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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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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中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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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对于这个堆满私人物品阴暗杂乱的小房间无疑过于奢侈。

  蜷缩在窗帘后的角落,间而胡乱地划动几下肢体仿佛在述说着顽强生命的一息残存,不知是否感受得到荡漾的温暖,骨瘦如柴的女子终于睁开眼睛,挣扎着支起了身体。

  马甲下的嶙峋胸骨若隐若现。

  猛然,她有点神经质地握紧了口袋,并惊恐地往后退却,似乎在躲避着这倾泻而下的光,直到从不合身的马甲上摸出一个小纸包顷刻,她才镇静下来——没有桌子,她便把不远处的一个皮箱拖到身前,郑重其事地把小纸包放到上面。

  颤颤巍巍地打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细碎粉末。

  人最悲哀的时候某过于,能想起来自己唯一的荣誉便是名字;哪怕稍有不慎会玷污这个名字般,就连自己也不愿意提起,不承认此刻的自己能配得上那个名字。

  她的名字是许絮梅,然而认识的人都叫她“白骨精”,她也把自己叫做“白骨精”;这个外号早已像这无法摆脱的命运般深深地烙进了她的身体里。

  买不到针管,也没有找到打火机,她便匍匐在地,捏住自己的一只鼻孔,把脸凑到白色粉末上用力吸食。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依稀记得,她也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份稳定的工作,以及一副健康的身体,如今都宛如徜徉着流光的泡沫般转瞬即逝、支零破碎——眨眼间,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残躯,落魄而狼狈。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了,也未曾有过回头的勇气;只能一次次地重蹈覆辙,重温那时候未曾察觉的安详美好。

  “嘭!嘭!嘭!”

  随着粗暴的拍门声响起,突如其来的一个激灵,差点把粉末吹散——慌乱地把纸包揉成一团塞到口袋里,这俨然是她唯一在乎的东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警惕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她不敢动弹,只有瞳孔在急剧收缩。

  “白骨精!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又是一阵沉闷叩撞,紧接着便是不由分说的狠毒臭骂;外面传来的男子嗓音沙哑不堪而冷漠无情,显然也不具有耐性。

  她能怎么办?她知道找上门的人只会不怀好意,就像她那无法满足的欲望般侵蚀着她的身体,三番屡次地不懂得适可而止。

  试图保持静止以制造出没有人的假象,可惜那一边的男子并非如她所想,从她心惊胆战的祈求中黯然离场;刻毒的口舌之快确实在逐渐失去回响,取而代之却是一系列工具的抨击声,无不彰显着男子开始了撬门,把性质更为恶劣的恐惧嫁接到她神经上!

  眼看作为身体也是心灵最后一道防线的铁门快承受不住,举目环视,屋子内的大件物品都已然被她兑成了口袋里那一小点脆弱无助的幻想,只剩毫无掩体可言的满眼绝望,她终于看出了窗外——一咬牙,她居然攀出了窗框!

  与此同时,门也开了,紧随一连串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她知道那些高利贷的打手们已然涌了进来。

  五楼窗外,面陷骨白的女子如同蝉蜕般手脚毫无遮蔽地簇拥成团,又如镶在墙上一颗过于洁白的蚕茧,只紧紧地抱着水管,哪怕稍有不慎便会摔落丧命;无法理解那是逃脱的庆幸还是瘦弱的悲哀,固定管子凸出的铁环是她仅剩的立足之地。

  她终究还是听见了有人靠近窗户的脚步声……

  阳光透过躯壳的斑白蒸不出汗水,仅仅映出了她那削如骷髅的惨白面容;惊慌失措间,她来不及多想,手一松,竟然放开了水管!

  身体像鸿毛一样飘飞,声音在忘却;坠落的最后,她瞳孔中只倒映出那一抹天空的湛蓝。

  未尝发现,那一边的广阔与灿烂如此美好,她也未曾抬头仰望过那片一尘不染的宁静苍穹;明明只要稍微把目光上扬,触手可及的绚烂景色就在眼前,为什么要去追逐那可望不可及的幻想?就像稍微伸出手,便能捕捉到她在心底里埋藏的最后一缕清澈明亮……

  “哗啦!”

  一盘冷水从头浇下,让她本来就单薄的穿着更是浑身湿透;出于本能,还没清醒的片刻她不得不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朦胧里,她仿佛看见了夜色的迷醉。

  “嘿,白骨精,认得我是谁吗?”

  脑满肠肥、一脸横肉的男子哂笑着站在她身边,时不时像刮门垫一样往她身上踩,把鞋底蹭在她的脸庞、身体上一些尤为彰显出骨头煞白的地方;还好力道不大,除了落下沾湿的灰尘污垢把她搁得格外难受。

  “啊~!求求你别伤害我!别伤害我!”

  一声哀鸣,还没恢复意识的她只忙不迭地往后退去,直到撞在一些不太清晰的杂物上。

  肥男人笑容顿失,似乎对她的反应极不满意;边对她说话,边指挥着周围的手下:

  “看起来你还不清楚状况不是吗?白骨精,我真对你感到失望,尤其是关于你没有认得我这一点——看来需要再给你浇几盘水,清醒一下。”

  “别!别!不要!我认得你,蓝老板!你是蓝老板!”

  带着哭腔,使劲睁开眼睛辨认出眼前的人,她不无央求道;到底她的身体只剩一副皮包骨,纵然是夏天也抵不过寒冷的刺痛,要说每一分冻觉都会痛之入骨,更完全经受不住糟蹋——前面的那一盘冷水几乎让她无法说话、咽不下气。

  然而,无视她手脚并用的挣扎,终究在肥男人再次露出的笑容中,几盘冻水都给泼在了她的苍白肢体上,使她啜泣着惨叫连连、声嘶力竭。

  挽起西装的袖子,蹲到她身前不远处,蓝老板指着她捧腹:

  “哈哈,你的样子真好笑,你是刚游泳回来吗?还是一身湿漉漉的想勾引我,以身相许?不好意思,我想我不太喜欢你这副骨头架子;女孩子的话,还是肉感点好,你知道的,摸上去舒服——现在,如果你足够清醒的话,能请你描述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白骨精。”

  “谢谢……谢谢蓝老板你救了我……我从五楼跌下来,昏迷了,然后被路过的蓝老板你救了……咳咳……出于我经常光顾你生意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太多……”

  哆嗦下的吞吞吐吐,冻觉残留,她所挤出的每一句话无疑都有气无力、生不如死,明知侮辱,却不得不在权势面前屈服,阿谀奉承,只怕还会有接踵而来的惨烈折磨。

  尽管她的脑袋十分不清晰,她确实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包括磕到某户人家的窗户棚顶,最后落在绿化带的草丛里才让她大难不死;然后可想而知是眼前的毒贩子发现了她,造就了现在这副光景。

  “嗯,挺好,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的;大恩大德就不必记住了,总的来说,我们在这个时候相遇也是个缘,我可是个重情义又迷信缘分的人,别说我不照顾你,看你这么落魄,好人做到底,我也不妨再介绍你一条生财之道——利滚利知道不?”

  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蓝老板夹出了一张大额纸币在她面前晃悠着,进而揉成一团朝她扔了过去!

  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揣进兜里,却发现在冷觉下衣服变得透明无处可藏只能慌慌张张地紧握在手中后,蓝老板才满意地笑了笑,继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以同样的方式扔到她面前,里面的药片清晰可见:

  “看你样子就知道是强弩之末,想必一分钱也没有了,更不要说偿还贷款,你也没有出卖色相的天赋;这就是财源,也是你唯一的机会——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能把人拉来光顾我生意,那是你的本事,到时候不但钱财,你要的那种‘货’我免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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