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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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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海棠院的大门,东方已是显出晨曦。夏珞独自一人立在门外,颇有些萧索之意。雾白跟着裴宁去查案了,夏珞谢绝了裴宁要送她的好意,想要独自在这大街上走走。

  不知觉已入了秋,树叶打着转从树上掉下来。虽说现在还有些秋老虎的意思,但早晨还是稍微凉了些。

  街道上的人很少,微风卷过夏珞的衣摆,又从她身边溜走。她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去,有些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当她有了知觉,觉查到身后有异时,夏珞这才回了神,她稍稍一偏头,看见了一架朴素的马车,车架上的人正是陈绍亭,车厢门帘一挑,露出了陈夫人温柔的脸。

  “累了吧。”陈夫人微笑着冲夏珞招着手,“来,咱回家。”

  一脸茫然的夏珞见到了陈夫人之后,她的表情终于像寒冰遇到了春风一般,渐渐柔和起来,少倾,她回以了陈夫人一个微笑,还有一个脆生生的:“哎。”

  夏珞借着陈绍亭伸出来的胳膊使了个力,蹬上了车架,进车厢前,她转头瞧了一眼陈绍亭,他这几日怕也是没怎么休息好,胡子都没打理,倒显出几分沧桑感。夏珞感叹着胡子对人的造型果然影响大,那手却不由自住地抚上了那人的脸。

  胡子有些粗糙扎手,不过,这感觉倒还不差。陈绍亭却是将大手盖上了夏珞的手,觉得她手有些微凉,玩笑一般开了口:“快进去坐吧,我这胡子,回家你再玩会儿也是可以的。”

  夏珞红了一下脸,送给了他一个白眼,回头却因陈夫人看好戏的好笑神情把自己闪了一下。她讪讪地一笑,坐在了陈夫人的身边。

  陈夫人没有说些什么,她只是拉过了夏珞,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腿上,又在夏珞的后腰处塞上了个垫子,这才轻声音说道:“离家还有段距离呢,歇会吧。”她的手轻轻地拍在夏珞的背上,一下,一下的。

  夏珞觉得这感觉好的不能再好了。她惬意地叹了口气,将手扶在了陈夫人的膝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突地一晃,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护住了夏珞,夏珞猛地一睁眼,厢帘被掀开,阳光刺得她连眨了几下眼睛,这才发现已是到了国公府了。夏珞回过神来,忙翻身起来,转身就去按摩陈夫人的腿。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陈夫人赶紧扶住夏珞:“丫头,不妨事,你没睡多一会儿,咱就到家了,我腿不麻。”

  夏珞眨巴了几下还有些惺忪的眼皮“哦”了一声,她拍拍自己的脸,恢复几分精神,转身向车厢外走去,她挤着片子冲陈绍亭做了个鬼脸,拍开了他伸过来的绅士手,自己用手一撑便跳下了车。然后,她又开始耍宝,站在车辕边,对陈夫人道:“尊敬的国公夫人,请允许小子我扶您下车。”

  陈夫人用手帕挡住了嘴,咯咯地笑出了声。

  秀枝早早地备好了热水,见夏珞有些疲惫,便帮着她清洗起来。夏珞也本着破罐破摔的心情同意了,反正……上一次受伤,秀枝该看的都看过了,没啥不好意思的。

  秀枝见夏珞在浴桶里睡了过去,手下的动作更加放轻。不一会儿,她觉得水有些温了,便叫醒了夏珞。

  夏珞用粗布巾抹了把脸,又打了个呵欠,满是泪意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秀枝:“秀枝……有吃的么?”

  秀枝好笑,忙把干爽的大方巾递给她:“有吃的。姑娘快擦干出来吧,水凉了。您慢慢穿着,奴给您取吃的去。”

  等夏珞披着件中衣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时候,秀枝正捧着食盒冲她笑:“姑娘,三爷跟您就伴吃饭来了。”

  夏珞正用大方巾擦拭着头发,闻听此言,假意嫌弃似地撇了下嘴。秀枝捂嘴偷笑,行了礼便下去了。

  夏珞也懒的去换衣服,饿的前胸贴后背,没功夫想那么多了。所以当陈绍亭瞧见这么不修边幅的夏珞一出现,也是稍微愣了一下。

  最终还是心疼占了上风。陈绍亭将筷子递给夏珞,又夹了些她爱吃的菜放在了她面前的碗里。夏珞乐得不用自己动手,一口接着一口吃着不停。当胃里终于有了温暖的东西之后,被安抚了下来,夏珞这才分出精神头,给陈绍亭夹了一筷子小菜。

  陈绍亭笑了一下,就着这口小菜扒了一大口饭。夏珞看了他一眼,终于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她猛地伸出手,捏住了陈绍亭的下巴:“胡子剃了?”

  陈绍亭笑地呛咳了一下,将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嗯,太老成了。我就给刮了。”

  夏珞咂巴了下嘴,似在回味之前的手感,然后,她叹了口气:“哎,胡子型男就出现了一瞬。”

  陈绍亭眼中含笑,他起身去给夏珞端过一杯茶来:“真喜欢?那我留起来?”

  夏珞摇摇头:“还是不要了,等你到了四十岁以后再说吧。”

  陈绍亭将茶放到夏珞面前,夏珞却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坐得离自己近一些。

  陈绍亭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他凑近了些,用手肘撑在桌子上,侧头看着夏珞。

  夏珞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个案子……咱不掺和了,你让父亲也别掺进去了。”陈绍亭想了一下,点点头。

  夏珞又说:“若是有机会,你会想要一个怎样的家?”她笑意盈盈,目光平和。

  这个问题问的轻松,可陈绍亭却是认真的想了会儿。

  想要个怎样的家?

  虽说和父亲母亲哥哥们在一起,很亲切也很放松。可是……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父母身边的,这是他自幼便知道的事情。

  想当初,还在孩童时,拉着姬老九在皇宫内院躲来躲去的时日里,他想起的家便是母亲温暖的笑容,和她温暖的怀抱;等他初到南陵时,他想到的家是在县衙里那一方硬且潮湿的床铺。

  可他觉得那都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他的眼瞳里是夏珞的笑容,他的心底有了夏珞的位置,陈绍亭现在觉得以后他自己的家不能少了夏珞。

  终于,陈绍亭开了口:“有个不大的小院,咱俩可以种点想种的东西,有两个书房,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你的放你喜欢的东西,我的放我喜欢的东西,有一个朝阳的厢房,有个通风的厨房。”他的目光越发的温柔,他牵起夏珞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最重要的,是你,还在我身旁。”

  这个情话说的夏珞心里这个苏啊。她觉得心里的那个叫真夏珞的小人被这几句话苏的满地打滚,各种撒花啊。

  夏珞抖了个激灵,才小声的回他:“你说的感觉好好啊。要不,咱等六道院建好了,再从附近找个地方定居如何?”

  陈绍亭笑的见牙不见眼:“你说了算。”

  夏珞又捏捏他的手:“你不嫌弃我是摸过死人的?”

  陈绍亭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几分:“人生自古谁无死啊,怕甚。”说完,他呲牙一笑:“你只要不把骨头啥的带回家来就行。”

  吃完不知道算早饭还是午饭的这两人终于在秀枝的干预下,各回各的院休息去了。

  陈绍亭叫人给国公爷送了信儿,然后又看了两份邸报,这才打着呵欠上榻歇着去了。梦里他果然是建了那么一个院子,夏珞正坐在石凳上晒着太阳,手里还拿着骨架模型……惊的陈绍亭一睁眼,晃晃脑袋,决定换个姿势再睡。

  这一次,他的梦境终于不那么“惊悚”了。

  接到口信儿的国公爷,表示自己知道了,抽空时,他抄到了陈正浩办公的地方,这位胆大心细的老牌武将只给了陈正浩一句提醒:“家事,点到为止。”

  陈正浩自是秒懂。他淡然地送走了国公爷,并低声嘱咐国公爷报个伤痛休养啥的,反正他大哥就要回边关驻守了,家里人总得有退有进的。

  晚饭时分,除了大忙人陈正浩,国公府的上下各位主子总算是又凑齐了,夏珞给出了个主意吃点蒸饺,虽说现在这个时代也有这东西,但总归能做的花样少,夏珞却是占了现代生活的便宜,磨了些糯米粉,掺了些个粗粮,还有蔬菜汁啥的,和了些几个颜色的面,又让厨娘剁了些鱼肉和豚肉,拌了馅。

  厨娘的手快,很快包了一屉,可她打眼一看,却觉得自己包得都入不得贵人的眼了。夏珞虽包的慢,可她包的花样多,一会儿几个麦穗样的,一会儿又是几个鸳鸯饺,再一会竟然还用上了针和筷子等物,做了几个小动物样子的出来。

  陈夫人听闻还有这好玩的事情,也挽了袖子,扯着花嬷嬷找过来,一起连包带学玩了起来。就连听到信儿的金南星,收拾利索孩子后,也跑了过来。

  一时间,厨房里嘻嘻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等傍晚,饺子上了桌,又被其他人好一阵夸,就连还没出月子的司空鸢都派了嬷嬷过来说好吃又好看。夏珞又向国公爷和陈夫人请示了一番,叫了人又给忙起来回不了家的陈正浩送去了一小笼,顺带着还给牢里喝药排毒的姬老九也送去了一盘子。

  圣上瞧着黄罘让暗卫顺回来的一小碟金鱼饺子,呵呵乐了两声:“这丫头,脑袋里的花样还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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