续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薛隐回答不上,如此现实的问題,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但却从不敢认真去想。
沈彦也不为难她,伸手覆上她的头,轻轻‘揉’了‘揉’。“换个立场去想想,如果你师傅在天有灵,会希望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么?一个人躲在这深山老林里,每晚都无法入眠,‘浪’费你大好的青‘春’年华,去等待一个根本不会实现的结果。”
薛隐怔了怔,一时恍了神。不过很快就恢复过來,一下拍开沈彦的手,一句话沒说就跑开了。沈彦站在原地轻叹一声,心里似乎下定了决心。
当天夜里,沈彦死皮赖脸的跟着薛隐一起去了后山山‘洞’。薛隐坐在棺材边一个劲跟薛容说着关于沈彦的坏话,小七爷双手抱‘胸’站在一边,好脾气的竟一个字沒有反驳。
说到最后,薛隐终于不在嬉笑,脸‘色’一柔,温婉道:“师傅,你在等等。我昨天去看过月灵白‘露’了,它已经打了朵,就快开‘花’了。你等着我,等我摘下把它入了‘药’给你服下,你就能和小隐团聚了。”
听到这,沈彦终于听不下去了。‘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你们根本不可能团聚!自古多少帝王寻找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之‘药’,你见着他们哪一个复活了么?别傻了,你师父要是在天有灵,不会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不,不会的。”薛隐摇着头,完全陷入了‘迷’障。“师傅一定会苏醒的,他那么疼爱我,绝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沈彦见她根本听不进去,干脆走上前一把拽过薛隐的衣领,把她扯到薛容的附近。厉声道:“好好看看,给我看清楚了!你仔细看看他这副样子!你是学医的,你该知道你的草‘药’只能维持尸身不腐而已,你师父的五脏六腑怕是早就坏了。你要是不信就拿把刀剖开看看,他要还是好好的,你就把我给开膛破肚解恨!”
说着,沈彦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薛隐。薛隐缩着身子,下意识的去躲避。沈彦也不勉强她:“你不敢?好,我來帮你。”
话音一落,他就松开了薛隐,拔出刀鞘就准备下手。薛隐尖叫一声,死命去拦。沈彦怕伤着她,挣扎几下就沒动作了。他低头望着怀中死死抱住自己的人儿,蹙眉无奈道:“看看现在的你,胆小,懦弱,这是你师傅认识的小隐么?你平日里跟我吵架的气势哪里去了?你津津乐道跟我讲述各种草‘药’的神气样儿哪里去了?”
“不,不要伤害我师傅……求求你……”
薛隐此刻的‘精’神十分脆弱,对于沈彦的话语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嘴里一直喃喃着师傅师傅一词。
沈彦闭了闭眼,收起匕首扳过她的肩膀,直视她认真道:“薛隐,让你师傅入土为安可好?不要在执‘迷’不悟了。这世上沒有谁是必须要依靠另一个人才能活的下去。如果你害怕孤单,那为什么不试着去接纳别人?就比如那天晚上,你想要一个人陪着你,你开了口,我不就去了你身边么?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师傅会关心你爱护你,你别这么傻总是纠结于过去不放。”
“不,不要。我不能离开他,离开他我会活不下去的!”
薛隐像是入了魔,任由沈彦怎么说都丝毫听不进去。沈彦觉得他这辈子的耐‘性’都要磨光了,终是轻呼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那瓶子不大不小,一打开,薛隐就闻到浓浓的火油味。她心中刚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就见沈彦已经把瓶中的液体洋洋洒洒倒在了薛容的身上。
“你要干什么?”
她‘乱’了手脚,忙去阻止沈彦。沈彦一手制住她,快速倒完后,拉着她走到摆放蜡烛的地方。在薛隐惊骇的眼神下,就这么拿下蜡烛扔进了棺材里。
嘶的一下,有了火油的作势,薛容的尸身一下子就烧了起來。棺材是木板制成,也很容易着火,里面干枯的‘药’草一下就燃烧殆尽。
火光灼了薛隐的眼,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就那么几秒的间歇,她回过神疯了似的扑向棺材,声嘶力竭的喊着师傅。
沈彦紧紧拉住她,半抱半拖着把她拽出了山‘洞’。直到走出‘洞’口,都能看见里面隐约可见的火光,足见大火之势有多猛烈。
此刻的薛隐,整个人都崩溃了。明明身边沒有水源,沒有任何扑灭大火的办法,但她仍然想拼了命的往里冲,恨不得能和薛容一起被烧死。无奈力气不足,她挣脱不开沈彦的束缚,只能绝望的在‘洞’口不停的哭喊。
沈彦就这么紧紧抱着她,任她一个劲的拳打脚踢,拉扯撕咬,怎么样都不松开手。他不曾道歉,不曾安慰,就这么望着流连夜空的萤火,听着薛隐几乎沙哑的哭喊,生平第一次,觉着自己其实是个狠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