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好的过去
沐蓁缩在角落里,似乎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屏蔽了,她没有睡觉,也没有思考,她只是躲在角落里,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在逃避着什么,她在害怕着什么,是薛诰?还是耳边那些恐怖的声音?她也不清楚,她只是什么也不想理,什么也不想管,就这样一直待在这个角落里就好,其他的全都不重要了,也都无所谓了。沐蓁明白,那个让自己安心的声音,不是薛诰,也不会是薛诰了。只是,那个人在哪里呢?他还活着么?还会遇见么?
沐蓁想着这些事情,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她追着那个身影而去,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了,到最后,她到底有没有追上那个身影,又到底有没有看清楚那个身影,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我师父呢?”薛诰瞪着碧斯。只是碧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麦咭科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妮斯,你怎么在泡在水里呢?妮斯,你冷么?”麦咭科一边说着,一边往水柱那边走去。
下一秒,一个魔法阵在麦咭科脚下形成,而他的手上握住一本书,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中孕育而出。周遭的空气全都急速地流窜,从麦咭科手中孕育而出的蓝色光芒,化为一道道锋利的剑,凌空立在他的身边,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水柱里嘉妮斯身上,说出的话语也竭尽柔情,“妮斯,你再忍忍,我马上就把你救出来。”
在这个万分危急的时刻,碧斯抓住了薛诰的手,一把将他拎起来,往麦咭科那边扔去,她对着薛诰大喊,“你要阻止麦咭科,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的!”
薛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在半空中了。这样的情况,薛诰就算是不愿意,也要硬上了。薛诰凭着本能控制住自己失衡的身体,随后强行停下自己即将要往前的举动。就这样,他立在麦咭科的上方,但因为周遭的空气流速太快的原因,薛诰还是有些站不稳。
如果不快点阻止麦咭科的话,就来不及了。薛诰明白这个道理,但问题是,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阻挡麦咭科的攻击呢?而且他现在看起来十分的不对劲。麦咭科的模样跟薛诰印象中的麦咭科差别很大,薛诰站在他上空,能感觉到麦咭科情绪不对劲,他似乎要豁出一切,毁掉所有。
薛诰不能让麦咭科这样做,就算是为了把嘉妮斯从这个水柱救出也不行。
薛诰不理解其中的因由,但也明白现在最先要做的是冷静下来。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拦下麦咭科来。薛诰是在做了决定之后,马上就开始行动的。薛诰的处境也不乐观,周围的气流流速太快了,他无法与之抗衡,也没有办法维持多久。所以在大约三秒之后,他在半空之中蹲在,直接给麦咭科套上了一个防护罩。薛诰把麦咭科困在防护罩内,他也多多少少也预料到麦咭科的实力不一般,但毕竟他根本不知道的麦咭科能力的深浅,所以薛诰只能给麦咭科套上一个他能力范围内最坚固地防护罩。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麦咭科的能力。
在麦咭科转头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就都注定了。薛诰也是在那一瞬间,明白自己跟麦咭科之间到底差了多少。
麦咭科收起自己的攻击,继而眼睛一直盯着薛诰,带着恨意,带着想要将薛诰碎尸万段的想法,一步一步地向薛诰靠近。
薛诰给麦咭科套上防护罩之后,就跳到地面上了。
因此在麦咭科一步一步靠近的时候,薛诰本能地往后退,哪怕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防护罩。也不怪薛诰胆子小,麦咭科的那个眼神真的是十分的恐怖,再加上麦咭科周身散发出来的想要将薛诰撕裂的气息,太过于惊悚了。
麦咭科看着薛诰,轻轻地碰了碰眼前的防护罩,刹那间,防护罩消失了。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困住我的妮斯的?又是谁给你的胆量,让你伤害我的妮斯?你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也做好了付出对应代价的准备了?”麦咭科的话说得十分的平淡,只是他的模样看起来可不是风平浪静的。
薛诰警惕地防备着麦咭科的靠近,可惜,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麦咭科的手上仍旧握着书籍,他走得不快,只是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有重量。
铠昊特和穹斯是在这个时候走进石室的,穹斯进入石室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被困在水柱中的嘉妮斯,她想也没想就往那水柱冲去,只是还没靠近水柱,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挡住了去路。
穹斯抬起头看向拦着自己那个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个身体上流着一半与自己相同血液的人,竟然没有死,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拦住自己的去路。
穹斯一下子就呆住了,她颤巍巍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二姐姐,你,你竟然还活着!”
碧斯看着穹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去摸穹斯的头,像曾经那样。而穹斯也没有躲开,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头,穹斯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回到母后没有逼迫二姐姐之前的时光。
碧斯看着穹斯,内心五味杂陈,过往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那些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恨,借此入海浪一般涌上来,她都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世了,她本来都快要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去了。可惜,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努力,在看到穹斯的那一刻,全都没有意义了,自己努力了那么久搭建起来堡垒,一瞬间灰飞烟灭。碧斯恨,恨过去伤害她的那些人,恨那些虚伪的同胞们,恨那些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了她的族民。她是那么的恨,只是这份恨里,唯独没有包含穹斯。
碧斯不恨穹斯,也恨不起来。穹斯什么都不知道,她被保护得那么好,一直都被保护着,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跟穹斯无关,所以碧斯不恨穹斯,也不会恨她,也不该恨她,因为在过去,只有穹斯对她好,真正的对她好。
穹斯跟嘉妮斯又不一样,嘉妮斯是傀儡,没有自由,也被剥夺了情感,她所做的一切即便她不愿意,她也必须要服从,嘉妮斯被训练成芩库国的武器,用以对抗外敌,她所能做的太有限了。再加上她为了保全穹斯,做出了很多的牺牲,所以即便当初真正伤害碧斯的人就是嘉妮斯,碧斯虽然恨她,但也不是最恨她。而碧斯对于嘉妮斯的那份恨,已经在麦咭科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释怀了。
碧斯知道嘉妮斯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那么做,她没有选择,再加上知道,嘉妮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穹斯之后,碧斯就没有办法恨穹斯了。嘉妮斯只是为了保护穹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如果她不成为国度的武器的话,那么的穹斯就会成为国度的武器。
这也许就是命,芩库国公主的命。
碧斯苦笑一声,遂而开口问穹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是遇上危险了可怎么办?”
仍旧是像过去一样关怀自己的声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一样,碧斯还是那个最疼爱自己的二姐姐,而大姐姐嘉妮斯也还在保护着她们。她们三人没有长大,也没有分离,一直都好好地生活在草药之谷内。
想到过去的事情,穹斯的眼泪就落下来了,穹斯没能忍住扑到了碧斯的身上,她对着碧斯撒娇,“二姐姐,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啊!都不回来,也不回来看我!穹斯有多想你,你知道么?穹斯一直以为二姐姐死了。二姐姐好狠心,这么多年竟然能忍住不找穹斯,放着穹斯伤心难过!不回去看我,也不想我!”
碧斯本来放在穹斯头上的手,在听到穹斯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顿住,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好了,穹斯乖,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穹斯从碧斯的身上起来,眼睛还蓄着泪水,看起来有些可怜,“二姐姐,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我啊!”穹斯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碧斯的模样有些奇怪,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碧斯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
穹斯见碧斯没有回答她的话,又叫了她一声:“二姐姐?”
碧斯这个时候才看向她,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穹斯啊!不是二姐姐不会去找你啊!而是二姐姐实在是,回,不,去,啊!”后面四个字碧斯故意地说重,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
穹斯一愣,碧斯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再加上关于当初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清楚,嘉妮斯不会告诉她,为了保全穹斯,嘉妮斯已经做了那么多血腥的事情,又怎么还可能亲口告诉穹斯那些阴暗的事情呢?
没有人告诉过穹斯真相,所以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她不知道她这份安稳生活到底付出了嘉妮斯多大的代价,也不会清楚,她的幸福生活,几乎葬送了嘉妮斯和碧斯的一切。
这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过去,从未被揭开来。而这些黑暗的过去,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所以不断蚕食着人的内心,不断地吞噬着人的灵魂,为了将他们拉下深渊,为了让他们也变得跟脏,变得黑暗,变得丑陋不堪,变得面目全非。
沉沦于黑暗之中的人,经久触不及光芒,在那铺天盖地的黑色里迷失自我,与之抗衡,未免显得天方夜谭。而黑暗所带来的痛苦,禁锢着你,束缚着你,犹如毒蛇一般,不断蚕食你内心的希望,不断吞噬你的光,遂而,你只能沦为其中一员,就此陷于牢笼之中。
碧斯看着穹斯呆滞的模样,自嘲地笑了一声,怎么一想起过去那段不好的时光,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不管恨谁,也不管他们到底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最后他们也都不在了。全都不在了,即便她还想要复仇,也没有办法了。连当初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她都能不计前嫌了。这个时候,她又何必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家伙动怒呢?
碧斯对着穹斯露出了一个微笑,仍旧伸出手去摸她的头,“穹斯,曾经我确实是差一点儿就死去了,所以就算是我想要去找你,也是没有办法啊!”碧斯说话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因为时间的推移,也过去了。如果碧斯不会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的话,如果碧斯不会再想起那些回忆的时候再痛苦的话,如果碧斯真的能放下的话,那就真的是过去了吧!
只是要到什么时候,碧斯才能走出黑暗之中呢?要到什么事情,碧斯才会不再痛苦呢?没有人知道,因为连碧斯的痛苦也没有人知道。她不会说,所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要去了解。
穹斯若有所思地看着碧斯,她看着碧斯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明明还是跟过去一模一样的笑容啊,为什么多了一层疏远的感觉呢?穹斯想起碧斯之前刻意咬重的那几个字,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尽管她理解的还是错的。
“二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任性的话的!芩库国已经没了,你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找到我的!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我们的家早就没了。”穹斯一边说,一边又难过得想要落泪,但是她强忍着,努力让自己不要掉下泪水来。
碧斯想要反驳什么,却也还是没能说出口。她最后想,还是不要让她知道那些不好的过去,不管芩库国还在不在,她碧斯都是不会再回去的。而至于所谓的家,早就没了。她们的家,在她们长大的时候,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