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终结篇之幼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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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云端跌落的时候，正是人间的七夕。我摸了摸心口，不疼。但今天，我失去了一颗肉做的心，多了一颗石心。
我看到白云从我身前不断划过，风声呼啸，衣服猎猎作响。
小喜鹊焦急的在我身边飞来飞去，“无念，你怎么了！？无念，为什么你的修为在不断流失，你的情心呢？无念，无念！”
我抬头，在小喜鹊小巧的头上摸了摸。
“喜鹊，我坠仙了。”
小喜鹊飞的更加焦急了，甚至，发出急促的呜咽之声。我看到喜鹊眨着小眼睛，哭了。
我失去了意识，也许十年，也许百年，等我再有意志的时候，小喜鹊已经能化为人形了。
“无念，四十年了，你终于醒了。”小喜鹊的人形大约十一二岁，小小的，很可爱。
我散发了神识，重新从草木化为了妖，有了自己的意识。
“谢谢你，喜鹊。”我知道，若非小喜鹊守护，也许我等不到重新化妖的这一天。风吹日晒或鸟兽鱼虫，早就将我毁灭干净了。月老的花园之中曾掉落一颗情种遗留凡间，姻缘巧合，得天侥幸，方能破土而出，是为情花。
我修道千年，因一丝仙缘终究得到成仙。却终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失去了情心而坠仙。
“无念，你要重新修道成仙吗？”小喜鹊担忧道。
“不，我不修仙了。这一世，我要做妖。”
小喜鹊欢快的应了一声，去为我收集露水去了。当日我修仙之时，小喜鹊是最不高兴的。它出生卑微，若非我见它可怜，喂了它一枚灵智丹，它能否开智还两说。能修妖，已经是小喜鹊最大的福缘了。至于成仙，更是妄谈了。
当日的一息善念，成造就了我今日的救命稻草。
小喜鹊给我倒露水的时候开心的向我念叨着这片密林之中的趣事，哪只鸟结婚了，哪颗灵草被修士给挖走了。
又过十年，一滴仙人血液从空中落下，刚好滴落到我叶子之上。
当晚，我只觉浑身燥热，修为不断疯涨。
我想，大约我是有机缘的。
半个月之后，我化形，可惜年纪不大，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
喜鹊开心的紧，他挽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
我幻化了水镜看自己的模样，还是当初那副艳丽的长相。是的，艳丽，甚至过于艳丽了，显得有些妖媚。
只是于当时比起来，我失去了笑容，也失去了心中跳动的热情。再想起霜华，却发现只记得对方清冷冰霜的模样。心中，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悸动。
我之前，想长的好看一点，再好看一点。心中念着，至少，想在容貌上能配的上他。但现在想来，倒是可笑了。
在上仙眼中，凡间世俗的好看与不好看，大约都是一个模样的。唯有他们真正上心之物，才能真正怜惜。
我看到自己水镜中的容貌开始变化，最终只成为普普通通模样，最多不过清秀。
这样就好，我之一生，早该认清自己的。
当日的一杯清泉之恩，我也早用了一颗情心报答。这世间，再无我牵挂之物。
一年冬天，无数雪花飘落而下，我和喜鹊窝在他树上的窝里。
“下雪了。”透过树枝，我露出笑意。
喜鹊也开心的很，“是啊，无念，外面很漂亮呢。雪下的太大，那些修士都不太这里了。”
“我们去打雪仗吧。”我突然道。
小喜鹊也是贪玩的年纪，欣然应允。
那一天，我们白天玩到晚上。万籁俱寂的树林之中，被我们惊醒了无数冬眠的动物。
第二天，树林来了一个仙人。
我和小喜鹊收敛气息，小心翼翼躲在窝中。
这里这么多山精妖怪，我想，不一定是来找我们的。
但最终，仙人停在了我们的树下，他抬头，淡漠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波动。
“下来。”他说。
我和小喜鹊小心翼翼下去，我将喜鹊护在身后，戒备道：“上仙，我们身上没有血气，我们没有害过人。”
“我知道。”上仙看过来，他指了指我，“和我走。”
“凭什么？”
“我收你为徒，给你一场仙缘。”
我笑了，笑的肚子疼。然后，笑停了之后的我，在上仙沉默的目光之中拜了师。
我要将小喜鹊带走，上仙不愿意。我闹的狠了，上仙才勉强答应。
但即使如此，小喜鹊最终被上仙扔到一处福地之中，便再也不去管他。倒是我，上仙将我带入了他的宫殿之中。
我跟着，有些漫不经心。
有什么所谓呢，我已无情心，再无仙缘。其实，我是不适合修仙的。
拜师之后，我过的与往常并无二样。甚至，我过的还要懒散。兴致来了，我总想离开回当初的山林去。
一年又一年，我依然懒懒散散，疯疯癫癫。
上仙总是站在我身后，良久，叹道：“无念，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什么呢，我什么都不要。
天界宴会的时候，我被上仙带着。当青莲仙人出现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口疼的厉害。
我的...我的心。
我从宴会匆匆离开的时候，上仙追出来。他拉住我，微微皱起眉，“无念，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是妖，出身卑微，身无仙缘，怎么配出现在这里。”
上仙流露出痛苦之色，他抱住我，“不是的，无念。你很好，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好。”
我垂下了眼，不语。
上仙拉住我，我们回了宫殿。他捧着我的脸，微微低头亲吻我的嘴唇。我们交换着口腔的液体，脱着彼此的衣服，等上仙压着我，自己坐上的时候，我微微急喘了几声，带着泣音。
上仙有些慌乱，他俯下身，不断擦拭着我的眼角。
“无念，无念，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你不舒服，我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哭的更加厉害了。
上仙不断亲吻我的眼睛，“无念，我不好，我不好。你乖乖的，我们不做了，不做了。”他起身，我的东西从他身体中抽离出。
那天，他抱着我，安慰了我一个晚上。
我摸着心口，那里冰冷如石，再也没有了一丝跳动。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我走到了当日坠仙的天梯处。意外的，我看到了青莲仙人。
对方一身青袍而立，姿容俊秀，气质卓然。他缓缓转头，眉心之上一朵莲花符文随之摇曳。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妖气丛生的模样，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无念，谢谢你。我没想到，霜华为了我，特意拿来了你的情心。”
我谦卑的笑了笑。
没关系的，卑微的东西，是该为天生高贵的存在奉献出些什么。
我第二次从天梯上坠落的时候，看到赶来的上仙一副焦急的模样。
“青莲，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霜华，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他知不知道，他没有情心就没有仙缘，在天界的一日，都是在损耗他的福缘！
再说，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他没了心，你知不知道，没有了心！他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不可能！”
我顺着风声，隐约听到了他们的争吵。我想，我真是罪孽深重，竟然让上仙为了我这样的存在和青莲仙人吵架了。
这次，我没有坠天成功，吵完了的上仙将我带回了宫殿。
我也没了什么精气神，每日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发呆。上仙看着我，我从眼中看到一种痛苦，还有另外一种我不了解的渗入到骨子里，灵魂里的东西。
“无念，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原谅我呢？”上仙抱着我，我们坐在云端看着面前的白云过去又回来。
我看到白云变化，有点像是曾经的自己。
我从出生到诞生神智，总共花了三百年。也在同一天，我看到了霜华。
他人如其名，冷然如霜，却又气质华生。
那一天，他给了我一杯天界灵泉水，让我得以化形。他给我取名无念，将我移植到了他的宫殿。
我偷偷看他，一种陌生的情绪悄然诞生。很久以后，我知道那叫喜欢。
我每次偷看他修炼，我给他做灵食，找他撒娇，想要粘着他。
他们说，霜华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他修为强大，在天界也是数一数二，却性格孤僻冷漠，很少与人来往。
可我觉得他对我是不一样的，他格外包容我，他会督促我修炼。他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当然，我后来才明白，他对我，当然是不一样的。因为，他需要我的心。后来也终于明白，无念，他从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我的结局。
当我成仙的那一天，我第一个想要告诉他。我满怀喜悦，然后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出了夸奖我的话。但他的眼神，晦涩不明，蕴含着我看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