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一

  当我的视线最终收回来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看到了此刻正站在墙边的林森。

  此刻，林森的目光并不比刚才显得灵动多少。

  见到现在的林森，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觉得他有些可怜。尤其是经历了昨天一夜的折腾，当他见到那年轻了许多的阿玛祖之后，他的那种近乎癫狂的表现，这一切都让他今天看起来相当的疲惫。

  而当我见到眼前的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里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阵愧疚之意。

  林森如今的模样，这都是我害的呀！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自然不会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

  在我的大脑深处，虽然二十年前的林森的形象已经渐渐地浮现了出来，即使还不完整，但是毕竟已经有了雏形。尽管这雏形很不完美，但是这都不影响我现在对他的理解和认识。

  自从来到里尔村之后，我眼中的林森就是一个踏实勤奋，努力肯干的人。他兢兢业业地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付出，踏踏实实地履行着看起来希望渺茫的使命。现在的他，就像这块黄土地上坚硬的泥土，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和气质，稳固地守护着这块地方。

  因此，在我的眼里，现在的林森就是一个沉稳踏实的人。这样一个稳重踏实到几乎沉闷的人，他当然无法去面对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东西。自然，我是指白夜一。

  白夜一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精灵，一种几乎是超人类的存在。虽然林森在在他思维混乱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巫师。但是很显然，这种东西对于林森来说，是相当陌生的。更何况，在我的眼里，白夜一根本就是超脱于那些巫师之上的存在。

  如果说平日里在乡间游走，虽说难得见到，但是依旧让人时而有所闻的巫师们，他们因为会些法术而与常人不同的话，在我的眼里，他们最多只是小巫。

  而白夜一，这样一个在普通人眼里根本就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孩子一样的人物，却是我心中的大巫。到目前为止，我认为他的能力我都没有完完全全地见识透。他给我带来的惊奇和震惊已经太多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或许这一切，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或许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将会创造更多的奇迹。

  在我的眼里，现在如此朴实无华到近乎木纳而且毫无想象力的林森，如果说那些小巫来到他的面前，做一些装神弄鬼的勾当的话，我们的林森大伯一定会抓狂不已，难以自持。

  而如今，对于林森，我感到非常抱歉的是，在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让他陷入了一个神一样的大巫级别的人物的场景之中！因此，这样的境况，对于一个思维几乎古朴到木纳的人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只是，对于这一切，我并不是故意而为之。

  白夜一的出现让我见识了许许多多我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真真实实地发生在我的周围。林森是与我这段日子最最接近的人，他自然无法远离这一切。

  而理所当然的，当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他自然是难以接受。

  此刻，在我眼前的这个林森看起来相当地疲惫。他的样子已经没有原先当我刚见到他的时候的那般踏实和稳固。看起来他的内心已经被这个世界的各种玄幻和看似不真实的东西所掏空了。

  现在，他黑着眼圈，摇摇晃晃地站在我面前。时不时地嘴角抽动片刻，似乎想露出一种笑容，但是很不幸的是，这种笑容传到我的眼睛中的时候，它们都变成了一种神经质的扭曲的东西。

  或许，对于林森来说，他是为了自嘲，或者就是想让如今那看起来似乎有些僵化的空气变得活跃一些。但是实际上，我知道，他的努力完全白费了。此刻，我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望着他。

  “林森？你没事吧？”现在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林森的面前。当我在他面前站定之后，我伸出手来，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且很是哥们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确实快了一些。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好。就像里尔村，在它衰落了之后的这些年里，它就一直这样一直步履缓慢地向前走着。如果就这样走下去，林森，你认为它还能回到从前吗？”此刻，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轻缓，尽可能地不去刺激林森此刻那看起来已经很是脆弱的神经。

  现在，林森那有些漆黑的脸上泛着一层惨淡的白色。就凭这个，我也能一眼就觉察出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但是，不管如何，我还是相信，他最终还是能够接受现实的。

  “可儿，”现在，林森在我的面前脸色苍白了片刻之后，最终似乎还是调整了过来。我见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放松了起来，接着说道，“可儿，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你。”

  当我听林森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愣了一下。不是吗？我有很多理由让自己在现在好好地愣一下。

  我很是不好意思地想道，几乎就在不久之前，当林森面对着他以为是翼铭布下的迷魂阵的时候，他曾经歇斯底里地对翼铭呐喊，说他喜欢我。可是现在，在我的面前，他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说他不喜欢我。

  我并非希望他喜欢我，但是如今，在我的面前，他这么直白地告诉我，说他不喜欢我，这确实让我着着实实地愣了一下。

  现在，我望着他，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我没有说话，没有追问，没有询问，只是期待他的下文。

  “林可儿，”很显然，当林森说完那句话之后，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没头没脑地结束了，他势必会继续说下去。而显然，他确实如此做了。“说实话，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们俩前世有怨？”说到这里，他喘息了片刻，看起来此刻他的心情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