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诡僮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二百七十三章:养子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早上,雨天,某幢耸立在雨幕下,山林中的别墅。

  “你在开玩笑吗?老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不能这么做!”

  从椅子上格外生气地站起来,甚至顾不上碰翻的水杯,庆辉应接不暇地扫了扫他那身笔挺的白西装,哪怕被茶杯蹭染到丁点灰尘,边怒发冲冠地朝着长桌那一边的一位老人叫喊。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淋下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花。

  身披厚绒外套,能清晰看见里面的丝质睡衣,老人并没有将视线放在他那作为资本家的弟弟脸上,只沉默无言地看出窗外、注视着那一片朦胧的山林景色;待保姆上前收拾被碰翻的杯子,他似乎才从轻微的喘息声中反应过来:

  “你知道现在这栋别墅,有多少保姆、多少钟点工吗……”

  “十来个?这根本就不重要,保姆和钟点工都可以随时雇佣;这种事你不应该问我,我可不是你管家,你知道我到这里的理由不是因为想知道你家的仆人有多少个……”

  “他们不是仆人。”

  一字一顿,看上去格外生气,老人扯着沙哑的嗓子使劲打断了他,那亦然令庆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余地;兄弟两人间的气氛一度沉默得尴尬。

  良久,由保姆适时送来药剂,给热水送下后,老人才长舒出一口气,不紧不慢地打破沉寂:

  “是的,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别墅有多少保姆、多少钟点工,就像你完全不关心这个别墅;因此你来这里,为了什么?

  你关心我?噢,我亲爱的兄弟,你可别说笑了,只有在立遗嘱时你才变得那么激动、那么充满情义,我看你对我的了解,就连一个保姆、一位钟点工也比不上;就你这个蠢样还要来理所当然地求我在遗嘱上写下你名字?算了吧。

  我就应该在门口看到你时便把你轰出去。”

  脚趾头磕在铁板上不过如此,这番话让庆辉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恍如惹人注目的小丑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就连准备好的说辞也变得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可……可你不能把财产送给一个外人……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小子……”

  “我怎么处理财产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我全部捐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冷眼看他,撇了撇嘴,以至于透过那犀利目光,老人的愠怒表露无遗。

  老人名为庆光,没有儿女,妻子过世。

  庆辉原以为他会顺理成章地作为老人唯一顺位旁系亲属继承一切,然而一位不速之客却堪堪于老人立遗嘱前夕到来打破了他的幻想——据说几天前晚上,在别墅后花园,庆光老人忽然发现了一个昏迷的闯入者,一位少年。

  经过私人医生救治,少年身体很快便无大碍,但不知什么原因,他说不出话,似乎也没有表达出自己原来居住地以及家属的打算;纵然老人尝试与他沟通并多番寻找,可惜他不是这附近的人。

  十四、十五岁的少年,按理说应该具有辨别是非,辨别人的能力;然而,鬼使神差地,老人居然把他作为养子收留了下来,并打通多个渠道给他伪造了一个“庆君”的身份,使他真正作为庆家孩子,理所当然地赋予财产继承权!

  这就让庆辉大惊失色,快马加鞭地赶来试图与庆光老人协商,却无奈被呵斥得下不了台。

  庆辉依旧不死心;面红耳赤,他有点焦虑地拉扯着自己的领带:

  “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兄弟,血浓于水,我不可能看着你白白被骗;就算你真的……真的要把财产捐出去也无妨,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不能这样对一个不明不白的陌生人拱手相送!我这是为你好,那个人不是庆家孩子,就是一个夺取财产的赤裸裸的阴谋!

  即使不念手足情深,你也必须听从一下旁观好心人的建议啊……”

  “哦,那你认为我这个没有任何门道确认、老得口齿不清、甚至十分痴呆地选择相信骗子的老头应该怎么办?”

  只有嘲讽的语气,庆光乐于看到庆辉在耍猴戏。

  向保姆要来一点纸巾,庆辉细细蘸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渗出额角的虚汗,就像稍不留神那瞬间,外面雨水已经飘到他脸上:

  “我想我们应该尽快报警,把他交由警方处理,查明他身份;或者以‘诈骗罪’起诉那人,逼迫他说出闯入这里的真正原因,让他对我们敬而远之。”

  “所以这就是你将对他采取的行动吗?只要我一离开就这么做,以一个虚假血缘亲属的身份,阻止他获得财产,用各种手段把一个孩子玩弄于律法、恶意指认,逼迫他放弃对财产的继承——因而我不得不委托律师给我做了各种证明,以确认意识清醒。

  这样告诉你吧,就算他失去了‘庆君’这个身份,他依然是我指定的财产继承人。”

  商谈无果,庆辉才发现庆光防范的是他,不可能满足他的任何期望,不得已愤愤然地摔门而去……

  别墅大厅另一扇门被打开,少年走了出来。

  “庆君……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何等丑陋的人情世故,何等伪善的资本主义,只有在利益发生冲突时才屁颠屁颠跑出来表达自己意见,奈何平时不会来多看望一眼,无法巴望那人给予理所应当的丰腴他角色的任何帮助。”

  看出窗外,感叹着那位有名无实“兄弟”同时,庆光发现:雨停了,落下窗户外玻璃闪闪发亮的涟漪。

  令保姆打开某扇落地窗,扶着老人,庆君把他牵出了观景阳台,踏在水洼的最近处,以迎接那徐徐而来的清风。

  拍了拍庆君的手,任由苍白的发丝飘拂,庆光无法掩饰眼神里的感物伤怀:

  “庆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眼前、出现在这里,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吗?即使所有人都怀疑你是骗子,也只有我知道你不是骗子,知道你出现的意义,从而把人生仅剩的一切送给你……

  或许这就是迷信吧;直到耄耋之年,我竟然畏惧着自己的失去,巴望着能有一个值得寄托的后代,哪怕我清楚地认识到你不是我孩子,真是可笑至极。

  我已经无力收养一个婴孩了;然而,这样的我依然希望能够最终享受一下天轮的乐趣,就算付出所有财富——那就所有财富吧。

  谢谢你成为我的孩子。”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