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

  “哦，原来是魏总啊。”李南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这女人，原来就是洪化能源公司的总经理，或许关于黄永一跟洪化能源公司老板关系非同一般的传说，应该是真的。

  不过，这女人找上门来，倒是想干什么呢。

  李南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上门来配合调查的，倒像是来理直气壮地问罪的。

  这就让李南很有些好奇了，洪化能源公司的污染那么严重，让那么多老百姓受到了重金属铅中毒，这女人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呢。

  “仗着黄永一撑腰吗？”李南心中暗笑，倒要看看黄永一能够给她撑到什么时候。

  见李南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而且直到现在李南都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更没说主动倒茶的事情，魏雪婷心中更是充满了怒火。这个家伙，这次专门针对洪化能源公司，简直太可恶了。

  实际上，魏雪婷一开始到武阳市来投资的时候，并不是黄永一的情人，而是在投资以后，为了融资以及解决一些问题，机缘巧合之下，才委身于黄永一的。不过她在向黄永一付出青春皮肉的同时，也从黄永一那里得到了很多的好处。原本那个所谓的洪化能源公司，就是一个小蓄电池厂，规模也不大，毕竟她的原始资本也不多，可是黄永一帮她搞定了银行贷款，又联络了一些买家，这样洪化能源公司的生意才快速做大，生产规模也迅速扩大，自然污染也就多了起来。

  在洪化能源污染的问题上面，魏雪婷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而且这在她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工厂要赚钱，那就只能尽可能地压低成本。而要压低成本，在废料等污染物处理上面，就不可能真的按照国家标准投入那么多，该排放的必须要排放，反正要发展，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很正常的。

  再说了，黄永一可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在武阳市他搞不定的事情还不多，由他撑腰。魏雪婷自然有恃无恐。

  而且事情也如她想象的那样，虽然当地老百姓闹、上访，但是最终都没有将洪化能源公司怎么样。

  甚至鹤安区里面，都会主动帮她处理那些要闹事的农民。

  可是，这次市委忽然冒出市委督查室的人来。态度很是强硬，连鹤安区方面都似乎有点顶不住压力的样子。鹤安区公安局一向都是很配合的，这次却是将护厂队的人抓了去，一个个审问出了很多问题，估计一时半会是放不出来了，这让她感觉跟以前的状况很有些不一样。

  与此同时，鹤安区政府相关领导也跟她打招呼了。说是市委督查室这次将洪化能源公司作为了重点督导对象，由督查室的常务副主任李南在亲自盯这个事情。

  至于李南和张松艺到杨柳村调查的事情，她也很快掌握了。

  于是她便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给了黄永一。

  不仅她是黄永一的人，而且洪化能源公司也相当于黄永一的金库一样。

  所以这个事情。黄永一肯定会管。

  只是黄永一给市委督查室打了招呼以后，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她收到小心，市电视台马上就要搞一个重金属污染的宣教片。

  据说这还是市委督查室的一个科长跟宣传部一个科长亲自送到电视台的，还说有宣传部领导专门打招呼。

  这很显然就是针对洪化能源公司来的。这让魏雪婷十分地恼火。当即拿出浑身解数在黄永一面前撒娇，更是极尽浑身本事。吹拉弹唱一番服侍，可是得到的结果是挺郁闷的。

  “李南那小子，心狠手辣，而且背景很不简单。上次焦家豪的事情，就是李南捅出来的，虽然明面上李南背后是李逸风在撑腰，但是我看没有那么简单，事情的背后，总是隐隐约约有李重喜的影子。在焦家豪的事情上面，市公安局那边的动作，也是很快的。周正那家伙，唯李重喜马首是瞻，为什么对李南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那么配合、支持，所以这次的事情，一定要慎重，我也不能做得太过火，不然到时候我抽不出身，那才是真的一切都完了，只要我没事，你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说着话的时候，黄永一的手还在肆意地揉捏着魏雪婷那丰盈的胸部。

  而魏雪婷满腔的热火，顿时消退了一半。

  “这个李南，那么难对付？他不就是一个科级干部吗，就算有背景，难道还搞不定他？”魏雪婷对这个事情很是不解，毕竟在她看来，李南正科级，而黄永一是副厅级干部，就算李南有背景，黄永一打过招呼，难道李南敢不听，实在不行，黄永一找点借口，也好收拾他的，他背后的支持者，也不一定会在这样的小人物身上真的跟黄永一翻脸呢。

  “这个事情你不懂，李南不是问题，问题是李重喜，他的态度最重要。”黄永一道，虽然他是武阳市本地势力的代表之一，身边也围绕了一圈势力，但是李重喜到武阳市也有好几年了，人家是一把手，经过几年的经营，基本上掌握了武阳市的大局，他正要出手的话，黄永一也只能退避三舍。

  之前因为焦家豪的丰收面粉厂的事情，利平区区委书记李再安专门给黄永一汇报过相关的情况，根据李再安的说法，市委书记李重喜对李南很显然不一般。

  甚至因为调整李南工作的事情，除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李逸风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以外，连市委书记李重喜也专门点过此事，这让李再安十分地不安，担心屁股底下的位置坐不稳呢。

  现在李南到市委督查室没有多久，就搞出这样一个专项督导方案，而且还把洪化能源公司作为重点督导对象。这就让黄永一心中开始产生疑惑，也提高了警惕。

  正因为这样，黄永一在此事上面。才没有像以前那样态度强硬。

  如果真的是李重喜出招，那么黄永一最好的选择，那就是弃车保帅，把洪化能源公司放弃，先保住自己的位置再说。不然的话，说不定两者都要搭进去。

  经过黄永一一番细致的解释，魏雪婷这下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她按照黄永一的要求，去把相关的账务处理好。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很不服气。反正现在洪化能源公司眼看就要遭殃了，她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既然你李南都要对洪化能源公司下死守，那我魏雪婷就跟你斗一斗，看看你小子有几分本事。

  当她来到市委督查室。看到李南竟然如此的年轻，顿时越发地不爽了。

  她觉得，黄永一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这样一个年轻人，真的有如他说的那样难以对付吗。

  “哼，就算是公司搞不下去了，我也要把这小子弄倒。”魏雪婷下了狠心。

  “李主任。我想知道，你要怎样才能不针对洪化？”魏雪婷见李南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中憋着气，但是还是要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或许。李南这家伙，只是想要得到一些好处，那事情就好办了。

  李南笑了，看着魏雪婷的目光。充满了一丝淡淡的不屑，看来这女人很有些自以为是啊。

  “魏总言重了。首先我要说的是，不是我要针对洪化能源公司，估计你也知道，我们督查室，最近正在开展一个专项督导工作，而你们公司的污染问题，一向都是很严重的，是一个老大难问题，这次，我们要解决问题。”

  “污染？”魏雪婷冷笑了一声，她对李南那不屑的神情很不爽，这家伙算什么，竟然敢对自己不屑，一个自以为是的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现在的企业，又有几个没有污染的呢，再说了，我们公司正在进行技改，污染问题也会很快得到的解决。”

  “是吗，那是好事情嘛，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个技改，到底什么时候完成，而且技改的技术、标准，都达到了什么级别。”李南才不会相信魏雪婷的话，“如果洪化能源公司，真的能够达到环保的标准，我们肯定是持欢迎态度的。至少对下一步的处理措施，肯定会有帮助。当然了，杨柳村老百姓的铅中毒问题，也必须得到解决，那么多老百姓，身体健康受到严重的侵害，对他们以后的生活、生产都会带来极大的影响。既然魏总有诚意解决问题，那么我相信在这个事情上面，魏总也是有所安排的吧？”

  看着李南似笑非笑的表情，魏雪婷很想跳起来扇他两耳光，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揪着洪化能源公司不放，就算自己真的要进行技改，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而且除了污染物的排放，还有那么多村民的铅中毒，那可不是一两个人，周边居民的中毒状况，魏雪婷也是了解的，因为上半年，那两个假冒记者收集到的病例，都是到她手中了的。

  这些都不是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在于，魏雪婷不会拿出一大笔钱来搞技改。以洪化能源公司现在的生产技术和废料处理技术，真要通过技改达到污染排放达标的话，可是不菲的投入，魏雪婷是不会这样干的。

  “技改，总得有一个时间过程，你们现在这样搞，对我们的正常生产经营，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作为投资商，我们的合法利益都得不到保护，让我怎么有信心去做其他的事情。”魏雪婷找了一个借口，“当然，对于周边的居民，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也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一是可以增加招工力度，让更多的村民到公司工作，让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挣得更多的收入。二是对于其他的村民，我们可以给予一定的资金补偿，每个家庭，可以补偿一千元。”

  杨柳村有一千多户人家，每家一千元的话，公司也要支出百来万，魏雪婷也很心痛。不过这其实也是她的一个计策，反正到时候要想能够痛快地拿到她这边一千块钱的补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愿意到她公司上班的人，那是不可能得到补偿的，你都挣公司的高工资了，自然不能额外拿补偿。

  李南的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傻瓜对待吗，首先不说别的，一户一千块钱的补偿，这能够干什么。就算是监察的钱，都不够吧。更何况铅中毒带来的影响，岂是一千块钱能够解决。其次，她竟然还想通过这个方式，来让更多的人到她公司为她卖命。倒是打得好算盘。

  “魏总，具体怎么处理，我说了也不算。要等相应的专家来决定，也要听取杨柳村的老百姓怎么说。我现在要说的是，希望魏总能够主动配合督导组的督导，这样我们也好更快地妥善处理此事。”李南不想再听这女人忽悠了。

  反正这女人也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更何况这么严重的污染。以及那么多人铅中毒，要想真正解决问题，只怕最终的结果，是洪化能源公司倒闭。同时还要拿出巨大的资金来处理后续问题，甚至工厂的设备以及厂房，最终都有可能被查封拍卖。

  “或许，该对洪化能源公司的账户进行监控才行。说不定这女人会提前把账务转走，到时候没有现金来解决杨柳村村民治病的问题。也是个麻烦事，虽然厂房设备是搬不走的，但是拍卖是个麻烦事，而且不一定能够拍卖到多少钱。”李南心中暗想道，决定等那女人一走，就想办法实施相应的监控工作，这个事情，说不得又要麻烦周正那边了。

  毕竟要对一个公司的账务进行监控并且做出只进不出的控制，必须要公安局出示相关的文件，然后银行才会配合啊。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魏雪婷站起来怒道。

  李南不由得笑了，这女人以为她是谁啊，“呵呵，我不会跟谁最对，不过我记得好像有一位领袖说过，跟人民最对的人，最终都会被人民踩在脚下！”

  “你……”魏雪婷气坏了，她觉得李南这是在威胁自己，“你知道，洪化公司有谁支持吗？你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吗？搞垮了洪化公司，你以为你真的会得到多大的好处？相反，如果你松一松手，想要好处，不在话下，不管是地位、金钱……”

  “如果你再说，那我就要打电话给纪委了，我是党的干部，一切都是按照规定开展工作，你的那些手段，还是去找别人使吧。”李南沉下脸来。

  这一刻，魏雪婷似乎感觉到李南身上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她心中很不爽，不过如果现在真的闹起来，自己也占不到便宜，所以恶狠狠地道：“那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你要跟我作对，我就跟你斗到底，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哼，告诉你，即使洪化公司跨了，我一样有能力弄死你！”

  “呵呵，这种威胁，还是去吓唬小孩子吧。”李南不屑地道，“我不是厦大的！”

  “走着瞧！”魏雪婷气呼呼地道，气冲冲地冲出了李南的办公室。

  李南微微一笑，这女人，果然是自以为是啊，真的以为有黄永一撑腰，就可以无视所有人了么。

  随即李南给姚世林打了个电话，把魏雪婷来自己办公室的情况说了一下，道：“秘书长，鉴于洪化公司的污染严重性，还有杨柳村那么多人铅中毒，我建议马上对洪化公司的账务进行监控，另外也建议对魏雪婷本人进行监控。我已经联系好了，省环保局的专家，下午就到，另外关于杨柳村老百姓铅中毒的事情，一方面一部分是有检查病例的，可以作为原始依据，另外我已经邀约了环保局、卫生间，立即组织村民去市人民医院体检。我只是担心魏雪婷来个釜底抽薪，把资金全都抽走然后脚底抹油跑了，那么到时候杨柳村的老百姓怎么办！”

  “这个事情，要慎重！”姚世林沉默了片刻，道：“毕竟，现在我们只是有一些初步结论，采取过激手段，只怕影响不好。”

  如果没有黄永一在中间的话，那么对洪化能源公司以及魏雪婷本人进行监控，倒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毕竟在强大的权力机关面前，一个公司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洪化能源公司确实存在问题。

  李南道：“可是，如果真的发生魏雪婷抽资潜逃的事情，那么杨柳村老百姓的后续治疗问题，将是一个大麻烦，搞得不好，可能引起。我认为，有必要做好预防措施。”

  姚世林想了想，道：“既然这样，我先去给秘书长汇报一下，看秘书长怎么说。”

  在支持李南的同时，他也要保护好自己。

  魏雪婷都跑到李南的办公室闹去了，如果再把她逼紧了，引起黄永一的报复，那也不值得，因此这个时候，任何工作都不能出一点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