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唐

  就当是自己微服出访了，方炎就像是那些出游的公子哥们一样，除了身边少了一群的女眷之外，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因为没有了侯爷的依仗，也让方炎更容易看到真实的民情，每个县的情况都会不同，在不同的父母官管理之下，每个县的经济情况也会有不少的差别，方炎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多做一点事情，所以在一个镇上买来了笔和墨，准备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也算是到时候给朝庭反应一下民间的真实情况了。

  因为要了解民情，所以方炎并不着急走了，预计回到长安怎么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好在他已经收到了从家里寄过来的书信，并且自己也从驿馆寄了几封信回去，只要让家里的人不再为自己担忧了，方炎发现自己并不着急回到长安，或者说是方炎内心里就有些抵触回到长安，因为回到长安就意味着无数的事情在等着自己了，也免不了要跟那些人勾心斗角的，就连李世民也是常常坑自己一把，自己这个在外面尊贵无比的大唐侯爷，到了长安也只能算是中等的贵族了，跟那些开国功勋们一比，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超越他们了，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等那些老家伙们都过世了。所以方炎很悠闲，悠闲到经常下了马车，游山玩水，当然了，对李世民的说法是自己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考察民情，怎么说也算是为朝庭做事情了啊。

  李世民意外的并没有催促方炎赶紧回来，或者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李世民也觉得自己对方炎做的有些过份了吧，差点把方炎的小命都给送掉了，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还给大唐很好的制造了一个攻打南昌国的理由。这份功劳拿不上台面，但是无疑是最大的，就连领军出征的程咬金和牛进达他们实际上也比不了，因为这是一场并不平等的战争，大唐唯一需要考虑的大概就是自身的伤亡是多少了，要花多少的代价来把这一场战争打完。李世民就当是给方炎放假了。至于考察民情李世民压根是不相信的，这也不是你方炎应该做的事情了。大唐在每个地方都安排了观察使，观察使的主要责任就是观察当地的民情，然后可以直接上传到中央去，跟当地的官员并没有多少的关联。这也是李世民担心下面的官员欺骗自己，毕竟一层层的情报传递上来，有多少是真的只有鬼知道了。

  千年古木，郁郁丛丛，瀑布流水，鸟鸣之声不绝于耳，虽然是一片原始之地，但是山水之美却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方炎也没有兴趣去攀登什么主峰，那里不仅难以到达还有无数的猛兽，方炎可不想成为它们的腹中餐。所以只带着自己的马车夫，沿着官道偶尔遇到风景好的地方便会停下来。

  今天方炎就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一头毛驴，一柄长剑，白衣如雪，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以方炎的眼神很容易看出来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家伙，所以当两人在山间相遇的时候，方炎便主动上去攀谈了。这样的人在大唐也算是比较常见的了，人们对于他们还有一个特别的称呼，称之为游侠。游侠的数量很庞大，也跟大唐的社会风气有很大关系，只要你不作奸犯科，天大地大的随你去，拜师的，游玩的，还有打报不平的等等，学了一身武艺要出去闯一闯的。

  旅途是寂寞的，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方炎便跟对方攀谈起来了，而这个游侠也很健谈，两人泡了一壶茶，就在这瀑布下的一块巨石上对立而坐下来，正所谓萍水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人都很默契的并没有询问对方的姓名，或者说是什么地位，方炎从外表上来看，也完全没有一丝大唐侯爷的架子在，这游侠也只当方炎是跟自己一样的，空有一身抱负，却还没有一个实现的机会。两人越聊越早已，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是萍水相逢，两人都没有什么顾虑，当然了，主要是方炎，在长安城里很多话都不能说的，能说的人也不能理解自己的，比如王淼函，比如老爹，虽然现在都是大唐的贵族了，但是跟方炎在思想上无疑是有很大差距的，就连方炎的一些理想抱负他们也完全不能理解，老爹最大的愿望就是子孙满堂，然后将这偌大的产业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就足够了。而王淼函就更简单了，只要方炎过的好就可以了。对于外面的国之大事，并不是很关心。

  “兄台，古往今来，朝代更迭，就如同车轮子一样，不管愿意不愿意最后都是一直向前的，就是大唐恐怕也只是一个过客，而不会成为终点的。所有的君王都想自己的基业万世的传承下去，最早的秦始皇就这么干了，就连自己的称号都改成了始皇帝，然后二世、三世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只不过历史跟始皇帝似乎开了一个玩笑。”白衣游侠呷了一口茶，打开折扇摇了几下。原本这种动作方炎并不喜欢，反而方炎自己从来就不这么干，不过这几年大唐的公子哥们都喜欢上了这样的装扮，平常用来装逼的动作，此时被白衣游侠做起来却别有一番潇洒出尘之意，配上这宁静而美丽的背影，还有那小瀑布的轰鸣之声，别有一番意境。

  方炎有些惊讶于游侠的见识，这样的话竟然也能从一个当代人的口中听出来，这可是有些大逆不道的，好在这白衣游侠连名字都没有通报，两人素不相识，倒少了几分顾虑，方炎也明白这个家伙大概也跟自己一样，平常的话根本就找不到人说话，或者说智者都是寂寞的，因为最多的还是普通的芸芸众生，能找到一个知已也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兄台何出此言，我朝可是气象万千，蒸蒸日上的，莫不是兄台心中也有所不满？”方炎问道，不过看这气质，对方也不像是那种无事申吟的无聊之人，或者说更像一个大智慧的人。果然，白衣游侠略一沉默很快就开口说道：“我看兄台眉宇之间的英气，隐隐中似乎还有一股杀气，兄台怕也不是平常人吧，如今你我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却心意相通，倒也痛快。”

  方炎笑了笑，自己已经几年没有上战场了吧，身上还杀气？反正方炎自己是不知道了，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面前这人目光是毒辣了，或者说是还懂一些面相学。这在大唐也算是一门正在大力发展的行业了，街头上随时都能够看到那些拿着一根竹竿子，然后上面写着测字算命几个字的人，基本上都是道家的人，或者说是打着道家弟子的名声在混饭吃，方炎并没有多少的了解过，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方炎实际上并不怎么相信那些玄学的，不过玄学在中国的历史也算是悠久无比的了，测字看相，在方炎看来无疑是通过观察然后聊天等等办法猜测出来的。毕竟不同的生活环境下的人，是有很大不同的，就比如现在要是把方炎放到一堆的农夫堆里去，还是非常容易分辨出来的，哪怕方炎也穿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人的气质短时间内却是不会改变的。

  “熟习历史，通读历史，大汉之初跟今天的情形很像吧，而且大汉四百年的基业可以说是早已经深入人心了，而且还有儒家学说作为他们的武器，几百年下来很多人都只知道儒家学派了，那些诸子百家们，不是灭亡了就是自己消失了，不知道多少精神文化都被消灭了呢。儒家到底还是最得统治者喜爱的啊。”白衣游侠说道：“然而，这天下终究不再姓刘了，三国，南北朝，东晋西晋，这一个个辉煌的王朝，现在又在哪里了呢。”

  “兄台高见，此话虽然大逆不道，不过却也别有一番道理。”方炎说道，对眼前这白衣游侠的身份又确认了一些，因为从他的口气中，明显的听出来了，他对儒家一家独大的情形是很不满的，甚至是愤慨的，只不过隐藏的比较好罢了。要知道，当初可是诸子百家的，兵法，法家、农家，医家、药家，辩论家、纵横家、阴阳家等等，光是流传下来的学派就有数十家之大，更别说是那些已经被人遗忘的小门小派了，就连小说家也曾经是诸子百家中的一员呢。虽然处于最低层的，影响力也非常的低下，但是怎么说也是位于诸子百家中一员的，也是华夏文化的一部分。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白衣游侠是属于哪一家的人，各个流派发展方向也不一样，但是能够对世事有如此独到见解的，也无法就那么几家了。白衣游侠也是好久没有遇到像方炎这样的人了，所以又接着说道：“一朝一代都在不停的更叠，谁也不知道一个王朝会持续多少时间，那些伟大的帝王们一心一意想把自己的王朝传承下去，可是谁也不能真正的完成。你可知道其核心的原因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