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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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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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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树……你这不是能给自己做应急处理吗?你上过急救课程?”

  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暗暗吃惊;李萍的眼前,茶树已经把自己的伤口处理好。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有技巧,甚至让人疑惑那与年龄不相称的娴熟——确实止住了血,衣服下是若隐若现染上血迹的白色三角巾,他并没有用到绷带。

  这个房间的主色调是黑与白,比起平常女孩子的房间多了几分简陋和严肃。当然莫名其妙的香水味和乱七八糟的装饰物还是随处可见,别具一格的只是那些贴在墙上的海报而已——纯哥特风建筑和服饰为背景的怪诞艺术图片。

  “说到底我也快要忘掉了,那个世界缺少一点急救常识根本活不下去……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的话,本来我也没必要麻烦自己作出处理,唤醒那些不曾存在过的记忆。”

  半躺在床上,茶树闭上了眼睛;难以揣度的无奈感叹后,除了唇色上的苍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对痛苦的隐忍,不能说看上去没有大碍,最起码他平复了自己的喘息。

  平静的语气后他的意思并不能让李萍明白。

  皱了皱眉头,神色间透露的不满,显而易见她并不赞同茶树的话:

  “那个世界……你说的是你自己身处的现状吗?听上去你并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拜托你以后别再这样说了,至少在我面前——如果这是一个笑话,实话说那并不好笑,反而让我认为你对‘尊严’的理解有所偏差——故作高深,刻意‘看淡生死’。

  为什么不坦率一点?我唯有告诉你接受他人的帮助不会是一件让人感到羞耻的事。”

  在无法了解清楚状况的前提下,只要茶树不说,就不会有人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正如此时的李萍只把茶树当成还处于意识尚未成熟阶段、死死抱拥着“尊严贵于生命”思想的不谙世事傲娇逞强的小孩子。

  但,谁会对这样一个思想简单的少年下此毒手?这是李萍不能想象的。

  “能告诉我谁在追杀你吗?我会就情况斟酌要不要报警处理。”

  茶树的一言不发让她意外,总归是伤患,那让她以为自己的语气还是有点严厉,终究是叹了口气,没在那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明天——报警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到了明天你自然会明白,我……大概也会告诉你这些问题的答案;至于现在,除非她主动出现,不然我没有说服你的证据……”

  睁开眼睛,茶树的目光带着忧愁,一如淡泊的鸿毛,又如渺茫的轻烟;寂静地飘出窗外,落在那些夜景中的火树银花上,却凝成了一层薄霜——那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宁静。他不想做出承诺,但此刻最好的方法唯有做出承诺,

  “对不起,我没打算把你卷入这些事件中……还有,谢谢你。”

  “呃,真是一个怪人。”

  愣在原地,映在李萍的瞳孔中,她有点不明白茶树了——这不会是一个倔强少年理应出现的反应。在她看来,前一刻茶树才死命“捍卫尊严”,区分不清帮助与施舍,乃至于对自己的生命置若罔闻,即便身受重伤也依然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一刻却是拱手而降?

  拨开耳边被汗水沾湿而粘连在一起的青丝,既然他让步了,她便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不过却是留了一个心眼:

  “你的这身衣服——我还未曾把男孩留在家里过夜,况且这附近也没有买衣服的地方,能请你将就一下吗?洗净的床单、毛巾之类倒是存了不少,反正也只是一个晚上。你看衣服上都是血迹,这样穿在身上不仅肮脏,还怪不舒服的。”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正如你所说,仅仅是一个晚上而已……”

  夜深,人静;窗外,以黑暗为幕布,点缀着灯火的零星;洁白的光芒细碎如银,在草木间投下了影影绰绰的斑斓,勾勒出夜幕中的五线谱——远近相接的旋律下奏响的唯有是悠扬的虫鸣。

  猛然,寂静中的朦胧,茶树睁开了双眼。

  对于茶树而言,伤痛只是过眼云烟——前提是歌莉娅存在、契约成立,他确实是不死之身。片刻的熟睡便足以让伤口愈合,他的感觉说明着这一点:那是仅剩的已经无法阻碍他行动只时不时从腹腔中传来的阵痛。

  悄悄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茶树轻手轻脚地滑下了床……

  “你要去哪里?”

  漆黑中幽幽地响起,李萍的质问猝不及防,他也始料未及。

  屏气凝神,才发现床尾的不远处摆放着一个边缘发散出莹莹之光的黑匣子?那种光芒就像融进了夜幕的黯淡,照不尽黑暗,却呈现了那一边李萍的阴森——不自觉地在身后捏出一点银白,茶树委实被吓了一跳。

  熄灭的火焰,缭绕在指尖的青烟;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看清楚后,那不过是架手提电脑;手提的背面正对着他,另一边是李萍。

  “只是想去个厕所——你还没睡吗?”

  伫立在一边,茶树的语气过于镇静。

  “没办法,想要做什么总得作出点牺牲——倒是你,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才对吧?可惜我属于那种早上一点灵感也没有,倒是越深夜思路越清晰的人。”

  顺手打开灯,抓挠着凌乱的发丝,李萍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明明口气里就没有在乎过自己性命——不存在被救概念的你,下一刻却忙不迭地对我感激。不由得让人疑惑那是否蕴含着不再见面的敷衍,命运没有交杂就不会有意义的争辩,到底只是迎合着我价值观的欺骗。

  同样,明天告诉我答案?那你的下一句话就不应该是‘不希望把我卷入事件’,真正让人畏惧的不是神秘的语言,或许你告诉我‘害怕警察’更容易博取我的信任,也会让我对是否要继续询问下去保留意见。

  最后我让你换下衣服好收拾干净洗个澡什么的,这就是试探了。正如我所料,你想都没想就拒绝,说明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你知道自己很快便会离开这里,同时那段时间不会超过一晚上——莫不是你害怕洗掉衣服会耽误时间,而你想着到了深夜便不辞而别?

  词钝意虚的借口,一目了然的行动,只是我没想到此刻的你竟然毫发无伤——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把无关人士卷入纷争中,无论纷争的对立面是“异常”还是人,这从来都不是茶树会做的事,正如他此刻万般无奈的叹息:

  “就像我一开始便不想让你发现我的存在——我也没打算欺骗你,只是竭力避免某些事实而筛选出语境相近的句子未免会不够严谨,欺骗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你已经看穿了我的想法,你就知道倘若我现在再进行解释就会失去掩饰的意义,也从中容易推测出我不会向你解释什么。”

  即便李萍发现了他的目的又能怎样?离开的决意她本就无法制止,更何况看上去她并没有挽留的意思;除此之外他能想到的只有渴望真相了,但渴求真相的人比比皆是,有些人甚至穷尽一生的奋斗也不得而知——背过身,茶树走到了门边。

  “那就不要解释了!为什么你不尝试着请求我的原谅?明明我只是简单地希望你能待在我的身边……”

  鼓足勇气,情难自已地吼出的声音,她把脸蛋涨得通红恍如那天边迟来的红霞,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那对熊猫眼在此时更让她显得可怜的憔悴,亦如衣带渐宽、独茧抽丝。

  措手不及的一个箭步上前,李萍竟然捉住了茶树的手臂!

  骤然收缩的瞳孔,神色间流露出来的更多是惊恐;硬拽着转过了身,茶树还没反应过来,空气仿佛凝固在了这四目相对的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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