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枪口
破旧住宅区,某幢楼房一层。
热气熏蒸出暴躁,汗水浸染着焦虑;打着赤膊,掀起窗帘一角偷看着外面,头发染成深灰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咒骂了几句,随即心急火燎地离开窗边拍响房间门:
“白额狼!外面的条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的行迹暴露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同时所有窗帘都被拉了起来;昏暗中,若隐若现的唯有是那些靠在墙角、摆在桌面的一把把型号各异的枪支。
眼看着没有回应,他便擅自打开了门——这是一个卧室。凌乱的房间能摆放的东西确实不多,除了随处可见的零食垃圾,也没有枪支的踪影;蹲坐在电脑前的是一个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的年轻人。
留着女孩般长及脖子的短发,却因没有梳理而凌乱不堪;只把遮挡视线的那部分刘海夹了起来,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显然他便是赤膊男子叫嚷着的“白额狼”了。
鼠标剧烈地摇摆,“白额狼”的指尖依旧在键盘上灵活地跳动。
“喂……”
赤膊男子正要说话。
“吵死了。大鼠!我没说过进来之前要先敲门吗?直至得到我的允许。”
不满地打断他,“白额狼”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撇了撇嘴,“大鼠”克制着自己的怒意: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少条子!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去参与‘五方会议’了,偏偏就有这么巧给一群条子堵在这里……”
“那又怎样?这种会议不参与也罢,只要‘蜂王’不出现,终究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商谈不过是勾心斗角的借口,给人有机可乘而已。”
把屏幕切到界面,丢下鼠标,“白额狼”打了一个呵欠。
与此同时,“大鼠”几乎气急败坏地朝他吼了出来:
“你是装傻还是怎么的?管他什么会议,我说的是外面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他们破门而入,我被捕了,你也逃不掉!”
“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以为你即便脑子不好使,好歹还有点骨气,做这一行起码视死如归,怀着随时‘殉职’的觉悟;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放心吧,别神经兮兮的,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把“大鼠”推到门边,“白额狼”径直往冰箱走去。
“你怎么知道?就这个时机来看……”
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大鼠”在质疑。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白额狼”才又优哉游哉地从他让出的身位回到房间,整个过程一眼也没看向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蜂王’已经消失了,很多事都在发生变化,而这也是我不断收缩着我们经营范围的重要原因。看着吧,没有那种力量的庇护要不了多久他们那些人就都会出事,而我们做出的准备已足以保全自己——你所需要的只有相信我,这便是我们的合作条件。”
“你见过那位大人……知道他发生什么事?”
“大鼠”惊疑不定。
“……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倘若她真的出事,那肯定不会是警察,同样我们也无能为力——你能出去了吗?别疑神疑鬼,我没给你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关我们的事。”
短暂的停顿,“白额狼”拧开瓶盖,切回了游戏界面。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还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也只能作罢。正如“大鼠”明白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唯有选择相信他——带上门,忧心忡忡地坐回窗边,端过一把枪擦拭起枪体,“大鼠”撑出帘边的一丝缝隙观察着外面……
刹那间的银光闪烁,墙壁空白处蹿出了一个满身画着血印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大鼠”迅速地装上消音器,举起自动步枪朝着那个身影就是一阵连射!子弹的流离在物品间激起阵阵沉闷的响声……
“怎么回事?”
听到突兀的枪击,“白额狼”赶忙从房间里跑出来,却看见一个倒在血泊中的黑衣少年,看着已经没了生息:
“他是谁?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
平静地移开枪口,“大鼠”面对着一连串的问题只迸出这么一个词。
缓步走到血泊边,“白额狼”蹲下了身子:
“为什么不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银色的光;他好像穿过了墙壁,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了,他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往前走几步,他低头看着“白额狼”翻弄尸体。
不作否定也不置予肯定,同样不要求他做出解释;皱起的眉头间,看不出来“白额狼”究竟有没有相信他的话,毕竟那种说法在任何人听来都是天荒夜谈,如果作为掩饰的借口则太过敷衍——毫无变化的神色,也不说一句话,“白额狼”在掏着少年的口袋。
牵出来的,是一个十字架吊坠。
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映出了十字架的光辉,“白额狼”呆若木鸡……
“怎么了?你认识他?”
察觉了同伴神色间的怪异,“大鼠”不由得心里一紧,指缝间也捏出了冷汗。
“不……不认识,只是总算给你的话找到了证据——这个十字架,我在蜂王身上见过类似的物品……她的力量确实匪夷所思。”
把看上去与普通饰品无异的银十字在眼前晃动着,依然蹲在地上,“白额狼”心有所想……
“嗯……呃……”
突如其来的痛苦呻吟打断了他的思路,才惊觉血泊里身中数枪的少年竟然还没断气!身体在轻微地抖动着!眼看“大鼠”已经眼疾手快地再一次举起自动步枪想要补上子弹,他连忙制止:
“等等,我有些话想问他!”
这一边,他转向少年那血迹斑斑的面容,以及那双无力睁开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是谁?”
“我……叫茶树……”
茶树已然是十分艰难地从颤动着的嘴角挤出了这几个字。力不从心的挣扎下,是苦不堪言的窒息。
“你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探出身体,撩开头发,“白额狼”把耳朵靠到茶树的嘴边。
不是不想说,而是对于这个问题茶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此刻他能做出什么表情的话只能是苦笑连连,就像从外面看来一片漆黑窗帘紧拉的房子,比起遇见空无一人的概率谁知道里面还潜藏着持枪分子?
不小心路过的确是事实,关键在于解释不清——既然身前的人已经问出这样的问题意味着那种答案并不能让他相信,何况处于濒死状态更是无法说明。
于是茶树选择了不说话。
“死了?”
轻挑眉毛,把十字架揣进兜里,“白额狼”站起来给“大鼠”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