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狂医

  “你来得这么早？”罗芸灵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双方还隔着一两丈远，但罗芸在一抬眼之间，便已认出了方子明，所以扬声对他招呼，她既没有叫他方先生，也没有喊他的名字，但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方子明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因为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和罗芸是一对老朋友，今天是久别重逢一样。

  “我也是刚刚到，想不到你们居然提前来了。”方子明对两人点了点头道。

  “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罗芸拉着同伴的手对方子明笑道，“这是我的好朋友秦婉如。”

  又转身望着她的同伴说道：“这位是方子明先生，本市有名的医师。”

  秦婉如上下打量了方子明一番，然后抿嘴轻笑道：“方先生风神如玉，气质不凡，难怪我们芸儿出门从来不打扮的，今天也要着意修饰一下。”

  罗芸见她说得这么直白，脸上微微一红，但她并没有扭扭捏捏地与秦婉如打闹不依，而是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方子明，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显然她对方子明今天的形象很满意，看来魏雅芝对女孩子的心思还是拿捏得很准的，如果是相亲的话，形象这一关算是过了。

  方子明的性格一向是这样，如果他对哪个女孩动了坏心，在做贼心虚的情况下，往往说话就会结结巴巴，辞不达意，但是如今他心性大改，而且连柳霏霏这种绝色美女也见识过了，所以一般的美女已经很难让他色授魂与了。

  这时见秦婉如打趣他，他当然不甘示弱，于是他淡淡一笑，马上回敬她道：“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婉如小姐明眸善睐，莲步轻摇，实在称得上是大美女，难怪和罗老师是好朋友。”

  他这样一说，既回敬了秦婉如的打趣，又暗赞了罗芸，真是一举两得，那个秦婉如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

  “什么不好？”罗芸一旁笑着问道。

  “你不是一直说他很老实么？”秦方青怪笑道，“如今你看，可象是老实人么？”

  “你自己要打趣别人，怎怪得人来？”罗芸抿嘴一笑，然后拉着她的手转身对方子明说道，“我们进去吧。”

  方子明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姿势，然后缓步跟在她们后面，他们进入梦幻八零之后，因为方子明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他一边走一边向四周打量，这里的装饰一反都市的时尚风味，一派古色古香的格调，而且进门之后，就隐隐闻得丝竹之声，于静谧之中透出一种流动的质感。

  其实所谓的音乐茶座，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音乐会，它跟迪吧、摇滚厅不同的是，这里吸收的都是比较安静的元素，没有啤酒，没有香槟，人们品味的是中国传统的国粹——茶文化，享受的是那些跳动的音符所带来的愉悦的感受。

  因此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人，一般肚里都应该有一点雅的元素，否则当你坐在这里的时候，你不是在享受，而是在活受罪，因为别人端着一杯清茶，可以品出中华五千年文化的精髓，而你则会被这些淡而无味的茶水灌得饥肠辘辘，甚至还想上厕所小便。

  这个梦幻八零在形式上也和其它的音乐茶座差不多，但它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全是散座，除了茶水之外，也卖咖啡之类的饮料，是给那些随意休闲，不耐久坐的人准备的，第二层则是雅座，因为有人虽然喜欢这种环境，却不爱从众，他们享受的是二三好友幽室静坐，围炉煮茶，再佐以丝竹之乐，以追陆羽之遗风。

  所以这个二楼的装修也有些与众不同，它除了古香古色之外，每个包间竟然是完全隔音的，虽然大家仅是一墙之隔，但无论谈话还是奏乐，均是互不相犯，于此喧嚣闹市之中，能得一方静土，虽仅斗室之阔，却也能让人趋之若骛啊。

  为这些雅座提供奏乐服务的，称之为妙音，充当妙音的除了茶座豢养的艺人之外，也有艺校的学生来打临时工的，或者其它的乐团来走穴的乐手，他们的出场费从五十元到数百元不等，在淮阳也算是高消费了。

  其实这些所谓的妙音跟古时候的艺伎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只提供正宗的声乐服务，绝没有半分色相的成份，不论是客人还是艺人本身，都必须严格遵守这个戒律，这也是梦幻八零能挤身一流会所的原因之一。

  要认真说起来，其实只有三楼才算是真正的音乐茶座，这是一个很开放的空间，在大厅的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舞台，上面装饰得很素雅，但却很精致，茶座的服务乐队，便是在这个舞台上为客人提供各种节目。

  在舞台的周围，是一溜檀香木的小圆桌，凡是来三楼的客人，便可以随意挑上一幅座头，一边品茗，一边享受这大厅里流淌的音乐，在这里你的坐姿可以随意一些，不必象正规的音乐会一样，需要正襟危坐，但是在感官上却有正规音乐会同样的享受。

  据圈内的人士介绍，梦幻八零的这支乐队，不但在淮阳是超一流的，而且在全省都能排得上名号，所以三楼的消费虽然比不上雅座招妙音的消费，但是门票也是价值不菲，而且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风雅之士，象方子明这样的粗人比较少见。

  三楼的音乐一般由茶座的乐队提供，分为固定节目和点播节目两种，固定节目就是按照乐队自己的节目单为客人提供服务，而点播则是依据客人的喜好，演奏客人所喜欢的乐曲或歌曲，当然要想点播，就必须另外提供服务费，这个称为菲仪，不同的曲目价格稍有差异。

  当然，偶尔也有客人兴之所至，想上台漫歌一曲，或独奏献艺，以自娱娱人的，乐队也会破例允许，但来这里的客人都颇有自知之明，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只是三脚猫的手艺，一般没有人敢上台献丑，否则下台之后，即使别人不说什么，自己也没脸呆下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方子明后来才知道的，这时他跟在罗芸她们身后，对梦幻八零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听凭她们安排，以免自己出洋相，罗芸带着他上了二楼，让服务生安排了一个雅座，然后对方子明笑道：“这里茶品很齐全的，你喜欢喝什么茶？”

  “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方子明赧然道，“我有时候都是喝白开水的。”

  “是吗？”罗芸愣了一下道，“医生不是都很讲究养生之道吗？这饮茶对身体大有好处啊，你怎么会不喜欢喝茶？”

  “我就是一个俗人，对那些比较高雅的东西，都不是很懂，所以这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方子明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倒也实在，”罗芸抿嘴一笑道，“那你就随我的口味吧，我喜欢喝普洱。”

  “好，好。”方子明连连点头道。

  罗芸转头对服务生笑道：“那就上陈年普洱吧，另外再叫一个古筝妙音。”

  “好的，”服务生点点头道，“普洱六年陈，十年陈，二十年陈，小姐要上哪一种？”

  “你又哄我了吧？”罗芸笑道，“这里能有十年陈卖给客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有什么二十年陈？你可不要拿熟茶来哄我，我每天都是喝的这个。”

  “小姐说笑了，”服务生讪笑道，“那就十年陈吧。”

  “什么十年陈二十年陈的？”等服务生出去以后，方子明忙问道，“茶不是越新越好吗？”

  “对于普通茶叶来说，确实是越新越好，”罗芸笑道，“但是普洱茶却是个例外，精品普洱，珍藏的时间愈久，其味愈醇，它的价值也愈高。”

  “原来是这样啊，”方子明恍然大悟道，“那你刚才说生茶，熟茶又是什么意思？”

  “传统的普洱没有堆渥发醇这道工序，它的茶性比较刺激，要存放一段时间以后，茶性才会渐转温和，这样的茶称为生茶，它存放的时间越长，味道越好，”罗芸解释道，“但是现代生产的普洱茶，为了尽快上市流通，所以在生产时进行了堆渥发酵，人为地使茶性变得温和，这样的茶称之为熟茶，熟茶不管贮藏多久，茶味都不会有什么改善。”

  “想不到喝茶也有这许多名堂，看来我这二十多年是白活了。”方子明叹息道。

  “品茶不过是一种休闲方式而已，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罗芸笑着安慰他道，“你没必要为这个大发感慨。”

  “呵呵，谢谢你的安慰，”方子明笑嘻嘻地说道，“不过能跟着你学一学这些有情趣的东西，我也是挺高兴的，至少下次跟别人喝茶，就不会这样尴尬了。”

  罗芸刚要说话，只见服务生已经端着茶具进来了，她便掩住了话头，服务生把茶具放在桌上，然后对罗芸问道：“小姐是要亲自煮茶呢？还是让我代劳？”

  “你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罗芸对他摆了摆手，然后开始整理茶具，准备煮水泡茶。

  “那我就先退下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叫我，”服务生对她弯了弯腰说道。

  说完转身出去了，罗芸把茶具整好以后，便开始用电水壶煮水，其实古人泡茶有许多讲究，除了茶叶本身之外，对于水质、茶具、火候，样样都有明确的要求，首先说水，茶圣陆羽有云：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也就是说，在所有的水源中，山泉是最好的水质。

  但即使同样是山泉，其品质也有高下之分，这就是所谓“天下第一泉”的由来，但是现在泡茶对于水源已经没有这许多讲究，不然什么趵突泉、虎跑泉，只怕早就被人抽干了，现代人泡茶能分清软水和硬水就行了，因为硬水含钙镁离子较多，会影响茶汤的味道，所以一般泡茶只用软水。

  天然水当中，只有雨水和雪水属于软水，所以在红楼梦当中曾有这样一段：林黛玉和贾宝玉去拜访妙玉，妙玉用梅花上采的雪水泡茶来款待他们，黛玉却认作了陈年雨水，所以遭到妙玉的一番讥讽，可见雨雪之水，是泡茶的上好水源。

  不过这仅是在古代，现在工业太发达，空气中全是二氧化硫、煤灰等有害物质，所以雨水和雪水用来泡茶只怕是不妥了，所以现在用来泡茶的一般都是通过净化后的自来水，不过这梦幻八零泡茶用的水虽算不上极品，但却非自来水可比。

  因为他们用的水是从淮阳西郊的犀牛山泉运来的山泉水，虽然和趵突泉之类的相差甚远，但是犀牛山泉水质温润，其味甘而不饴，用来泡来倒也颇有几分古风，由此看来，梦幻八零对于这个还是比较讲究的。

  只不过他们用来煮水的工具就有些随意了，古人泡茶煮水，多用瓦罐炭火，这样煮出来的水不会串味，但是在城内要用炭火，就是一件大难事了，所以现代煮水一般用煤气或电水壶之类的，罗芸现在煮水用的就是电水壶。

  他们正在煮水聊天，这时房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向三人福了一福道：“妙音宜玲见过三位贵宾。”

  “你请坐吧，不用多礼。”罗芸对她点头笑道。

  那女人缓步走过去，在古筝前正襟危坐，又伸手试了试筝弦，然后抬头问道：“三位想听什么曲目？”

  “先来一段渔舟唱晚吧，”罗芸笑道，“这时候虽然没有渔人，但是看着江面的灯火，也颇有几份意韵。”

  那女人点了点头，便开始低头弄弦，方子明听了一段，便觉意兴阑珊，因为他委实听不出那女人弹的是什么，这时电水壶里的水开始咕咕地向上翻腾，于是他指着电水壶对罗芸说道：“快，水开了。”

  罗芸轻笑道：“别急，水要三沸之后，用来泡茶最佳。”

  方子明哪里知道烧水也有这许多讲究？于是他讪讪地问道：“什么是三沸？”