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者

  “哔！”

  来自流星号远程四元相位扫描的侦测数据闪烁着出现在指挥台全息界面上。

  安秉臣静立在舰桥指挥台旁，耐心等待着与那张三维星空图同时传送过来的智库辨识列表。

  灰白色的简马星自转轨道上，停泊着近百艘弗莱冈人的战舰。不必看船舷侧面的扭曲触须徽记，只用扫一眼这些舰船的外形轮廓，基本就可以确定它们是弗莱冈人的作品。

  大，简陋，粗犷野蛮，这就是弗莱冈人对星舰设计的终极审美观。

  十四艘领主级中型战舰，三十一艘血眼级轻型舰，簇拥着三艘暴君级重型战舰，构成了围攻简马的主力部队。

  在这群战斗舰后面，大约两千万公里的星空中，还停泊着七十余艘大小不等的星舰，它们中将近三分之二是补给运输舰，剩下的都是护航的血眼级轻型舰，看样子是这支弗莱冈远征舰队的后勤辎重群。

  “三艘领主级中型舰离开了简马星轨道，正在拉开间距向我们逼近，平均速度每秒一千八百五十公里，预计抵达时间二十七小时！”流星号上的尼泽兰火控员的声音高亢而尖锐，每一句话都在撕扯所有倾听者的神经。

  “我们的运气很差，跃迁后的位置不在黄道面上，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大星体作为遮掩，太显眼了！”

  安秉臣用手指着简马恒星系外沿的那圈小行星碎片带，彗星号和流星号距离那条碎星带不到一千万公里，但两艘星舰恰好高悬于碎星带所在的恒星系黄道面之上，这样的位置确实太过于醒目了。

  也许，当安秉臣还在和丘普讨价还价时，弗莱冈人就发现了他们。

  简马星系是一个被拉得扁长的椭圆形恒星系，从最外沿的小行星碎片带到恒星的距离大约有五亿公里，位居三颗行星之中的简马与自己的太阳相距一点八亿公里。在三颗行星到恒星的公转轨道之间，尚有十多条小行星碎片环带，也不知是远古行星毁灭后残留的余骸，还是这个年轻恒星系以自身引力捕获的外来星体。

  “我们应该向小行星带靠拢，那些陨石和碎片可以提供庇护。”流星号舰长亚伯提出了建议。

  “深入恒星系引力圈将意味着我们无法实施跃迁撤离。”何满桂从全息基台前扬起脸，望着安秉臣提醒道：“这样的话，我们很可能会面临百倍于己的弗莱冈舰队围攻……”

  何满桂的言下之意是，如果现在要逃还来得及。

  安秉臣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缄默无语的丘普，摇摇头：“弗莱冈人只是发现了我们，对我们的底细并不清楚。敌在明，我们在暗，要想包围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他已经承诺了要帮助丘普返回简马星，找到那另外六具休眠舱。这种时候，别说前面有上百艘弗莱冈战舰，就是刀山火海也会顶着上。

  敌众我寡，百倍差距，对安秉臣来说并不足以为惧。兹克星上，他和弗莱冈元老院的黑暗军团舰队也交过手，那时候他连一艘战舰都没有，对手倒是有三千多艘全副武装的星舰，但最终的胜利者却不是貌似强大的黑暗军团。

  如果数量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因素，这世上应该早就不存在战争了。

  “麦奇顿，启动主引擎，跟随流星号向小行星带靠拢！”

  “是，军团长大人！”经过多次开机关机反复折腾的彗星号轮机长麦奇顿，依然毫不犹豫地开始执行安秉臣的最新命令。

  武装者军团主力舰群尚在两万光年之外，无论如何是没法赶过来增援了，这种情况下只能靠自己。

  无论是否与弗莱冈人动手，陨石遍布的小行星带都是一处不错的藏身之处。

  安秉臣注视着指挥台上的全息星空图，很快打定了主意：“流星号，我们现在分头行动。进入小行星带后，你沿着碎片环带顺时针移动，我指挥彗星号走逆时针方向尽可能靠近简马。”

  他手上仅有的这两艘星舰，虽然数量单薄了点，但火力却不弱，甚至还有速烈人提供的相位脉冲弹这样的超级大杀器。如果敌人一拥而上，那正是安秉臣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是，弗莱冈战舰的黑暗射线炮威力也绝对不容小觑。基于概率学的考虑，两艘星舰分头行动显然要比挤在一起安全得多。

  太空之中的星舰战争从来不像行星地表作战那样激烈，未雨绸缪的策略谋划远比反应机敏的战术操作更重要。对于二十多个小时后才会靠近到有效射程内的敌人，怎么准备都不嫌慢，不过如果棋错一步，临到关头要想再改就没那么容易了。

  “彗星号，流星号，向恒星系黄道面发射半量四元定标弹！”

  两艘星舰上的电磁弹射器立刻接通弹仓传送带，六百秒钟过后，彗星号上的四十二具电磁弹射器抛射出两百一十万枚合金弹丸，流星号船首的十八具电磁弹射器也同样抛射了九十万枚合金弹丸。

  这些弹丸以每秒七千公里的速度飞向整个恒星系，但它们并不是杀伤兵器。

  每一发弹丸都是四元相位定标器，为苏别丁远程火力打击提供辅助锁定标识的袖珍指引装置。借助这些定标器提供的四元相位座标，苏别丁的远程次元裂变轰击才能精准攻击覆盖范围内的所有的目标点。通常情况下，舰载远程四元相位扫描也能为苏别丁火力提供攻击数据支持。

  但是，此刻敌舰数量太多，而且远程四元相位扫描所需的异能量储备已经严重不足，苏别丁的开火射击同样需要耗费大量异能量。为了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安秉臣只能抢先发射定标器，布局整个战场抢夺主动权。

  三百多万枚定标器听起来很多，但每枚弹丸仅有人类指头粗细。这样小的尺寸，将近两亿公里外的弗莱冈战舰未必能侦测到，就算对方能发现，也没有办法逐一拦截。

  投诚的蓝旗学院军事理论专家贝宾博士，为武装者军团提供了有关联盟各族太空作战模式的详细介绍。而这种基于苏别丁武器系统的新战术，正是安秉臣和塞巴多提参考各族战术范例后创建的秘密武器，专用于克制以远程能量武器对射为主的联盟各族星舰。

  亚伯的头像从全息界面上再次冒出来：“流星号对简马地表区域进行了一次高解析度远程扫描。我们发现弗莱冈人和高加利仆从军组成的十余万步兵已经登陆，辛克人和杜亚昂人的防御部队被彻底切裂分割，除了在两极区域尚有零星大气层内飞行器的空战，大部分守军被迫退入简马赤道线上的六座大型城市中继续抵抗。但行星轨道上的弗莱冈战舰一直在轰炸那些城市，我们甚至探测到核武器的脉冲和强光信号……”

  亚伯头像的下方，来自流星号的全息扫描图像源源不断刷出。

  看着那些千疮百孔的城市聚居区，安秉臣摇了摇头。

  从丧失了外太空制空权开始，辛克人和杜亚昂人的末日就已经注定。宇宙战争环境中的行星，极其类似于冷兵器时代的城堡，可以当成兵工厂和发展基地，可以作为向外进攻的跳板，但在强敌围攻的情况下还想将扭转战局的希望寄托于缩城死守，那几乎就是一种白痴行为。

  龟缩在城堡和行星中消极防御，仅能拖延灭亡的时间，给进攻的敌人造成一些伤害而已。所有文明的历史都已证明，没有外援的纯粹被动防御，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简马星自转轨道上漂浮着许多大小不等的残破金属碎片，那也许是辛克舰队的遗骸。

  这支由近百艘战斗舰组成的弗莱冈星舰集群，眼看就要攻陷简马，攻克这座杜亚昂人的家园。

  内外伤痕累累的彗星号和流星号，能够拯救这颗即将毁灭的行星吗？

  安秉臣很想试一试。

  “弗莱冈人通过四元相位信道发来单工询问信号！”

  全息基台上的光柱闪烁了一下，随即浮现出一位身穿银色钢甲的弗莱冈军官身影。钢甲上的三条红杠表明，这是一位布纳昆塔，弗莱冈军制中仅次于领主的中高级军官。

  “这里是弗莱冈遮莫星系荣耀军团第十七舰队，请进入简马恒星系的两艘不明船只立刻停止前进，立即汇报你们的身份和船只编号，耐心等待我方战舰登船检查！警告，如果不予配合的话，我方战舰随时可能开火！”

  那位布纳昆塔瞪着一对凸眼，用最具威严的语气发出了致命恐吓。

  何满桂等人转过头来，全都望着安秉臣，等待着他的决策。

  “不要理睬，继续加速前进，尽快进入小行星碎片带！”对于这种级别的恐吓，安秉臣早已熟视无睹。

  即便弗莱冈人马上开火，他们的黑暗射线火力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抵达恒星系外缘。在这段时间里，彗星号和流星号完全来得及作出规避躲闪动作，或是开启托比能量防护罩。

  如果能利用这段开火前的沉默时刻冲入小行星碎片带，无论弗莱冈人还有什么样的攻击手段，对隐藏在陨石和小行星群中的两艘己方星舰威胁都会小很多。

  “主引擎十六台机组全部启动，瞬时输出功率抵达上限值百分之一百一十！”麦奇顿的声音混杂在一片嗡嗡的轰鸣之中，听起来有些模糊。

  一截鹿角从全息光柱后面探了出来，拜丁那克满脸焦急神色：“夏尔库大人，我可以帮忙联系简马星上的辛克远征军部队！”

  安秉臣耐心听完他的悠长发言后，摆了摆手一口谢绝：“现在没必要，让他们出来只能是送死。”

  里应外合的配合也要看实力，困守在行星上的辛克军早已被弗莱冈舰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时候如果让他们冒头出来只能是给弗莱冈人白送首级。

  保持沉默，其实只是为了争取时间。

  十分钟后，三艘飞向恒星系外沿的弗莱冈领主级战舰同时开火，三束黑暗射线歪歪曲曲扭扯着，以超过光速近十倍的速度掠向正在接近小行星带边缘的彗星号。这些弗莱冈章鱼，全都选择了体形庞大的彗星号作为攻击对象，对于纤细小巧的流星号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

  “敌舰发射黑暗射线！五十八秒，不，五十七秒后抵达！”一直在监控敌情的彗星号火控手不但脸色变了，连嗓音都变了。

  在浩瀚星海中遨游了这么久，这还是彗星号遭遇的第一次正式攻击。

  三束黑暗射线，宛如割裂黑色天幕的链状闪电，哆嗦着悄无声息飞掠而来。

  如果身处弗莱冈战舰附近，也许还能看到背景星河中突然出现的光线抽搐。然而，远在两亿公里之外的彗星号，至少需要十多分钟后才能看到这一幕。当光线传递到小行星碎片带时，这艘武装者军团的旗舰也许早就被击毁炸成了碎片。

  低解析度的四元相位远程扫描警戒系统拯救了彗星号，这种低解析度的远程扫描几乎无法辨识上万公里以下的固态物体，但却能敏锐感应到所有的能量和引力波动。

  简马恒星系中交织混杂着不同来源的引力效应圈，它们在漫长的星体运动中逐渐达成了和谐的平衡，整个恒星系就像一个宁静的水池。三束黑暗射线蕴含的巨大能量在这个水池中搅起了阵阵涟漪，这涟漪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立刻被警戒系统觉察到。虽然看不到黑暗射线发射瞬间的壮观视觉效果，但智库的武器特征辨识数据库对于这种弗莱冈武器并不陌生，完成辨识花了千分之一秒，警讯传送到全息界面用了千分之五秒，流星号火控手看到这个警讯并呼喊出来则用了两秒半。

  伴随着火控手的喊声，彗星号上的全息战术界面立刻跳出一串倒计时，以千分之一秒的最低计位快速倒数着黑暗射线抵达本舰的时间。

  当安秉臣抬头去看时，那数字已经跳到五十二秒多一点。

  “智库？给点建议。”安秉臣不急不慌地问道。

  丘普承诺暂时放弃了对智库的渗透攻击，安秉臣想看看这个承诺是否真的兑现了。眼前的这场战斗，正是检验重新接管彗星号的智库的最佳机会。

  “我们将在三十七秒钟后进入小行星碎片带，当前情况下，最佳应对策略是实施战术机动，改变我们的航行轨迹线，同时借助陨石阻挡敌方后续攻击火力。”

  安秉臣一边倾听着，一边转过脸去看坐在指挥台另一侧的那位尼泽兰女数据分析员。

  女分析员向他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了对智库的赞同。

  如果第一轮交手就开启托比防护罩，这样做未免太早亮出底牌了。

  二十五秒后，体形更小更灵活的流星号顺利滑入陨石群，很快消失在一片反射着刺眼光芒的白色冰块碎片中。

  三十八秒，仍处于加速状态的彗星号也冲了进去，但船首却微微偏向右侧，一片数千吨质量的陨石被这艘长达一万一千六百米的巨舰缓缓推开，仿佛它们是阻挡在巨轮航线之前的浮冰。发生的碰撞看起来极其轻柔，但仍然在彗星号舰首两侧留下了肉眼可见的划痕。

  闯入小行星带的彗星号仍在转弯，同时十六台主引擎功率骤降，船速顿时大减。

  安秉臣看着全息界面上那三条像有毒藤蔓一样靠近的黑暗射线，心脏开始微微提紧。

  “托比防护罩，准备！”他不能太冒险，有时候还是多准备一手好点。

  “二十六秒！”

  “转向七十五度！”

  “加速，引擎功率最大！”完成转向之后再次加速前突，这才算是一次完美的机动规避动作。

  嗡嗡的轰鸣声突然扩大，整个舱壁甲板都颤抖起来。

  “十五秒！”

  “智库，弹着点演算！”

  “预计交汇点在本舰左后侧，两发在上，一发在下，最近距离三千公里！”

  三千公里，对于宇宙战舰来说差不多是贴着头皮飞过去的距离。

  “九秒！八秒！七秒！六秒！五秒！四秒！三秒！两秒！一秒！”

  一片沉寂笼罩了舰桥指挥台。

  火控手惊喜的声音随即响起：“敌方火力，全部落空！”

  “现在，他们应该知道我们不是普通的民用船只了。”大厅角落里的休息椅上，仍在喘着粗气的速烈人玄勉强抬起头望着安秉臣。

  对于珍惜燃料胜过生命的联盟民用船，很少会采用这样的大角度机动转弯动作来规避攻击。角度越大，速度越快，浪费的燃料就越多，对于追求经济效益这个目标也只会越远。对普通的民用货船来说，主动减速或停船，积极配合调查才是最经济也最安全的做法。

  安秉臣点点头：“你说得对。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会用更猛烈的火力来招呼我们。”

  何满桂注视着简马星周围那些星星点点的弗莱冈战舰：“但是，如果我们开火还击，整个简马周边的弗莱冈战舰立刻会冲上来围殴我们，那时候这条小行星碎片带肯定阻挡不了他们的密集火力。”

  小行星碎片带也在恒星系黄道面之上，藏身其中或许能有效躲避几艘敌舰的低强度攻击。但如果敌人倾巢而出，迂回到黄道面上下的开阔星空中以密集火力攒射，那可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稍安勿躁，耐心一点！按照原定计划，沿着小行星环带，从黄道面逆时针方向靠近简马！”安秉臣听到了何满桂的分析，他并不打算一直藏在陨石群里和对方躲猫猫。

  他在等待，等待先前发射出去的三百万枚四元定标弹在这个恒星系中铺设一张死亡罗网。

  只要弗莱冈人的战舰闯入这张大网，他可以保证将他们一网打尽。在弗莱冈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之前，这场战斗就会结束。

  三艘弗莱冈战舰开始加速，重新推算的抵达交汇时间缩短为二十六小时。

  而那三百万枚四元定标弹，至少需要十二小时后才能勉强覆盖整个恒星系的四分之一黄道面。

  等待需要时间，时间才是星空中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

  指挥台上的全息光柱闪烁了一下，那位弗莱冈银甲布纳昆塔的扭曲面容显现出来，伴随降临的还有愤怒的咆哮声：“蠢货，如果你们真的不想活了，那就来吧！第十七舰队的火力，会让你们见识到弗莱冈人的愤怒！”

  这位布纳昆塔显然无法确认通讯信道另一侧的接收方是否听到了自己的威胁，他歪斜着头，两条触须扒在显示屏边缘，似乎想要把脑袋伸过来一看究竟。

  随后，这位弗莱冈军官的头像渐渐从光柱中淡化褪去。

  “所有的愤怒，本质上都源于自身的无能。”安秉臣评价着，同时抬头观望环壁屏幕上不计其数的狰狞陨石，远处那几座浑圆外形的小行星体尤其让他心惊胆战。

  彗星号现在就浸泡在这条宽度约十八万公里的小行星带内，这条小行星带可以看作是这个恒星系的护城河，彗星号必须沿着这条勉强可供藏身的河道，尽快绕到自己想要去那一侧城墙。

  这种迂回策略并不是为了全速靠近正在被围攻的简马，而是在为编织苏别丁死亡罗网争取时间。

  这种恒星系范围内的战斗在决出真正的胜负之前可能会持续几十甚至上百个小时。

  安秉臣一点都不着急，他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

  “敌舰再次开火！黑暗射线三束，两束锁定彗星号，一束向流星号而去！预计抵达时间分别为四十八秒，五十一秒！”火控员又一次发出警讯，不过这次声音平稳多了。

  “哦，改变战术了？想大小通吃？”安秉臣甚至都没有转过头来看全息星空图。“亚伯，你那边小心了，自行决定是否开启防护罩。”

  “我的船小，转向减速都很灵活，找块大点的陨石就能躲过！”亚伯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轻松。

  大约半分钟后，彗星号顶部方向传来一阵轻微震颤。

  “怎么回事，智库？我们被击中了吗？”安秉臣问道。

  “弗莱冈人的黑暗射线击中了前方的小行星体，爆炸产生的碎片撞击到彗星号顶部，船顶花园外壁出现破损，三支卡鲁小组已经出发前往抢修……”

  “原来如此，狡猾的弗莱冈人，这是要拿我们当台球打啊。”安秉臣冷笑起来。

  弗莱冈人无法直瞄躲入小行星带中的彗星号，居然想出了轰击大块陨石，制造间接杀伤效果的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