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唐

  “人的眼界始终有限，佛是无限的，不能说是万物有生命，佛也是有生命的，天道轮回，一年有四季，花开花落无法逃脱，佛就是轮回与万物同在罢了，说不定在世俗人所无法企及的地方，比如极乐西天。”辩机现在就是咬住死理，不让方炎有偷换概念的机会，他也学着方炎一样会把小的事情放大，以管窥豹。

  方炎笑着从后面走出来，沿着台阶慢慢而上，走到辩机所在的几步的位置，负手停下来说道：“极乐西天？西天在哪里？你见过吗？我的师傅走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他甚至去过西王母的瑶池，那里只有一滩死水和一处雪山，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神仙，那里终年积雪，气温很低，只有盛开的雪莲花还有一种白毛猿人，雪山会崩塌，几十人带着食物和取暖毛裘去了都活不下来，敢问佛在那里吗？”

  听方炎说道西王母瑶池，李二和朝中的老臣都是眼睛一亮，这可是传说中能够求得长生的地方啊？但是听到方炎口中所描述的那里，但不知道是真是假，李二不由的失望，但却动了想要派人前往的心思，还有方炎口中这个师傅是谁呢？是神仙吗？

  如果方炎是神仙的子弟，这一身本领倒是可以说的通了，神仙真的存在吗？李二心里满满的问号，但是在这里又没办法问出来。

  辩机语塞，反问道：“方候爷这也是道听途说，这并不能证明佛不存在。”方炎笑了笑继续说道：“说道四季轮回，我还知道一处地方，从大唐出发一路向北，越过野蛮人的地盘和冰原，那里会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四季轮回在那里不管用，终年冰雪覆盖，白昼会持续半年，夜晚会持续半年，而且每到了夜晚，会有一种七色光芒直冲天际云霄，如烟似雾，摇曳不定，时动时静，华丽壮美，但那里冰层会随时断裂，冰层下面会有一种像是古代鲲鹏里的一样的大鱼高高跃起，冰面上会有一种体积巨大白色毛熊，力大无穷，本候问高僧，佛可是在这种地方？”

  鲲鹏，毛熊，直冲云霄的七彩光芒，白雪皑皑的冰层覆盖，终年不化，这世间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所有人都几乎沉迷在方炎所描述的世界里，这样的地方真的存在吗？辩机和玄奘听了方炎描述，神情不禁迷醉，那种七色光芒最为神奇，会是佛光吗？

  辩机想了想，肯定的说：“如果方候爷描述的地方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恐怕那光就是往登极乐世界的佛光了！”辩机甚至动了想要前往那里的念头。

  方炎笑了笑说道：“非也非也，那不过是假象罢了，就如同我所说的两处地方，佛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话，那么也就没有佛能活多久之说。”

  方炎当着长安王宫贵胄的面断言佛不存在，辩机恼羞成怒说道：“方候爷既然说了极北之地有那种七彩佛光，怎么现在又说佛不存在？依小僧看，那佛光就是佛存在人间最好的证明！”

  方炎轻蔑一笑：“我不信。”

  辩机当下脑子一热，朝着身后的大唐皇帝李世民，还有自己的老师玄奘鞠了一躬：“辩机斗胆想和方候爷打个赌！”

  玄奘意识到辩机想要打什么赌了，连忙念了两声佛号说道：“辩机退下，休得生事！”

  李二饶有兴趣的问道：“打赌？打什么赌？你说来听听，朕可以为见证人否？”

  辩机不服，到了眼前还任由方炎胡说，这怎么可能？辩机面红耳赤激动说道：“方候爷也说这极北之地有此异相，小僧认为这就是佛存在人间的最好证据，小僧希望陛下能选派人手，由小僧领队前往一趟方候爷口中的极北之地，若是佛光存在，甚至有缘看到西天极乐，方候爷必须入我佛门，从此青灯作伴，在小僧坐下当一个抄书僧人！”

  方炎哈哈一笑，没有拒绝，反而快步走到辩机身边，朝着陛下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臣复议，如果辩机和尚真的达到那里，还能看到西天神佛，我就辞官封爵，愿为高僧抄袭经书直到死去，今天陛下务必见证！”

  方炎挑衅的看了一眼辩机说道：“若是高僧做不到，或者证明了世间没有佛呢？”

  辩机咬牙说道：“若是如此，回来之后小僧愿意在方家为奴，为方候爷牵马喂牛！”

  李二心里一琢磨，见方炎拿自己的前途和官位爵位下了赌注，难不成世间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但是看到辩机脸红耳赤，也是一副为了真经愿意舍得这一套皮囊取经得道的模样，李二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了，他也想看看方炎是不是胡说八道，点了点头说道：“好！中书舍人何在？制定文书，朕今日就坐了这赌约的见证人！”

  玄奘长长的唉了一声，闭着眼睛手中捏着佛珠不再理会，他这个弟子太年轻了，方炎出言相激，辩机就无法忍受，辩机修心之路还要走很远，方炎这个难关也许就是对他最好的教训了。

  中书舍人写下了文书，辩机一袭袈裟豪迈的在上面用了自己的会法寺主持的印，方炎站在一旁心里乐开了花，他口中的地方就是北极，且不说辩机能不能顺利到达，就算能够达到，那里随时断裂的冰层，还有凶残在漫漫长夜里找不到食物的北极熊会放过辩机这样细皮嫩肉的和尚吗？他之前用华美的辞藻渲染极北之地，就是为了让辩机信以为真，自己主动要去，这一下辩机想要再活着回来恐怕就不可能了！

  辩机回不了，房遗爱脑袋顶上那个绿帽子就不会出现，不会出现，房家就不会被查出来有谋逆造反的证据，房家无忧矣！

  方炎看了看坐在李世民下首的房玄龄，心里暗道老房啊老房，我为你们家的事情操碎了心，你少说也得给我几千几百张金叶子当劳务费吧？

  当然方炎就是这么想想，他是知晓天机的人，可以预测未来的走向，但是老房还不知道，这个报酬他是不会要的，正要按下自己侯爷爵位，镇东将军印把这份赌约促成的时候，那个老和尚走了过来，拉住了方炎正要用印的手，念了一声佛号小声说道：“方施主，还可记得我？”

  方炎近处一看这个老和尚有点面善，而且叫他施主，不叫侯爷，想了想问道：“你是？……”

  老和尚笑道：“我西去取经，曾路过千阳县，当时施主才十四五的年华，曾送于老僧三双草鞋，和一顿热饭。”

  方炎惊讶的说道：“你是玄奘？”

  玄奘笑着行了一个礼：“不错，那和尚正是我，回来之后一直想前往拜会，感谢施主当年一饭之恩，也是施主的话让我这一路坚持下来，平安归来。”

  方炎心里松动，指了指辩机：“这个人是你的徒弟？”

  玄奘苦笑点了点头：“是我不成器的徒弟，还请方候爷高抬贵手，饶他这一次。”

  方炎心里一松，没想到这个辩机居然是玄奘的徒弟，玄奘是谁的原型？那可是唐三藏的原型啊！唐三藏都出言求情了，这个人情得给啊！而且方炎现在有很多话想要问玄奘，但是当着李二的面又不好问出来，李二看两人小声聊了这么久，有点不悦的问道：“方炎，你和玄奘法师认识？”

  方炎笑着点了点头，玄奘法师说道：“我曾经奉陛下之名前往西边，曾经路过方施主的府邸，正值大雪冰天，贫僧是肚中饥饿，衣不蔽体，是方施主给了三双草鞋，一碗热饭，还说了一番支持贫僧的话，贫僧才秉承着信念到达西边取得真经的，只是贫僧这些年容貌变化巨大，见面时间又已经久远，所以方候爷才没认出贫僧来。”

  李二笑了笑说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玄机？只是这赌约……还要继续吗？”

  方炎看了一眼玄奘，玄奘眼中满是祈求，玄奘看样子是真喜欢自己这个徒弟辩机，方炎心里叹了口气，今天他废了这么多口舌好不容易骗着辩机要离开了长安，前往极北之地，看样子是没办法了，当下就要收回印章取消赌约，辩机却不依不饶，以为是方炎爬了，坚持说道：“方候爷请用印！”

  这句印证了一句流行话，陈独秀同志可能会迟到，但是他永远不会坐下！

  方炎苦笑，本侯爷想放你一马，你非要去送死，当下再也没有犹豫对着赌约用了印，这份赌约时间为五年，五年时间足够走一个来回了，非常充裕，但只是不知道辩机还能不能有命回来？

  辩机也是有私心的，当年他师傅玄奘凭着一双赤脚走了一趟西域，就能回来得到当今天子的青睐，一跃成为大唐第一僧人，他辩机年富力强为什么不能？而且那极北之地有佛光，他能看到佛光回来之后恐怕就能取代玄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方炎看着神情激动的辩机，心里苦笑，李二让人誊抄赌约，官方留一份，一份给了辩机，一份给了方炎，这佛会也开不下去了，辩机兴冲冲的领了赌约和圣旨，就去调配人手，准备前往极北之地，然后回来狠狠的打方炎的脸。

  玄奘本来想去劝辩机，但是辩机早已经冲昏了头脑听不进去，而且他还被方候爷方炎拉住了手，方炎看着辩机的背影笑道：“玄奘大师不要太过为担心，这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倘若他真的能回来，我答应你必然留他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