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燕云

  却说大锷正待出门，迎面而来两个粉面郎君！再仔细相看，竟是雨桐与郡主二人扮做男装，只雨桐杏眼圆睁，口中嗔道:“王大锷，你是个男子汉！却似妇人般扭捏，把个好好姐姐，弄得如此憔悴！“说罢回手拽住郡主，郡主只一味闪退，雨桐哪里肯依，正两相僵持，大锷拱手道：“二位姑娘休要争持，且听我说来！“说罢长叹一声，沉呤道：“我本中原人氏，旧时家遭变故，狼狈逃至关外，至今十载有余，此身实为罪臣之后，今日又岂敢做他想？蒙郡主垂青，在下感激不尽，只此之时，愿与郡主从来不见，便也从此无念，愿郡主早遇良缘，在下幸甚！“郡主闻听，喃喃问道：“你有甚么冤屈，告我兄长，怕也能帮办则个，何必要这就离去？“大锷闻此拱手再道:“多蒙郡主抬爱，此中个情恐非侯府所能摭拂，伏乞郡主恕罪，小可这便告辞，望郡主珍重！“言讫！转身欲离，一旁郡主早成泪人，只悲问：“便再不相会？“大锷闻听驻足片刻，然终不回首……

  雨桐见此跺脚叱道：“酸儒…酸儒！“一旁郡主低首吟道:“妹妹，别再说了，想来无缘之人便是如此，我们走罢！“雨桐见郡主这般，更是心痛，只流泪道：“都怪我，早知这人迂腐至此，便不来这受气！“郡主用手来揩雨桐眼角，轻声道:“如何怪得妹妹？今日跟妹妹来了，也算与他见上一面，罢了，不提他了，咱们走罢！“雨桐见此，只好扶持郡主上得马车，打道回府。

  不表京师诸人，单说四爷方明自回辽东，便日夜操练，以期会盟之日，报师父之仇，这一日适四爷当值岸口，着领一干公差出入各舱巡检，正查盘间，一差役见舱底有许多密封陶缶，便左右拍打，因声音发闷，心中起疑，遂问道:“这里面甚么物件？起开来看！“船头一听，脸色微变，拱手讪笑道：“爷爷，里面全是高丽酒水，起开便都流了。“差役闻听越发疑心，不由分说，抱起其中一个，便要撬开，这当口，内舱一声咳嗽，传来：“且慢！“但见帘珠卷起处一华服中年拱手抱拳道：“这位差官，可否借一步说话？“四爷闻听，见来人气质也不一般，便先行止住，口中喝道：“你是甚么人？敢阻衙门公干。“这人见四爷这么说，知道对方是个晓事的，忙堆笑道：“岂敢，只外间凉风迅，还请里屋叙话！“说着打个延请手势，四爷见此，环顾诸差道：“你们且在外间侯着，我去瞧瞧！“众人应诺。四爷尾随华服中年迤逦缓行，至内舱，华服中年请四爷落座，又吩咐小厮沏茶，四爷环视，但见四周珠帘粉壁，左右墙面皆挂有字画，桌椅摆布也甚是讲究，心中暗忖：“这么看来，船主也不是一般的走海商贩，倒看他有甚么来头？“正思量间，华服中年侧身说道：“请大人先坐，我去便来！“不几，华服中年复归，只身旁多一玄色素装，并带黑纱面罩女子，四爷正纳闷，只这女子嘀嘀咕咕对华服中年说了一通，再见华服中年拱手道:“大人见量，这位是我家主母，向官人问好，我们是高丽新义州崔氏，小的是府上裁办，大人叫我小崔便好，我们崔府今年才来本处口岸，前者都与陈巡检往来些个，不意…“言未毕目视四爷，四爷是个精明人，一听便明白，前段离司去京半年，本职之守移规陈巡检，这回来后，又复守本职，交洽时，陈巡检支支吾吾，未做交待，这才有今日突兀，念及此，口中问道:“缶中是甚么物件？“小崔回道：“原不是甚么紧要物件，都是些高丽人参！“原来这'高丽参'乃是上等药材，朝廷向来征税甚重，口岸常有相关船只隐蔽舱底，以迨漏税私进，这些暗事，四爷倒也熟络，便道：“即如此，且拿来瞧看！“小崔忙召来小厮，只小厮怀抱两缶，起开一缶，果是高丽参，又起一缶，但见光茫四射，四爷再看，却是满缶黄金，便这刻，四爷也吸口凉气，心中暗道：''好大手笔！“一时倒拿捏不定，小崔见此，忙拱手撺掇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言罢又拿眼示意，四爷左右思量：''前次入京半年，薪俸罢停，现兜囊羞涩，便有这黄白好物，叫人如何不心动？再者这市舶海关私进高丽叁等物件，原本稀松平常，便私进我国倒也价廉物美，我拿他些好处，也不打紧！“想到这，沉声道：''外间一众儿郎等候，没用的东西搁在一边！“言罢起身要走！小崔见状，心中了然，忙拱手道：''此处晚景颇美，更兼船上有高丽海鲜，不如晚间派车马到府，接大人过来一聚?“四爷并不答话，打个哈哈转身出去。

  俟至晚间，小崔果派车马来接，四爷因这事是见不得光的，只身随往，不几，车马再到岸口，小崔早在船头迎接，见四爷下车，忙不迭上前扶持，搀入舱内，又极尽阿谀，到内屋，分宾主坐定，只那位素衣女子亲至四爷桌前，斟酒至礼，席间又安排歌舞助兴，四爷倒甚是受用，只几盏酒水下肚，四爷但觉眩晕，正暗忖：''多日不饮，尽不胜酒力？“再过一刻，眼前有些迷糊，四爷心中微惊，忙提气丹田，竟瘫软无力，四爷叫声不好，只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也不知几时，浑浑噩噩中四爷醒来，四肢挣扎，却动弹不了，再一提气，功力尽失，四爷心中大骇，暗忖：''这是何人，加害于我？“正思量间，只闻外间传来的断断续续对话，再细听之，却又象高丽话语，只不间夹杂汉音，四爷竭尽耳力，只大概听到一个女声道:“他中了我八步软筋散，功力以后全失交给我你们先走云云。''四爷闻听，钢牙错碎，心胆俱裂，只恨不能手撕此女，悲惶中，门把撞开，进来一人，四爷忙假寐息声，昏暗中，四爷眯眼看去，正是那素衣女子，只见此人来回查看自己，又自语道：“原来你们名门正派，不过做些枉法勾当，却从来污蔑我们是歪门邪道，今番遇见我，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费你功夫，留你一命。”言罢从身上抽出一物往四爷怀中一搁，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