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逆反的方向
11月7日
天空一片磅礴的灰蒙蒙,就像下一刻便会压下来的样子。
“你们……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的诧异不无理由;好歹这里是魔法社的地方,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不被魔法社承认——我是说没有被授予的金玫瑰徽章,或者不在其他魔法师引导下就都会被笼罩着整幢建筑的防御魔法拒于门外。这里可不比魔法学院,遍地的魔法师造就了源源不断维持着法阵的魔力。
更何况自从旅店的消失后我便没再看见过她,我选择到魔法社分部禀报,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所在——
歌莉娅就站在我身前不远处的地面;那细小的身影在暗淡的日光下被拉得老长。
莫名其妙的焦虑,除此之外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不认为那是错觉。
“卢尼·查尔斯。”
随着陨落在耳边的轰鸣,劈下的一道雷光映亮了她的半边脸庞。
我记得那个名字。卢尼·查尔斯,极具天赋的孩子,本应维持家族的传承众望所归成为出色的水系魔法师,那一个召唤了九头蛇海德拉的天才,却因为在始料不及的灾难中与魔女签订契约,直接导致他被宣判成为了废材——开除学籍,没收了金玫瑰徽章,并一辈子无法成为魔法师。
即便回到了家族里我想他作为背叛者也不受待见;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一个错误决定造成的不可逆转无法挽回的悲剧确实让人唏嘘。我能想到的是他唯有浑浑噩噩地仗仰家族的声誉苟延残喘,甚至成为一个普通人堂堂正正地生活也做不到。
他怎么了吗?
正如她一贯的沉默,歌莉娅并不打算向我解释下去——她完全不理解语言的精髓,以至于从那些过于简短的言辞里,我根本不可能猜测到她的意思。
就算那个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说实话,那些家族不会让自己沦为笑柄;背叛就是一个耻辱,毫无疑问查尔斯家族会把可怜的小卢尼软禁了,直到议论的势头被新的事件取代,也有可能是半辈子。而我的探望必然是一个闭门羹。
或许与魔女莫里斯有关?这是唯一能说服我的理由,但我记得她说过魔女不会再出现。
雨点就像裁缝店里飘零的细丝,有如细末粉尘般轻盈;落在长廊的一边,染湿了地面,淅淅沥沥,倒是让我讶然于那震耳欲聋的雷鸣。
抬头往天空望去,朦胧的视野里,除了黑云,还是黑云。
歌莉娅始终是个谜,我没有相信她的理由。可是这阴沉的天底下,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可能我应该去调查那个黑魔法?即使没有后援、得不到允许甚至触发了陷阱牺牲掉,也总比作为一个无所事事的旁观者要好——我会这样做,但在这之前我还是得去探望那个悲剧中的孩子,这并不会耽误我多长时间。
短暂的路途,电光在乌云里肆意流窜,不知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唯有听见那溅起的阵阵由远及近的雷鸣声;与此同时,每一声轰击后,雨点都会越来越细,却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磅礴——这是仅属于大自然的魔法,每一丝变化都蕴含着让人叹为观止的惊艳。
街道上人烟渺茫,仿佛雨水不但冲刷了地面,还洗去了人流——没有人喜欢在这种天气里出门,包括我。搭乘马车,我们从城市的一角踏着激荡的水花奔驰到了另一角。
熟悉的一幕映入眼帘,宏伟的古堡,那是寓意着家族荣誉的辉煌。查尔斯家我确实来过不下数次,每一次都是他们的宴请——大门宽敞,通过那偌大美丽的花园,在门前的空地上摆满酒席,老查尔斯笑意盈盈地亲自出门迎接。
他们这种属于大贵族了,不像那些昙花一现以魔法师为家族支柱的小贵族,这就是血脉传承的好处,却不是每条血脉都能传承。可惜事过境迁,可怜的卢尼·查尔斯,虽然不至于断了老查尔斯的血脉,但总归出于一些不明所以的尴尬,我不知拿什么面对老查尔斯。
紧闭的大门前,我身着雨衣,旁边是同样身披雨衣的战士,以及撑上小伞穿着黑礼服的歌莉娅——不知为什么,那漆黑的裙摆明明摇曳在汹涌零星的雨滴水花下,却硬是没有沾湿;一身衣服令人瞠目结舌的干净整洁,我却感觉不到魔法的痕迹,反而那把小伞仿佛是可有可无让人啼笑皆非的摆设。
是什么怪异的法宝吗?
无暇去管她,透过雨幕,我看见了花草的凋零。
怎么回事?
就像应验了歌莉娅的话,不详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确实是有一丝异样,这枯萎的花草间,大宅太安静了,体现于本应在这阴暗天色下亮起的火光却没有点燃;此时的古堡通体一片黑暗,死气沉沉。
最好的设想是他们正在旅行途中,或者搬离了这里,理由可以是卢尼·查尔斯;可是这些设想的前提是歌莉娅并没有提起他的名字。
无人打理的花园理应杂草丛生。不得不说那些原栽的观赏性植物生命力并没有那么强,就像它们大多成长在滋润温暖的环境里;倘若是魔法师的花园,还会用到一些独特的魔法进行庇护——缺少人为的照顾后,失去了生存竞争力的鲜花枯萎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枯萎的却不止这些观赏性植物,还有凌乱的杂草,这就出人意料了。
一如肥沃的土壤顷刻间变成寸草不生的荒漠,根据周围环境在自然条件下这不可能实现,唯一的可能性是这里发生过什么。如果一定要与卢尼·查尔斯联系在一起,就唯有是魔女——她并不像歌莉娅说的那般不再出现,而是来到这里拐走了签订魔女契约的小卢尼。
正当我犹豫着是擅自闯入查尔斯家的领地,还是先从周围的邻居开始调查了解清楚状况时,战士已经抽出大剑——手起刀落的刹那间,铁门被砍成了两截应声而落;雨水也像畏惧着那种凛冽的气势般随着大剑的下落在瞬息间让开了一道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