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莫名的恐慌
萧昊天微笑着吃完,说道:“妹妹,你以后想吃什么告诉下面的人做,如果他们做的不好,我在另外去找御厨,你不要在这样操劳了,”
“怎么是操劳呢,哥,我喜欢做这些事情,这跟我喜欢弹琴,看书是一样的,是一种爱好,看着你吃我做的东西,对我來说,是一种享受,”萧映月看向萧昊天的眉目波光潋滟,
他们以前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上了,凌东舞听得牙都要酸了,饭菜不知怎么变得那么难吃,几乎味同嚼蜡,
萧映月弹琴、下棋、插花、画画优雅地展示少少精良的厨艺和美味,还有她永远春风化雨的温柔的性格,如田螺姑娘般只付出不索取的态度,都在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的优雅趣味、长处完全凌驾在凌东舞之上,
在萧昊天面前,她兵不刃血的让凌东舞节节败退,
凌东舞对她明明讨厌至极,却毫无办法,因为萧映月会拉着她的胳膊,亲热的叫着她‘皇嫂’,萧映月温柔善良如小白兔,完全是无招胜有招,自己甚至不敢悄悄露出张牙舞爪,,以免在萧昊天面前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哪个灰姑娘在这样的公主面前,还能底气十足面不改色的,
这时她也真正认真审视自己这个皇后,,一无家族支持,二无权臣笼络,历朝历代,做皇后的女人都是经过认真考量,多方权衡的,
可是自己这个皇后呢,所依仗的不过是萧昊天对她的爱罢了,
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自卑的感觉,,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害怕,她也说不上这害怕到底因何而來,那是藏在心底的一条毒蛇,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可怕的秘密,
凌东舞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自己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可是,在萧映月面前,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己的胆怯和懦弱,她有时候真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的呼吸,
可是这里有萧昊天,有她最爱的人,她那里也去不了,她已经被爱情绊住了翅膀,再也不能自由飞翔,
一种强烈的悲哀在胸腔里搏斗,为了爱,她只有委曲求全,为了爱,她只有孤军奋战,
这个夜晚,经过一番折腾的萧昊天很快熟睡了,凌东舞却在暗夜里大睁着眼睛,睁得久了,眼珠子十分疼痛,又闭上,几乎一整夜,她都无法入睡,可是,又不敢翻來覆去,生怕惊扰了萧昊天,只觉得他的大手依旧习惯性地搭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团火一样,她轻轻的把他的手拿开,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就又会搭上來,那充满热气的男性躯体,紧紧挨在身边,到处都是他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她只好由着他,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天明,
初冬十分,皇宫里迎來了萧宏图的祭日,萧宏图是萧昊天的养父,也是萧昊天的救命恩人,萧昊天登基后,就追加萧昊天为国父,
因为是此次是萧昊天登基后对萧宏图的第一次周年祭祀,又赶上萧宏图三周年死祭,所以这场法事要举行半个月,
从早上开始,就霞光万道,照射得光秃秃的树木,也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厚厚的积雪却并沒有什么融化的趋势,经阳光一照射,人就绝不敢面对着强光,怕被射伤了眼睛,
参加祭祀的服饰是早已准备好的,萧昊天的是黑白相间的颜色,衣身、袖子、披领都绣金龙,天子方才许用的服制,至尊无上又十分庄重肃穆,
凌东舞拿起衣服,亲自服侍萧昊天穿上,跪在地上为他细细的整理好龙袍一角,又扶着他坐到贵妃踏上,坐在踏脚上给他穿上靴子,“凌丫头,你不用为我弄这些,”萧昊天有些受宠若惊,
“不,我喜欢,”凌东舞笑着起身,去取了梳子來,慢慢将他的头发打散了,开始为他梳理发髻,萧昊天感觉着那犀角梳齿浅浅的划过发间,那双手软的手在头上拂过,带着温柔甜蜜的气息,别提多舒服了,
萧昊天从菱花镜里看着凌东舞聚精会神的模样,笑着说:“凌丫头,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
她嗔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哪一天不是这么温柔贤惠的了,哼哼哼,以后,我经常这样服侍你嘛,我要做个贤良淑德的皇后,”
萧昊天失笑,任凭她自吹自擂,
凌东舞望着自己一手打扮好的萧昊天,仔细地打量他,萧昊天可真是好看,身材挺拔,双眼有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又带着一丝柔情,那是成熟男子那种无与伦比的魅力,又带着与生俱來的霸气和王者之气,
“皇上,你今天真牛,”
“胡说,”
“真的,”凌东舞跑过去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你真的太帅了,我越來越喜欢你,越來越为你着迷了,”这样肉麻的话,她只有把脸藏起來才能说出口,
萧昊天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她的腰肢,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第一次有女人这样肆无忌惮地评论自己的相貌,而且还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这一天,皇帝率领皇家宗室全体成年男子与皇后以及萧映月齐去景山扫墓拜祭,萧映月一身雪白的素服,清雅,高贵,端庄,凛然不可侵犯,尤其,她抬起眼睛的时候,黑眼珠子如侵在冰雪里,慢慢地流淌,目光流转,
景山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悬挂的灯笼,彩旗,一些黄色的经幡,一些神职人员便开始穿梭往來,
凌东舞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还沒等她追思一下,萧映月就哭晕过去了,她想要伸手搀扶时,萧昊天已经及时的把萧映月抱在怀里,大步的往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守灵房屋走去,
在祭祀这半个月内,皇帝不能“荤”,所以萧昊天不会到凌东舞的房间來,而萧映月从哭晕过去那天起,一直病着,昏昏沉沉的,萧昊天除了参加法事的时间,就一直守在萧映月身边,寸步不离,无论黑夜还是白天,
凌东舞每天都会去看萧映月,见萧昊天把一碗药吹了又吹,举到萧映月嘴边,“映月,來,把药喝了,”
“哥哥,我不想喝,太苦了,”萧映月半靠在床帏上,素衣净颜,脂粉不施,虽然脸上带着病中的憔悴,可是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招人疼惜,尤其此刻撒起娇來,更是让人心动神驰,连凌东舞这样的女子,也看得一呆,
萧昊天耐着性子,温柔的哄劝着:“乖,映月听话,把药喝了,这样病才能好,乖,听话,”
“不,药好苦啊,哥哥,”萧映月一双美目带着委屈看着萧昊天,水蒙蒙的眼光,娇怯怯的声音,好像随时会落下泪來,看着让人心疼,很让人心疼,
凌东舞看着萧映月,明明就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敌意,却看不到她眼里任何的波澜,,那是一只天生的小白兔,柔弱可欺,就算是骂人,声音也是柔弱无力的,仿佛是你在狠狠欺负她,
“乖,映月,你先喝药,然后哥哥喂你吃你最喜欢吃的甜瓜蜜饯……”萧昊天温柔的诱哄着她,
“哥哥,你就不能有点新鲜的,从小到大,你每次哄我吃药,都用这套把戏,”萧映月甜甜的笑着,还是顺从的喝下药,然后萧昊天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蜜饯放到她粉嫩的嘴里,二人之间,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凌东舞在一边看着他们,只觉得头晕脑胀,仿佛全身的血都涌进脑子里去了,扭头悄悄的退了出去,
萧映月的心,连自己都可以看出來,她就不相信,萧昊天连这一点都看不出來,心里那么酸楚,就是因为爱上了,所以,更加不许他多看其他任何女人一眼,,更何况,是萧映月那么明显的美人儿,
从景山回來后,北漠的冬天彻底的到了,寒风呼啸,雪花飞舞,
萧映月的病时好时坏,在萧昊天开‘荤’的第一天晚上,凌东舞和萧昊天还沒等品尝小别胜新婚的快乐,月桂园那边传來消息,萧映月又晕过去了,
萧昊天从那天开始,月桂园勤政殿两点一线的跑着,好像把凌东舞,这个凤仪宫的正牌皇后给忘了,
这一段时间,萧昊天都非常忙,祭祀大典结束后,积压下來的事情很多,总是不停地有人向他汇报事情,看來,做一个真正有为的皇帝,的确是需要日理万机的,
在这样的日子里,萧昊天几乎又是日日晚归,依旧沒有任何原因,甚至借口都沒有,
凌东舞仿佛已经习惯了,甚至连问一声他为何晚归都沒有,因为,她是知道原因的,不需要再问了,对于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挑明了,把脓疮放到太阳下晒,一些东西,是要藏着掖着,才能维持表面的平衡,
每一次回來,几乎都是半夜了,他总是紧紧地抱住她,肆无忌惮地将身子贴着她,
这样的拥抱,仿佛变成了一种可笑的谎言,萧昊天,他企图维持什么呢,但是,每一次,她都尽力配合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厌恶表现出來,当什么都不曾察觉一样,
他要演戏,自己便陪他演到底,
凌东舞慢慢往月桂园走,园子里传出叮叮咚咚的琴声,隐隐的,十分香艳迷离,然后,是萧映月最擅长的古琴的声音,更是缠绵悱恻,销魂无限,
凌东舞自己不怎么会弹古琴,但也能听出那曲声的悠扬,
然后,还有欢声笑语,萧映月的娇声软语,萧昊天的响亮粗狂,穿透一屋子其他人的声音,一阵阵在凌东舞耳边回响,那么肆无忌惮,仿佛他们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凌东舞木然站在边面,听陌生世界的繁华盛开,而所有的谈笑风声又仿佛被湮沒,一阵异样的恐惧填满心底,
好一会儿,才悄然转身离去,屋子里一干热闹的人,沒有人发现她來过,也沒有人发现她离去,
她慢慢地走在黑夜里,天上下着密密无边的大雪,冷得人透心彻骨,
她再也沒有看一眼月桂园,甚至,连那宫殿里传來的靡靡之音也听不见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却什么都装得满满的,
身前的冷清,和身后的淫靡,形成鲜明的对比,
谁又能一直保持“精卫填海”的毅力和勇气,谁又能一直等着沧海变桑田,她下意识的变得消极,所有的一切,就由它去吧,该有什么样的结局,就让老天做决定好了,不是人人都说“姻缘天定“么,既然是老天主宰,人力又如何能强行改变,
她到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其实,自己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这些日子來心里如同油煎,又恐惧又失落,,她突然滋生了那么强烈的回到自己时代的愿望,仿佛又回到了刚刚來时的孤独,那种满目荒凉,完全地被遗弃、坠入底层的愤怒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