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窥视
这个晚上,第一趟巡视结束后,看着殡仪馆里那过于苍白灼眼的灯光,吴燊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鬼使神差停下,回头,呆呆地望向某停尸房,那个奇怪男人应该所在的地方。
莫名其妙,挪着脚步缓慢靠近,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来到停尸房门前。
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或许是男人,或许是即将回到值班室,眼巴巴看着那个不祥红包的无可奈何,又或许不过是突如其来的好奇,他希望知道男人这个时候在做什么,至少不会是某些不道德、令他难堪的事。
他有这个权力不是吗?他是灵厅管理岗的值班人员,何况只是稍微注意一下,对男人有所打搅也无伤大雅,只当打声招呼;这种想法多少会让他鼓起勇气。
站在门外面,吴燊斌听不到任何声音,尽然停尸房门并没有隔音效果,落到另一边亦只存在针落有声的静悄悄——习以为常的寂静,哪怕每天他都会过来巡视,但这一次却成为了怪异之处;就像明知有人倒恍如没人的静谧对他而言是迥然不同的。
漫长的夜晚,就算是男人也会有困倦的时候,片刻歇息无可厚非……
定了定神,在看见什么前,吴燊斌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而是轻手轻脚打开门;透过门缝,那同样煞白的灯光下,只见停尸房最中央停着一副较为豪华的租赁木棺,男人不知去向。
他记得男人提起过,因为择日举办葬礼,其母遗体不会那么早火化,随后便租了一个木棺,分放到某个独立停尸房——钱一直不是问题;他知道殡仪馆有类似这种形式的特殊服务。
可在平时,这种比较特殊的停尸房与其它停尸房于他这个小人物眼里是完全没有区别的,仅存在照例巡查与签字罢了;以至于徒然惊觉下的特别,他瘆得慌……
放眼望去,整个空荡荡的房子一览无遗,也只停放着一具棺木而已。
勾不起任何想象的棺木,令吴燊斌大脑就像这白墙、白地面般一片空白;不自觉把门缝敞开成足以进入里面的空隙,可惜他依旧没有发现男人的踪影,便擅自走进停尸房,关好门。
如果男人还如其承诺一样待在这个狭小空间,就只存在一种可能性;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尽管他想到了什么,只缓慢前行,木讷地使棺木在自己瞳孔里逐渐放大……
近在咫尺的租赁木棺,纵使吴燊斌由于职业关系见过无数次,然而这一次却没来由地慌张;或许那是因为,倒映进他眼帘,棺木盖得严严实实,没有透气的空隙,便注定了不允许藏人的最大可能性。
可是,眼见为实,一切都要明确看到棺材里面的东西才能确定不是吗?亦然无法否定会不会埋入什么呼吸孔洞在那些花哨纹路中……
至于为什么要打扰男人,吴燊斌已经想好理由了:偶然前来的发现,他这个“灵厅管理”身份不会纵容这种几乎伤天害理、有伤风化的行为;到底那实在无法令人接受的变态——起码应该重新商谈价格了,好抚慰他这颗触及黑暗领域而被污染的心灵。
但,挪动棺材盖子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平时都要两位工作人员架住的木质棺材盖,居然比想象中沉重得多;毫无疑问在里面比外面更难挪动,他更无法理解就算要躺里面,男人哪来的力气?以及这样费尽心思有必要吗?即使进去也没必要合上盖子……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还在后面;当他使劲把棺材盖移开到一边,那洁白的棉质躺箱里,竟然空无一物!
尸体呢?男人呢?
头皮在发麻;只瞠目结舌地呆在棺材旁边,吴燊斌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敢去猜度,就像这一切貌合神离都不过是掩饰着背地里某种阴谋的谎言般忽然掐住了他喉咙令他窒息。
说时迟那时快,没有多想,直觉中,吴燊斌径直使尽吃奶劲儿再次挪动棺材盖,只迫不及待地把棺材合上;直到看上去没有丝毫移动过的痕迹,他才气喘吁吁地瘫软在棺材盖子上……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吴燊斌吓了一跳,让他毛骨悚然;不知什么时候,当他回过神时居然才发现,男人就站在他后面!
“没……没干什么……倒是你到哪里去了?”
背靠棺材,坐在地上急忙回身;面对着男人的狐疑,吴燊斌不知道他看到什么、理解到什么,百口莫辩之下便只能硬生生扯开话题,扯到他身上。
男人保持着那副不近人情、波澜不惊的冰冷态度:
“解手,找厕所找了有一会儿。”
“我……我想也是……”
连忙拍拍屁股,吴燊斌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便要离开,他甚至不敢迎上男人的眼神;解释是在背过身,却瞪大双眼颤颤巍巍地躲开男人目光,在阴影那一侧斜往男人的方向时:
“我以为你离开了,在没告诉我之前——你知道我工作范围的,包括察看尸体好确保没有什么意外;可刚要打开棺材前一刻你就回来了……
我是说我还没打开棺材;说起来一言不发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既然你还在,我也不方便检查什么,就先出去了。”
“总感觉你有些惊慌,真的没事吗?”
明明表示问候的话,结合男人口里不经意说出来的平静,继而落入吴燊斌耳中,却像威胁般恐怖与怪异。
“没事……多谢关心。”
“嗯,这不是关心;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试图打开这副棺木,因为那实在很令我很困扰,甚至会被我视为对母亲最大的不敬——要是因此而发生一些不幸事故,那就十分不好了。”
男人理所当然地说着,好歹从他口气,并没有察觉吴燊斌已经打开过棺材的意思。
这实在令吴燊斌暗自松出一口气,连声答应:
“好、好的。”
接下来便是快步离开时,双方无话可谈的尴尬,毕竟吴燊斌只想赶快远离这个地方、远离这位奇怪男人视野而已,然后再考虑是否报警;正如由那空空如也的棺材、错漏百出的谎话,他已然确信这个男人十分不正常,甚至定义为极具危险性。
然而,沉默持续到吴燊斌将要走出停尸间,男人突然神经质地叫住了他:
“等等!”
随着一个激灵,心脏猛地一颤,他不得不停下。
男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知道吗。
有时候,只要接纳了一些死人的东西,达成某种条件,就会被定性成死人;然后,我的工作便来了,即使没有爆炸案件……”
“你是说你也是某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吗?”
“不,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