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师行栈道
再说碧儿扑将去救下佳聪，自劈头盖脸一阵埋怨:“姐姐仙人一般的人儿，却好端端行这等糊涂事儿，岂不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敢轻贱至此!“说毕，啼哭不止！
那佳聪双目紧闭，只作不闻，眼角泪珠帘落，溪儿见了，摇晃她身子说:“姐姐分明听着我话，却不理我，你有甚么劳神的事儿，须得这般死活，五哥叫我来看你的，我道你受甚委曲了，岂知你行这好歹，这里许多姐姐，总是姐姐最关照碧儿，姐姐要没了，碧儿也没人理了!“说毕，泣声更切，佳聪听她说的伤心，才恹恹睁开眼，泣道:“妹妹救我做甚?你年儿小，好些事不明了，岂知姐姐这身皮囊总归是留不住的!“说这话，复泪如雨下。
碧儿见她应了话儿，自连忙接住:“姐姐莫要以为我年幼，不晓得世事，我尝听溪姐说她锷哥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料是你们男女相好的心事，你嘴里念叨甚么四哥，怕不是你心里的相好人儿?可依我看，你在这寻死觅活的，人家左拥右搂，不晓得有多快活，譬如是我，好歹问他个五六，有负心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教扎他个透心凉，方才解恨!“佳聪听她说些孩童的话语，不禁想起:“从前自己亦是这般劝说郡主的，那会儿，真真少年不识愁滋味，哪想当年的稚子现成了怨嗔痴女!“想到这，暗恨自已无用，更恨四爷无情，因是转念想到:“碧儿虽小，可说的话儿也未必不无道理，总算惦念这许久，如今恐是能见上一面，便有千百个苦处，好歹当面说些清楚，死也甘心!“念及此，才抹干泪水，强做颜道:“妹妹说的也算在理!“说毕，做恹恹低首状，碧儿瞧她有些回心转意，心下自是雀跃，当下也不敢稍去，只左右随侍于侧，不在话下。
又说晚间，六爷周洋依羽琛之计，率轻骑入莲花山腹扰敌，姚俊远眺其部不过二三百轻骑，自不甘起伏剿他，倒眼睁睁视他来去，那六爷几个来回，四下并不见敌踪，自驰出山谷，叩问羽琛:“五哥恁的小心，这莲花山我四下料理一番，并无一个伏兵，大哥还是率我等去凤翔城下杀个痛快才好!“羽琛冷笑:“六弟好没算计，岂不知这愈是不见敌影，愈是可疑，想莲花山崖高百丈，偏是设伏的绝妙处，如何省得?想那些贼子必伏在林深之处，得窥你我!“说到这，又张望一番:“即彼等不出，我自安排连环火把，扰他彻夜无眠!“因是命周洋制下三百人分三队，来回举火把擂鼓撩扰!
果然如此几番，姚部士卒早不堪其扰，有左右问姚俊:“彼不过百十人马，我等一鼓歼他，何堪彼等放肆虐行!“姚俊自是不许，叵奈六爷是个扰事的祖宗，不单是举火擂鼓，一路还唱些:“吃你娘，穿你娘，怀侯来了灭西昌!“姚部士卒多有西昌老人，听这些辱词，总有那吃受不住的，自违了姚命，开弓便射将去，才有矢到，六爷早吼道:“儿郎们，有埋伏!“说毕，引士卒急往谷外去，西昌老人自是追他，姚俊喝止不住，一时伏兵露了身形，谷外`临冲车′顶，羽琛瞧得直切，一身令下，万箭齐往追兵处射将去，你道姚某不过三千人马，那些追出的人马，也不过几百，羽琛却足率了万把弓手，倾刻间，把那些追兵射得人仰马翻，姚俊瞧实了，只气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去救，这边厢羽琛已料伏兵出处，自收束围拢去，也不教上山，但令步兵围实了三层，只断他汲水处。
翌日清晨，有旗牌报姚俊:“禀大将军，我四周水道被掘，所携饮物，不堪今明，请大将军定夺!“姚俊听了，暗叫声不好:“当年街亭失守，便是司马断水乱了马谡军心，如今这……“想到这，真真是如壮士断腕，当下命旗牌:“不可轻传水道被掘之事，如有泄露，我拿你头颅是问!“旗牌惶叩领诺，不在话下。
因是又命左右再探周遭虚实，总欲行那突围之计，须臾，有探马报:“敌用巨车横谷口，山下分三层铁桶困索云云!“姚俊闻此，森然做叹:“叵奈兵力不逮，不然但置死地可后生!“左右惶问:“如之奈何?“姚俊沉凝片刻乃道:“传我将令，着所部士卒，按每营束草人一枚，子夜分列塞角，再徐从`牛犊峰＇突围!“众将听命，齐声领诺!俟至子时，各营士卒早依计悬草人于塞角，姚俊见分列完毕，乃命马束绵蹄，士卒衔枚而退，原来`牛犊＇此锋狭长，更其山腰有一栈道直通凤翔西门，因怀部只在山下做围，不明此处洞天，是以师行此道，实乃金蝉脱壳是也!
比及天明，有怀部探马报羽琛:“不见山上动静!“旁边六爷疑问:“困他一天了，岂能无甚动静，此中有诈!“羽琛乃道:“可分小队，徐图之!“六爷领诺而去，却不多久，六爷踉跄来归:“全他娘一堆草人，哪见个贼影!“羽琛听了，拍岸惊起，急掣中军峰拥上山，果然塞角尽是稻草假人，羽琛跌足道:“到手雏鸟，却插翅飞去不成?“因百思不解其兵何退，乃觅山民问其故，云:“有牛犊峰者，山壁间汉时大将韩信修过栈道，此道直通凤翔城西关隘!“羽琛命前行引路，不多时，但见悬崖壁角凿有一道仅容一骑之栈道，蜿蜒曲折，极目不尽，因遣士卒探路，未几，卒回报:“弯中塞足各色杂物树干，兵莫能行!“羽琛听闻，慨然叹道:“不意韩淮阴留此天堑!“当下留一彪军扼守此处，其余部众返营，不在话下。
比及出谷，早有守卒报:“我部大军已形八面围困凤翔城，侯爷知会将军南门助攻!“羽琛欣然领诺，乃命“临冲车“启，并集精锐藏匿甲后，一路挺进!
再说姚俊从栈道遁归凤翔，早有西城守备剑南接住，备述怀部势盛，待上城关，但见城下怀军衣甲鲜明，刀枪森布，兵分里外三层围困，更有巨器数台已克近护城河畔，伴怀部士卒喧嚣之声震达凤翔城关，姚俊见闻，虎目欲裂!
又说怀侯坐领中军，兵抵凤翔城南，赍使节阵前宣威:“敕封太子太傅开国左柱国扶朝顶天怀宁侯暨平南先锋官诸葛思彤宣命:先帝驾崩，骨肉未寒，尔曹世沐皇恩，竟附逆从叛西昌，西昌侯者，高皇帝敕封世袭罔替之职，今新皇登基，尔西昌附豫逆行凶，僭夺神器，伪称九五，尔曹诸人，职虽属西昌，然皆当今圣上子民，何敢趋逆事伪?岂不闻天地君亲之礼，忠孝仁义之至?今本侯奉圣上旨意，承摄政王之命，提天师二十万，铁桶困尔凤翔，尔等念王命来归，圣天子特赦，如其不然，迨天使至，当隳城池，灭叛逆三族!“使者说毕，三军齐声呐喊:“灭叛逆三族……“
其声响震达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