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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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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最后一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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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零点前一刻,蔡斌的车子一直停在废弃大楼的外面。大楼的表面看上去依旧如往常一样,通体一片漆黑,就像吞噬了星空般什么也无法看见。但对蔡斌而言这已经无所谓了,在车子的方向盘上他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

  以下是他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颤抖着写下的记录:

  名字的开头字母就是案件的关键。

  一开始我以为,先找a,再找b,最后找c。

  开头字母a的受害者两个,b的一个,c的(包括我自己)四个,说明了字母的顺序并不影响受害者的数目,不是说a是第一个字母就只有一个受害者,c是第三个就有三个受害者。

  那为什么不一直找a字母开头的姓名?我的意思是,安德馨的亲戚大都还在这个地方,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姓“安”!

  很接近了,但是不对,直到我看到了安德徽的手机通信录。

  上面的第一个名字,是“布尚”!

  为什么不是安姓?

  后来我了解到,安德徽拥有的手机并不止一个,一个公事用,一个私人用。但他这次回家因为是处理兄弟的后事,太过匆忙导致只带了公事用的手机。然后悲剧就发生了,下一个受害者就成了“布尚”这个外乡人。

  那个“东西”只会选择受害者通信录上的第一个人进入下一次杀戮。

  到这里我的疑惑依然没有完全解开,因为布尚的下一个受害者,是陈亮。

  为什么作为一个外乡人的布尚,会有本地人陈亮的电话?

  陈亮的家里是开饭馆的,这就不难解释了。虽然陈亮是本地工厂的工人,但出于省钱的考虑,晚上回到家里会帮忙送外卖的工作,所以他需要一个送外卖的手机。

  这个手机,是饭馆公用的。

  那一天恰好是他往某个旅馆里送了饭,于是他拿到了手机。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布尚的手机通信录里只记下一个外卖的电话未免太奇怪了?他应该也必然有安姓的电话。

  就像一个恶趣味的巧合,那一天,布尚换了手机。相同的号码,但因为他的手机联系人习惯保存在手机内存里,每次换手机他需要重新写入一次,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来得及写入。

  对于能制造出幻象和“杀戮时间”的东西而言,把一个人欺骗过来似乎算不上难事。

  然后,饭馆里的手机以前是某个人的私人手机,里面记录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号码,但正因为这些号码,老校长陈柏然遇害了。

  以后是陈创浩……

  假如手机通信录里的首个名字是已经出现过的死者会怎么样?我也想知道。可惜前面的受害者都没有在他们的通信录之间重复出现过,直到我这里。

  我手机通信录里的第一个人是陈创浩。

  我好像已经明白了“不会再有下一个受害者”的意思。

  还有几个疑点:

  1、十年前的案件与那个东西真的有联系吗?

  2、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安德馨成为了第一个牺牲者?

  3、茶树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但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就像那时候他说的一样,我已经找到了真相所在,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无论怎么说,一切总得有个结果,死亡循环已经结束了。

  秒针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机械地划过,激起一阵阵清脆苍凉的回响……

  指针重叠的那一刻,蔡斌已经站在了楼顶的边缘。正如他所想,煞白的灯光下没有人能发现他,这是一个无法破坏的“杀戮时间”——楼顶上的临时岗亭里空无一人,而监视器依然在运行着,却映不到他。

  是的,他知道这里将会发生的一切,他完全可以逃脱这个死亡循环,但他更想理解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印证那一句“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所以他想把一切都寄托于那份直觉,那个神秘的少年身上。

  “你就是一切的元凶吗?”

  晶莹的眼眸在流光轻捷的点蘸下溢闪着斑斓的色彩,殷红的裙裾在晚风温柔的抚摸中轻快地舒展着平缓的舞姿。她就站在蔡斌身后的不远处——孩童般的身高却有着极其苍白精致的脸蛋和哥特式黑礼服包裹下彰显着纤细的腰姿。

  “我,是歌莉娅。”

  人偶微红的嘴唇细细地张开,然后细细地合上,除却空气中那淡薄清冷的幽香不留下一丝痕迹。

  不是姜素红?

  空洞的夜空、幽冷的晚风、诡异的人偶,加上身后一寸的悬崖,说不恐惧那是假的,但疑惑在他的内心里压抑过一切;况且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生,假如灵异来得如此温和平静的话,在他看来甚至比不上那些人性中最丑陋的恶意。

  人偶大部分时候被认为是怨念的象征,因此就算眼前的人偶是姜素红也无可厚非。不是就有点出乎意料了,除了事件相关的人,他能想到有关联的“东西”只有一个,就是开启这一系列自杀案的东西。

  “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这些人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尽管他的嘴唇在打结,蔡斌认为有必要确认一次。

  “我,没有选择你们。

  这,是她的选择。

  你,是最后一个祭品。”

  过于静谧的声音,在这漫无边际的夜色里泛起片片砭人肌骨的涟漪。

  “你在说什么……祭品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她选择了我们,她,姜素红在哪里?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你——你的意图是什么?”

  躬下身子,如履薄冰;伸手作爪状扣住自己的大腿,希望疼痛能让自己保持理智,减轻在常识与灵异的碰撞间迸发出的恐惧——蔡斌努力制止住那如拨动的琴弦般无法自制地颤动的双腿。

  “这,是一个交易。

  我,提供魔法,完成愿望。

  她,支付代价,遵守契约。”

  漆黑发亮的宝石里,猩红的暗影在浮动;不知是不善还是不屑表达情感,歌莉娅的语气永远那么从容。

  似懂非懂,片刻沉思过后的迟疑,似乎在证实自己的猜测般的试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先不论你是什么东西,很明显在你眼里我就是你口中的‘祭品’——你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回答我的任何问题——还是说死得明白是‘魔法’里必要的某一环?”

  “我,答应过,让你知道真相。”

  这句话听得蔡斌目瞪口呆:

  “你是说——我们曾经见过……”

  “你和茶树是一伙的?那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救我……”

  幡然醒悟,毛骨悚然,他的寄望尽然托空;他无法不想到,茶树话里的意思——“只要你想知道的话,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可惜不是现在”;以及那时审讯室里的诡异——在身后响起声音却无法找寻到的少女。

  蔡斌总算是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事件的全过程,尽管他依然没有摆脱常识,他也不知道魔法的条件和目的:

  十年前,姜素红出于对安姓两兄弟的仇恨和愤怒跟眼前的灵异人偶做了交易。人偶教给她牺牲自己来杀人的邪术,但不知为什么这个邪术却需要一段漫长的准备时间,正好给小镇带来了十年的安宁。

  直到6天前,安德兄弟的相继回来预示着杀戮的开启。

  恐怕早已失去了那时复仇的含义,时间把愤怒的城墙削成了薄纸,作为恶灵的姜素红如今也仅仅沦为眼前人偶的工具而已;遵循着某个邪恶的规则,也就是手机通讯录上的名字,她开始无差别杀人,只为把人当成实现某个目的的“祭品”。

  昨天,或许是茶树与眼前的歌莉娅出现了分歧,他们救下了被当成“最后一个祭品”的我;然而很快他们便悔不当初,知道我渴望真相便以一切都会明晰、“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为饵诱我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蔡斌冒了一身冷汗,喉咙发干,看向歌莉娅的目光带着异彩。

  即使没有茶树,或许他应该为自己再挣扎一次?毕竟在他眼里那只是一具手无寸铁的人偶——蔡斌已经握紧了拳头。

  “茶树,不会再是妨碍。”

  出人意料的话,依旧是一副人偶独有的精致扑克脸,歌莉娅把一只手举在胸前似若无力地缓缓平推了出去……

  等……等等……这股力量……

  蔡斌的眼眶几欲撕裂,恐惧中只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无法抗拒地随着人偶的手逐渐伸直而向后平移,最后甚至没有发得出一丝呼救,硬生生地离开了楼顶的边缘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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