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走,师父,我们不走!
“炎珩?”我试着叫了声。
那人并不看我,只是牢牢地盯着瘦子,好似从他身上能盯出朵花似的。若不是他抱着尔雅的手指节泛白,我定然会觉得他不过是助人为乐的好青年。
瘦子双腿打颤,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汗珠在他面颊上毫无规律的滚滚而落。
我越过瘦子,好心提醒他尔雅此刻还被点着穴、塞着破布。
那人余光扫来,我便似在冰水里浸了一遭。这人是炎珩么?炎珩虽寡言冷淡,却不会散发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长得如此相像,莫非是炎珩孪生兄弟?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既然已经获救,还是离和姬桓搭边儿的人越远越好,我悄悄地往门边移步。
“师父。”尔雅被解开穴道,抱着那人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可怜兮兮地叫道。
嘿,原来这人就是她口口声声非嫁不可的师父?
我不由顿住脚步,想看看这对师徒能上演出什么样的虐恋戏码。
可惜师父面儿上并没有我想看到的那种心痛欲绝缠绵至死的表情,反倒是淡淡的,他将尔雅轻轻的放在地上,单手揽着她的肩,淡淡地问:“可好?”
尔雅保持着抱住他脖子的姿势,带着鼻音回答:“嗯。”
虽然知道了尔雅的打算,却还是拿捏不准她对她家师父的感情,更不晓得她师父的心思。单单现下这么瞧着,赫然正是一幅上慈下孝师徒情深的和谐画面,但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过于和谐的背后,必然隐藏了不和谐的因素。
诚然,跑路很重要,但是谁说看八卦不重要呢!我干脆扶着门框看起了好戏。
瘦子已然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着地,听得我都替他疼。瘦子不住磕头,一声比一声响,一次比一次干脆。
师父依旧不语,从我这个角度只瞧见他挥了挥衣袖,接下来瘦子就抽搐着倒地。
我心中赞叹果然不是个小白脸,因是不由将自个儿那个亦算不得小白脸的师父拿出来略作比较,心中再次哀叹,人比人气死人!拼爹拼不过,连拼师父也得落了下乘!
尔雅见师父为她报了仇,面上神情不喜反悲,瘦子这桩事情正是个引子,引得她把前阵子受过的委屈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其中自然不能少了逼婚强嫁的事。
我知道好戏来了,自然聚精会神地听壁角。我听得正高兴,她师父倏地瞪我一眼,我很没出息地抖了抖,犹豫要不要回避一下。
尔雅很是仗义地站出来为我解围:“师父,她是我的好朋友,那个……”尔雅把头扭过来,用口型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顿时无语,估摸着她再说下去,只怕她师父会以为我同那些绑架她的人是一伙的,便赶紧自我介绍:“师父好,久仰大名啊,小女子夏堇纱这厢有礼了。”
尔雅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哎呀,头突然好痛,兴许是先前撞坏了脑子,方才说到哪了?啊,对了,我的好朋友夏堇纱。”说罢,她眯着眼睛笑了笑,两只爪子又抓向师父的脖子,活脱脱像只小狐狸。
师父神色淡淡,按下尔雅不安分的手,任凭徒儿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尔雅又向我介绍:“堇纱,他就是我常常跟你提到的师父——炎珩。”
什么叫常常提起,我撇撇嘴,分明就是每时每刻都提起,每时每刻都跟我合计怎么套牢她师父。
等等……她师父叫什么名字?
炎珩是么?
炎珩!
我几乎一口淤血喷了出来,抖着手难以置信地指着他:“炎炎炎……炎珩……果果果然是你……”
炎珩一言不发,尔雅狐疑的目光不住在我俩脸上徘徊。
糟糕,这斯八成是要报备姬桓的,如今要是再得罪了尔雅这个小魔头,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多半要如履薄冰了。
我讨好的对尔雅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顿了顿,我尽量选了比较委婉的措辞,“你师父跟我一个朋友是……是好朋友……对,好朋友。”
尔雅喜笑颜开,拉着我惊喜道:“原来你和师父这么熟啊。”说罢,朝我挤眉弄眼。
我约莫猜到她的意思,心里万分后悔怎么又自投罗网。瞅了一眼炎珩脸色,暗自盘算有几成把握溜之大吉。
我笑着对炎珩抱了抱拳:“恭喜炎先生和爱徒重逢,堇纱这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提气抬腿一气呵成,倏地一下窜了出去。然而,身子还没跑热,旁边一人已如影随形一般追随而至。
我分心瞧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尔雅皱着眉头,不满地质问:“堇纱你怎么说走就走?”
我充耳不闻,咬牙提气猛冲出去,甩了她一大截。然而,又不等我喘口气,她便追了上来,于是我这才明白小妮子口中所说的“会”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不禁庆幸,幸亏当时没跟二师兄逃跑。
尔雅闲庭信步与我并肩:“你再跑快些,跑远了咱们正好商量怎么跟师父讲玉佩的事情。”
我脚下蓦地一滑,险些摔倒。尔雅扶住我,捏着拳头跟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此刻“后悔”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姬桓抓回去惨些,还是被这个小魔头缠住惨些,,我掐着腰俯身大口喘气:“不跑了……不跑了……你有什么事咱们就在这说……”
尔雅背对着我,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告诉我:“不行,这里我怕被师父发现。”
这丫头不但是个小魔头,更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骗子!不是只会那三样功夫么,怎么还会这等技巧高深的传音手段?
尔雅等了半响,见我不回答,焦急地催促:“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现在没了玉佩,要是被师父捉住,他非得把我绑回家。”
嘿,有戏!原来她也要躲炎珩啊!
我故作深沉:“办法也不是没有,”顿了顿,瞧见尔雅背影蓦地挺拔了些,继续道,“咱们现在有多远跑多远不久成了。”
尔雅身子一歪,垂头丧气:“没用的,跑不掉。”
我义正言辞教育她:“没跑怎么知道。人生之中很多事情不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才做不到,而是因为没做之前就起了怯懦之心。人一旦怕了,再简单的事情必定都做不好。”
“难不成你想被抓回去成亲?”见尔雅岿然不动,我自煽风点火。
终于,星星之火燎了原。尔雅慢慢地转过头,回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了然,比了个手势,做好准备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